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5.叛逆何妨 文 / 圖樓
「若不是心中還想著這件事情,我早就在母妃死的時候和她一起了……」景流年淡淡的說道。
顧雲羅心裡一窒,一股淚意直衝眼眶,被她硬生生的止住!
這就是這個男人所經歷過的事情嗎?所以他的心中,才會有這樣的仇恨,才會忍辱負重的在別國崛起,而後去毀滅曾經施加給自己這些痛苦的人?
他經歷過這些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那麼蘇安槿呢?江游陵呢?練綵裳呢?還有那些天問樓不知道名字的眾人,是不是都曾有過這樣的過去?
「雲羅,你看,這個世界上,永遠有在你想像之外的殘忍。」景流年歎了口氣,「我今天把這些講給你聽,就是希望你明白,或許你當初,被人丟到亂葬崗時,已經覺得那是慘無人道,但是還有的人,經歷過比這更慘無人道的事情……」
「你並不瞭解天問樓之前的岌岌可危,並不瞭解我這些年在北漠的艱難危險,並不瞭解安槿在帝京的如履薄冰,並不瞭解游陵面具下的那個禁忌……你看,雲羅,你什麼都不知道!」景流年忽然提高了聲音,「既然如此,你憑什麼看不起,憑什麼懷疑,憑什麼指責!」
顧雲羅垂眸,半晌,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確實,她沒有資格去指責這些人的殘忍,尤其是在知道他們的身不由己之後。
那樣的一條不歸路,除了退無可退,誰會願意踏上去?
她之所以覺得不可接受,不過是因為蘇安槿平日裡的清風霽月,江游陵平日裡的吊兒郎當給了她一種錯覺——這些人,即使活得不容易,但是活得很好。
好麼?
不,一點都不好!
如今景流年不過是徹底的擊碎了她的錯覺而已!
顧雲羅,醒醒吧,這不是你所謂的太平盛世,也不是你所嚮往的那個仁道之境!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明天而做你死我活的爭奪!
顧雲羅也學著景流年剛剛的樣子,倒轉酒罈。
剛剛他是在祭奠自己的母親,而現在,她在祭奠過去的那個自己。
從前,她也會語氣平淡的說「我要助你,君臨天下」,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君臨天下的概念是什麼。江山是什麼,天下是什麼,她從來都沒有一個明晰的感覺。
她本就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與生俱來的對家國天下的重視。
可是此刻,在夜涼如水的房頂,在旁邊一臉沉寂的男人注視下,在微醺的梨花醉的酒氣中,她忽然明白了。
沒有毀滅,哪來的重塑?沒有叛逆,哪來的瘋狂?
歷史,本來就是一連串的叛逆者組成的。
這天道不公麼?那她當一回叛逆者又何妨?
命運既然讓她遇到了他們,既是讓他們成全她,又何嘗不是讓她去成全他們?
伴隨著飛揚的酒液,少女唇邊的笑容,竟然比這酒液更加飛揚。
剛剛還一臉沉寂的臉色,此刻綻放了明媚的笑意,從嘴角開始,如同三月春風拂過,萬事萬物便有了生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