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蜀道難 文 / 夕顏
凌雨霏掩了掩蓋在老人身上的毯子，微微歎口氣，「我爺爺這樣已經很多年了，腦子時好時壞，你勸你還是不要再問了，問不出什麼的……」
白洛依卻不放棄，她咬咬下唇，彎身扯住老人的手道：「爺爺，您認識白奕源對不對？」
老人擰擰眉，「你說什麼？我沒抽煙啊，都是隔壁的老李抽的，不然你聞聞我身上，真的沒有煙味……」
「爺爺，您剛才明明說您認識白奕源的……」白洛依再次沉聲說道。
「哎呀，真的是隔壁老李抽的，我沒抽煙……他硬是要給我可我沒要……」
「依依……算了……」段亦寒拉著白洛依的衣袖，聲音低低說道。
「白洛依，我爺爺腦子不好，所以很多年前就被送到這裡療養了，經常說胡話，剛才的那番話，估計也是胡話吧！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的，扯著一個陌生人就說別人是誰誰誰的兒子之類的……」
白洛依的身子抖了下，緩緩起身，看著老人一副凝眉思索的樣子，她也修眉微蹙，真的只是胡話麼？剛才說的那番話，真的只是巧合麼？
「段總，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爺爺，我想和白洛依到那邊說會兒話！」凌雨霏難得的低聲對著段亦寒說道。
起初段亦寒還是有顧慮的，他知道凌雨霏這個女人不好惹，怕白洛依吃虧。
但是眼看著白洛依點頭，他也只能默默的同意。
五年的時間，凌雨霏真的改變了很多，五年前她還是個嬌氣蠻橫的大小姐脾氣，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憑著自己的心緒，一點兒也不會顧及到別人的感受。
但是五年之後，她卻變得脾氣收斂了不少，甚至白洛依都覺得現在的她居然有些端莊和識大體的意味。
人常說，一個人的改變，往往都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究竟是誰，讓那樣一個驕橫的大小姐做出了那樣的改變，白洛依倒真的很好奇。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遠處站著的那個男人，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而變了，如今的她已經成為了他的全部。
望著遠處挺拔而立的男人身影，白洛依不禁抿嘴一笑，甜進心底。
可是另一方面，她卻又有些沮喪。
原本以為找到了父母年輕時候發生事情的線索人，沒想到卻只是空歡喜一場。
況且還有她那個親生父親，她總是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著說不去在意不去在意，但是怎麼能不在意？她也想知道當年為何她的親生父親會放棄她和她的母親，而她的母親又為何會嫁給她故去的父親？
「白洛依，對不起，我爺爺可能給你添麻煩了。」凌雨霏依舊如剛才般低柔的說道。
白洛依搖搖頭，「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太過敏感，也許……也許我是太想他們了。」
凌雨霏皺皺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而白洛依卻像是想到什麼，她一把抓住凌雨霏的手，「你和李夢瑤比較熟悉，你肯定知道她的一些事情對不對！」
凌雨霏擰了擰眉毛，手被她捏的有點疼，不由得抽了回來。
白洛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魯莽，她連忙擺擺手，低垂著雙眸，「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沒什麼，或許這些都跟你有著莫大的關聯吧，不過可惜，我根本幫不上你什麼，五年前開始，我和她基本都沒怎麼聯繫了，你也知道她，一向都喜歡攀附權貴，所以八成又在哪個富家千金或者太太身邊打轉吧！」凌雨霏倒是毫不在意的向白洛依說著。
白洛依微微一愣，這個女人，果真是和從前相差了很多呢！「你和學長……你不恨他和赫藍麼？」
果然，在聽到尹浩軒和赫藍時，凌雨霏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顫了顫，而後淡淡一笑，「或許我和浩軒，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恨麼？現在看來根本就談不上了吧！當時那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明知道他的心裡沒有我，卻還是想賭一把，沒想到……我卻仍然是輸，本以為沒有了你，他會回頭看我一眼的，可直到最後才發現，即便沒有了你，他依舊無法喜歡上我！」
凌雨霏說著說著，眼眸中已經有一層霧氣氤氳散開。
「不過我現在很好，我找到了個很愛我的男人，那句話說的一點都不假，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遠遠要比找一個自己愛的男人幸福的多！」
凌雨霏淺淺一笑，拂過額前被風吹起的劉海，此刻的她是如此的明媚動人，連白洛依都禁不住為之一顫。
「貌似你也不錯，真的沒想到，闊別五年，你和段總……還是在一起了！」抬眼望了望遠處站著的男人，凌雨霏笑道：「兩個人能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不過段總能做到如此，也讓我感到很詫異呢……」
白洛依抿嘴一笑，那個男人，真的為她付出了許多。
「白洛依，不管以前我們怎麼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過的幸福……糟糕，你家那塊冰山好似惹到我爺爺了……」凌雨霏說著，已經朝那邊走去。
白洛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轉過頭看向段亦寒和凌雨霏的爺爺，果然，老人正氣急敗壞的和段亦寒說著什麼，而段亦寒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一座十足的冰山……
「怎麼了爺爺？」凌雨霏和緊隨其後的白洛依走近，忙問老人。
老人一副不領情的樣子，扭過頭去，「雨霏，你快說說你這個不爭氣的叔叔，他是不是從學校辭職了？我跟他說了多少次了，別以為大學教授好當，當年我在部隊……」
白洛依聽到這裡，立即石化了，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段亦寒突然之間又成了一座冰山……
看來剛才這位老人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也不可能是真的了。
白洛依和段亦寒兩人又逗留了一會兒，因為想到差不多俊皓也該醒了，如果沒看到他們兩個說不定會鬧，所以就匆匆拜別了老人和凌雨霏，著急往回趕。
因為怕時間趕不上，所以他們兩人就走了另外一條近路，但是卻要上很長的一段石階，段亦寒倒是渾身輕鬆的樣子，手裡還拎著剛才從便利店買的水。
原本白洛依還覺得沒什麼，但是走了幾分鐘就真的累得快要暈過去，再抬起頭看著前方漫漫長路，心中只想起李白的詩句，「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她此刻卻真的很想篡改一下，豈止蜀道難，登山也難啊！
看來自己的體質真的是差到不行了，以前上這樣的山根本不費力，這才走了多久，就受不住了，真是罪過！
段亦寒看著白洛依明顯有點發軟的腿，微微皺了皺眉，「老婆，不然我背你吧！」
「不用！我還可以的！」白洛依咬咬牙堅持道，她不是還有力氣，但是她看著這麼長的台階，也實在不忍心讓他一直這麼背著她。
對於女人的執拗，段亦寒只能微微呼出口氣，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那細若無骨的兩條細腿，他的心直發顫，這個女人，平時看著挺能吃的，身上卻是一點肉都沒有，真不知道吃的那些東西都哪去了……
終於，白洛依停下腳步，「寒，給我一瓶水，我歇會！」
「好了，我們走吧！」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眼光，心微微一顫，稍稍後退，腳下卻已一空。
段亦寒心知不好，猛地一把扯住她，就勢將她攬進懷裡，而他自己也因為情況太過緊急，跌坐在階梯上，後背撞在階梯的台階上，刺痛的感覺襲來，他猛地倒抽一口涼氣，抱著白洛依的手卻是沒有絲毫的鬆開，反而越來越緊。
「寒，你有沒有怎麼樣？」女人焦急的聲音傳來，而男人卻一直坐在跌落的地方一動不動，懷裡抱著女人，一抬眼便看到藍的耀眼的天空，浮雲和清風，一瞬間很近，又一瞬間很遠。
直到男人感覺胸前有一片濡濕感傳來，他的心裡一緊，忙抬起懷中女人的臉，溫聲問道；「老婆，怎麼了？」
琥珀色的眸子裡有大滴大滴的淚水溢出，合著汗水一起，濡濕臉頰。
「老婆，我沒事，放心吧！」段亦寒淡淡笑著，知道她是在為自己心疼，他的心一觸，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不斷地低聲安慰著她。
誰知白洛依卻越哭越凶，她也不知為什麼，好似是因為自己的笨拙，也好似哀歎自己的身子是如此不爭氣，竟然這樣都會連累到他。那麼以後呢？她會不會還有更多的事情會連累到他？
眼淚就那樣的無聲的落下，打濕了臉頰，也打濕了心。
「別哭……老婆，我不想看見你哭，你還記得麼，我說過我希望你對著我永遠是笑的，或者，你更喜歡對著我發脾氣，那樣也可以，只要你不哭，怎麼都好，不然你對我發脾氣吧，你說我無恥卑鄙下』流怎麼都行，但是，不要哭，老婆……不要哭……」
段亦寒的吻就那樣落在她濕了的眼睛上，一寸一寸，吻臉上的淚意，那麼輕，那麼柔，就像羽毛掠過臉頰的感覺，很舒服。
午後的陽光熾烈的灑在山間的台階上，一抹高大身影的背上正趴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男人一步一步艱難的向著山頂爬去，雙手卻始終緊緊的摟著背上的女人，女人的小腦袋在男人側臉滑過，落下輕輕一吻，化作這美麗的青山中最動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