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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章 大頭異形李 文 / 兢業筆耕

    喬浩宇在回家的路上,一個陌生的男子給攔住了他的去路,不讓他走。

    那男子細瘦的身材,瘦的好像沒有了肉一樣,就像一根竹竿,可是他的頭卻跟身體很不相稱,他的頭出奇的大。

    那男子道:「我知道你叫喬浩宇,我認得你。我已經跟蹤你好久了,你都沒有發現被我跟蹤。如果我自己不現身,繼續跟蹤你,你還是不會發現的。你別誤會,我不是專門跟蹤你的,我是在測試我的跟蹤術,我的跟蹤術已經用在了上百個人的身上,我跟蹤了上百個人,沒有一個發現我在跟蹤他們。我的跟蹤術真好玩。」

    喬浩宇道:「閒的dt,滾一邊去,不然我就讓你好好的dt一次。」

    那男子道:「對,還真被你說對了,我就是閒的dt。你又能奈我何?」

    「蛇精病,滾開。」喬浩宇說著,伸出左手,想把那男子推開,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深深的吸住了他的手掌。喬浩宇心下大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左手從那男子的胸脯拿下,掌心淤紫了一大塊。

    那男子繼續神神叨叨的道:「喬先生,你聽我說,你必須聽我把我那段不幸的往事說完,只有你能在我的前女友面前說上話,救我脫離苦海。我的前女友是常麗萍,她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幾年,有了一個女兒。現在碎肉按我們離婚了,但我未娶他未嫁,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她回心轉意。目前我正經受著所謂重度抑鬱症的困擾,這種暗無天日的精神地獄令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的生活其實根本不能稱之為生活:吃飯,睡覺,然後就呆呆地在小屋裡發楞。對外界的任何接觸都極其排斥,或一個人走路,或騎著單車,在街頭遊蕩,看見熟人就趕快避開,不止一次地跑到市裡最高的建築底下,想結束自己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但想到我七歲的乖巧漂亮的女兒,我白髮的母親,我就又淚如雨下,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但活著又全是無邊的折磨和痛苦。

    「今年已經二十七歲的我,十七歲考入京城的一所重點大學,在大學時期我就得上躁鬱症,十年來躁狂和抑鬱反覆交替發作。我的很多同學如今要麼是單位的技術業務骨幹,要麼下海經商事業有成,要麼出國留學目前在海外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都處於蒸蒸日上的人生階段,而我,卻成年累月地在躁相和郁相之間反覆擺動。在躁狂過程中把辛苦賺來的錢以及家裡的資助揮霍一空,在抑鬱狀態下長達半年甚至一年沒有工作,每天就是呆呆地數時間。我現在很理解一些病友最終選擇的極端道路,躁鬱症如我,實際上死了要比活著對社會對家庭更有利。選擇死亡並不能說明脆弱,這些年我就在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活著,還是死亡?

    「十八歲那一年,我上大二。作為一個男人,我感到身上有不少令我羞於言表或者說與眾不同的性格特徵。比如說,多愁善感,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寢室裡,想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而另一方面,我又是學校卡拉ok廳的常客甚至豬腳,組織文藝節目,參加樂隊的演出,等於說一個非常內向的自己同時又是非常地外向,可能這種所謂的環型性格是我罹患雙相情感障礙的根源吧。當時我並不知道躁鬱症這個可怕的病魔已經向我襲來——經常有好幾個月甚至一個學期,情緒低落,甚至躲在角落裡哭泣,而又有一段時間天天喜笑顏開,無論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同學都和他們相處得很融洽,什麼時候只要同學們聚會,搞活動,我都是中心人物,激情洋溢,幽默風趣,唱歌,彈吉他,寫詩歌。有時候甚至不分晝夜地寫文章,並對好朋友們宣稱:自己在二十歲前要出一部挑戰牛頓的物理學專著。女朋友常麗萍說我瘋了,在做千秋大夢,我非常不滿,打她罵她,並打電話給父母一定要他們說明白我是不是神童云云。現在來看那是我第一次躁狂發作,然後就沒有任何徵兆地轉入抑鬱狀態,天天陰沉著臉,每天說話不超過十句,逃課,逃女朋友,在操場轉來轉去,偶而遇到同班同學問我在幹什麼,我非常慌張地說在找東東。一點都不錯,我是在找東東,那是我的靈魂。

    「大學畢業後我分回到原籍,在單位上班的三年中,我一直處於相對輕微的抑鬱狀態,當然,當時我自己包括家人並沒有意識到我已經得了某種精神疾病,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更談不上什麼治療了。在經歷了失戀、工作不順心也就是不適應社會和工作環境以及家庭的一些變故後,我一反常態地突然高調宣佈自己要辭職下海,父母的苦口婆心我置若罔聞,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信念和力量,堅信自己擁有某種神秘的力量,能夠為社會創造巨大的價值也能為家庭和個人創造巨大的財富,老父親反覆和我談話,並追問我辭去公職、辭去寒窗苦讀十幾年才捧上的鐵飯碗究竟要去幹什麼。我說,我去做期貨。

    「進入期貨經紀公司後,我徹底進入萬劫不復的躁鬱劇烈發作階段,也是這些年所有悲劇的根源。躁鬱症患者本身的性格、心理以及病情根本就不適合做期貨、股票這種大起大落的金融投機活動,但我那時根本不認為自己有病。家人們雖然對偏激固執的狀態有所察覺,但也不認為有病——是啊,精神病是什麼概念?大街上那些滿身污垢、衣不蔽體的瘋子——誰能把我和他們聯繫在一起呢?在期貨公司的頭半年收入頗豐,既不躁狂也不抑鬱,但好景不長,九年前那突如其來的能都市將我的客戶賬戶上的保證金全部打爆,並引發客戶對我個人以及公司的訴訟,在公司明確與我劃清界限後,我的躁鬱症被誘發了。

    「整整九個月的時間,我把自己鎖在家裡,站在窗前,一站一上午,甚至一整天;或者一個人躺在公園的草坪上;要麼就跑到電影院,一呆一天。每天不發一言,沒有食慾,沒有**,不與外人接觸,連女友常麗萍也不願意見面。更不能參加集體活動。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對媽媽說:我覺得自己得精神病了!在精神病院,大夫很快就斷定我的抑鬱症,於是就接受門診治療,但大夫並沒有診斷出我是雙相患者,在抑鬱症狀消退後,我迅速轉向躁狂。

    「接著,我從家裡拿了些錢,遠走西京。身上那種神秘的力量又重現了。終日忙忙碌碌,認為自己肩負著重大的使命,堅信自己在微服私訪,出入大酒店,天天打的,沒錢也是這樣,在街頭和司機打架……回家以後,包了一輛出租車,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宣稱要辦集團公司……最後竟然發展到和父親打架,認為他耽誤了我發財致富,所有真正關心我的親朋好友都痛哭流涕,因為我一直是我家的驕傲,被看作最聽話、最懂事、最能幹的人,也被父母認為是家庭的支柱和後半生的希望。

    「而現在一切全毀了。

    「結婚後,經過住院治療我的病情穩定了,妻子常麗萍對我很好,也讓我恢復了生活的信心。我開始認真審視這些年來的人生道路,覺得自己一直處於病發狀態,正常狀態即所謂間歇期都非常短暫。於是自己接受這個現實——躁鬱症。除了按時吃藥,就是多看書、上網,自己給自己打氣、減壓。重新結交朋友,找了份新工作,女兒的出生也給我增添了很多歡樂,「我自學了廣告策劃,並擔任一家廣告公司的副總經理,生活好像對我露出了笑臉。

    「在相對穩定了幾年後,我不再吃藥,這是個巨大的錯誤,在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誘發因素的情況下,我的躁狂症狀又出現了。每天很興奮,話特別多,並自詡為語言大師,以及超一流的營銷大師,我個人的業務量是公司全體業務量的好幾倍,每天口若懸河,而且極其幽默,說的話能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也不脫離現實。但在興奮了大半年後,又轉入抑鬱,天天在家裡睡覺,手機每天都關掉,與前一陣子一個月電話費五六百元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原來一天洗兩次澡,現在鬍子拉碴不願剃,工作顯然無法繼續了,這又開始吃藥,直到今年年初,抑鬱消退。然後,我那六年前的集團公司夢又醒了,開始不分晝夜地策劃、找人談話、四處請客送禮、出入高檔娛樂場所、買毫無實用價值的辦公設備,直至打罵我的愛人,並最終又住進了精神病院。可悲的是在醫院裡我仍然興奮不已,並認為自己是來療養的,並登記了所有精神病人的聯繫方式,以將來帶領這幫精神病人出去幹一番事業……

    然後就是出院,回家,抑鬱到現在……

    「十年了,人生最寶貴最燦爛的青春歲月,現在我一無所有,一事無成,曾經和我恩恩愛愛的老婆常麗萍也不要我了,時代在日新月異,我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如果我活著是給別人帶來痛苦,如果我活著不能創造價值而是在破壞和毀滅,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實在是找不到生命的意義。我不敢想未來,也不願面對現實,對過去又無限追悔。人生如斯,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喬浩宇怒道:「你說完了吧,既然活著沒有意思,那就去死好了。你可以選擇的死亡方式很多,用不著我教你。」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呢。」那男子說完,把臉一抹,變成了李學順的面孔,說道:「兔崽子,讓你看看你爺爺的真容。」

    這是一隻大頭的異形李。除了一個大腦袋,下面依舊瘦的像一根竹竿。和先前沒有什麼區別。

    異形李正要對喬浩宇發動攻襲,這時,空中傳來一聲烏鴉叫,異形李渾身瑟縮,化作一陣黑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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