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命大
金枝狠毒地瞪了一眼屋角處的晴川，冷聲吩咐劉媽道：「趕緊處理掉，要是被爺發現了，唯你是問。」
劉媽趕緊與那兩個婆子一同動手，押了晴川往外走，不曾想晴川掙扎的十分劇烈，劉媽怕再驚動了別人，索性從地上拾了根木棍，一棍把晴川打昏了過去，這才吩咐了兩個婆子抬了晴川從後院角門裡出去。
因雍王府後花園從外面引了活水進來造景，所以出了後花園不遠就是一條小河溝，趁著夜色，劉媽與那兩個婆子抬著晴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了河邊，劉媽吩咐其中的一個婆子道：「快去找塊石頭來給她墜上！」
那婆子應了聲忙去找石頭，也是晴川命不該絕，這河邊一時卻找不到大小合適的石頭，遠處又傳來過路的人聲，劉媽只怕被人瞧見，慌亂中也來不及往晴川身上墜塊石頭，直接將昏迷的晴川扔進了河裡。
晴川落入河中被清涼的河水一激，頓時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可那河水本就湍急，她又不會水，只掙扎了片刻功夫便又被灌暈了過去，順著水流漂向了下游。
那河流蜿蜒著流向東南，在城南打了個轉角，流速一下子減緩了下來，河兩岸長了大片的蘆葦，再繞過去就是京城裡有名的銷金窟——夢仙居了。
夢仙居裡剛新進了一批姑娘，個個年輕貌美、身姿動人，可夢仙居的老闆九姨娘卻偏偏還不滿意，一大早地帶了這些新人來河邊吊嗓子，訓斥道：「我培養了你們那麼久，好不容易才亮個相，你們自己瞧瞧，這歌呢歌唱不好，舞呢舞跳不好，再這麼下去，我的夢仙居非關門不可。」
九姨娘這裡正說著，站得靠河邊的一個女子卻突然尖叫了一聲，九姨娘又氣又怒，走過去衝著那女子後背就抽了一柳條，氣道：「嘿，我說你們幾句，你們還來勁兒。怎麼，想跟我唱反調呀？我告訴你，沒門！」
那女子忙轉過身來，高聲申辯道：「不是的，媽媽，你看前面——」
九姨娘順著她指的看了去，就見蘆葦叢中露出一隻人腳來，還不停地顫抖著。因這片蘆葦蕩靠近夢仙居，所以平日裡少不了有些輕浮之人過來偷窺裡面的姑娘，所以九姨娘早已是見怪不怪了，見狀只是笑道：「怕什麼，不就有人偷看嗎？拉出來剁了他腳，看看他還敢不敢色膽包天！」
說著捲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揪那人，不曾想那人自己爬了出來，卻是個漁夫打扮，衝著九姨娘連連作揖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
他話未說完，已是有眼尖的妓女看到他身後的蘆葦叢中還躺了一個女子，高聲尖聲叫道：「啊——，媽媽，他身邊還躺了具屍體！」
那漁夫一聽這個也嚇壞了，慌張地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捕魚的時候把她撈上來的，我只想埋了她，不關我的事——」
說著生怕九姨娘等人再追究他，忙連滾帶爬地跑了。九姨娘身邊的一個妓女便扯了她的袖子叫道：「媽媽，他跑了，現在怎麼辦？」
九姨娘不耐煩地甩開了那妓女的手，吩咐道：「幹嘛一驚一乍的，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怕什麼？看衣服好像穿的挺不錯的，去看看身上有沒有錢？」
那妓女卻是遲疑著不敢上前，九姨娘就抽了她一柳條，罵道：「快啊，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
那妓女這才膽戰心驚地走上前去，伸手去摸那人身上的東西，卻意外地發現那人竟然動了動，那妓女嚇一跳，滾爬著逃了過來，叫道：「媽媽，那人好像還活著，還在動呢！」
九姨娘膽大，聞言小心地走上前去，仔細打量那女子，就見亂髮掩映之下，一張小臉雖然慘白無色，卻是皮膚細嫩，五官精緻，竟是曾被她送入太子別苑的那個晴川姑娘！九姨娘一時也是愣了，低聲道：「怎麼會是她？」
眾人見九姨娘不怕，也便都壯著膽子湊了過來，更有眼尖的看到晴川的胸口處緩緩地滲出血來，忙叫道：「她胸口還滲血呢！身上還有傷！」
九姨娘伸手探了探晴川的鼻息，想了想，吩咐道：「先抬回去吧，能救得活就救，救不活再丟出來埋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晴川抬回了夢仙居，九姨娘又叫人去請了大夫來給她看了看，開了方子抓了藥，然後便將晴川丟給了一個過了氣的妓女紫煙照看著。到了晚上，晴川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四處看了看，一時覺得有些發懵，她這是到了哪裡了？
紫煙端著藥碗從外面進來，見她如此模樣不由笑了，說道：「放心吧，這裡是夢仙居，不是閻王殿，你是咱們從河邊抬回來的。來，先把藥喝了。」
晴川一聽自己竟然又到了夢仙居裡，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紫煙坐到床邊，把藥遞給了晴川，問道：「我認得你，你是被九姨娘送進太子別苑的那個姑娘，你怎麼又被人丟河裡去了？」
晴川默默地喝著藥，心裡卻合計著自己是被四福晉派人扔進河裡去的，這事卻不能說，一是會惹事端，二是萬一她還活著的消息傳到四福晉那裡去，她少不得還要派人來殺自己。想到這，晴川便說道：「我只覺得腦袋疼，什麼也不記得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掉進了河裡。」
紫煙是個聰明人，聽她這樣說便也不再追問，只安慰道：「那就先好好養著吧。」
再說四阿哥那裡，自從命人將晴川接進了京城，他心裡便一直在矛盾著，理智叫他盡快把晴川送到太子手上，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叫他不要這樣理智，叫他任性一回，就把那個女子留在身邊。這樣過了兩天，跟在晴川身邊的人突然來報，說是晴川姑娘忽地失蹤了。
四阿哥聞訊一怔，忙命人去找，可一直在京城裡找了三天也沒找到晴川的蹤跡，趙安便勸道：「主子，聽跟在晴川姑娘身邊的人說，晴川姑娘早在五柳鎮的時候就有去意，許是自己悄悄地走了吧。」
四阿哥聽了眉眼低垂，良久沉默。
趙安知道自己這個主子凡事都愛藏在心裡，見他如此不覺有些難受，便又問道：「要不奴才拍些人往南邊去找找，咱們遇到晴川姑娘的時候，她不就是想要下江南麼？」
四阿哥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歎道：「這樣走了也好，不見了心裡便也不亂了。」
說完便轉身進了宮。
太子正在等乾清宮外等四阿哥，見他來了忙把他扯到了一遍，著急道：「老四，皇阿瑪叫你查戶部虧空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四阿哥聽他突然問這些，不覺有些驚訝，低聲問道：「我來就是想皇阿瑪稟報此事的，已經追討了一部分回來，二哥問這個做什麼？」
太子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低聲道：「前兩年我看中了個園子想買，一時手頭上沒錢，就在戶部借了些銀子出來，你現在查這個，已是有人向我去要賬了，我怕這事別再告到了皇阿瑪面前去，惹他老人家生氣就不好了。」
四阿哥這才明白過來，心中對太子卻更是失望，當朝太子都從戶部拿銀子，也難怪大臣們有樣學樣了。他想了想，說道：「這事我先壓一壓，二哥也趕緊想一想法子把銀子還上再說。」
有了他這樣一句話，太子心中稍定，轉身走了。四阿哥望著他走得急匆匆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八阿哥，九阿哥與十阿哥三人剛被康熙召見過了，從裡面出來，見四阿哥在外面，都笑著打過了招呼，八阿哥更是笑道：「四哥快進去吧，皇阿瑪一直在等著你呢。」
四阿哥點了點頭，不敢再耽誤，忙整理了一下衣帽進了乾清宮。
九阿哥一直看著他的背景進了殿門，這才轉回了頭，輕聲說道：「最近老四跟太子走得很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算計什麼。」
十阿哥聽了百不在乎，笑道：「那又怎麼樣？四哥再好，在皇阿瑪面前也比不上八哥說話有份量。」
九阿哥聽了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別小看了四哥，我瞧他陰謀詭計多著呢，咱們小時候玩遊戲，誰玩得過他？」
十阿哥聽他這樣說，不由問道：「你想怎樣？」
九阿哥想了想，答道：「派幾個人去查一查，看看老四和太子之間到底有些什麼勾當。」
「別胡鬧了，」一直沉默的八阿哥出聲制止。自從那天晴川自請守陵離開紫禁城，他獨自一人在房中足足坐了一日，再出來時，那張英俊的面容上便再也不見了絲毫張揚，卻是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意。八阿哥低聲說道：「四哥為人滴水不漏，就算你跟著他也探聽不出什麼來。萬一碰一鼻子灰，大家見面都尷尬。」
九阿哥聽了卻是笑了笑，說道：「不怕，四哥滴水不漏，有個人卻專門漏水。」
十阿哥聽了一怔，不由問道：「你說的是……四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