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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彌勒淨土血蓮台 第四十一章 血戰觀音殿 文 / 庚新

    第四十一章血戰觀音殿

    兩頭蛇覺得自己被刷了,被狠狠的羞辱了!

    他抓住身上的衣服,用力向外一扯,嘶啦一聲響,罩在外面青衫被撕成兩半,露出裡面的白色衣袍。

    那衣袍胸口,有一座血紅色的蓮台。

    兩頭蛇面目猙獰,厲聲喝道:「彌勒佑我,給我殺!」

    「彌勒佑我,地生粟谷,枝生佳釀,佑我眾生,護我周詳……彌勒護佑,彌勒護佑!」

    賊人們紛紛脫去身上的黑色衣袍,露出一件件白色衣裳。

    鄭言慶險些被噎住,連連咳嗽,「他娘的,這些人全都是邪教反賊,大家小心。」

    我的個天,居然是一群反賊……

    鄭言慶噌的一下子跳到車仗之上,手中箭矢連珠不停,只對那手持獵弓的賊人下手。另一邊,謝弘謝科叔侄連是神色凝重,不停挽弓搭箭,嗖嗖嗖,箭矢破空而出。

    「往大殿裡退,帶上箭矢,全都退進大殿裡。」

    鄭言慶一邊大聲吼叫,一邊射殺賊人。

    一眨眼的功夫,死在他箭下的賊人已有六七個,更多的則是被他射傷在地。一壺箭矢眼看著就要告罄。謝弘叔侄和黨家三兄弟也開始向觀音大殿中退去。有十幾個賊人,已經衝到了山牆下,揮刀撲向鄭言慶。

    鄭言慶腳下用力,猛然墊步向後翻騰,在空中順勢抽出一支箭矢,雙腳落地的一剎那,一箭飛出,正中那衝上車仗的賊人面門。兩名賊人順勢搶入古廟,揮刀撲上前來。言慶連忙一個低頭,順勢一腳踹在賊人的襠上,而後向後一倒,栽倒在地的同時一個懶驢打滾,躲開另一名賊人的攻擊,屈膝起身,抬手就是一箭。

    「言慶,速退!」

    謝弘叔侄站在觀音大殿門外的台階上,連珠箭射,將兩名撲向鄭言慶的賊人射翻在地。言慶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儀表了,把射空的胡祿仍在地上,墊步竄上台階。

    抬手鏘的抄起廊柱邊上的大橫刀,一手狠狠的將硬弓甩出去。

    「黨士傑,射箭,攔住他們!」

    黨士傑等一些已經退入觀音大殿的武士,立刻箭如雨下,十幾張硬弓,生生將山賊的攻勢壓住。鄭言慶大橫刀砍翻一名衝過來的山賊,順勢和謝家叔侄退入大殿。

    「給我弓箭!」

    一名家將立刻把弓箭遞過來,言慶二話不說,連珠箭出。

    嗖嗖嗖……一聲聲刺耳銳嘯,一支支利矢飛出。這古廟的庭院不大,鄭言慶已經不再去觀察山賊的情況,完全是憑著感覺,一箭一個山賊的射殺,箭不落空。

    戰鬥大約持續了片刻功夫,山賊們抵擋不住大殿中的強弓硬弩,紛紛退出古廟。

    鄭言慶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積水中,卻恍若未覺。

    好險啊,如果山賊再堅持片刻,自己這邊恐怕就要支撐不住了……

    不過現在山賊雖然退出古廟庭院,但距離大殿並不遠。他們有山牆為依托,下一次攻擊,一定會有獵弓掩護,攻勢也會更加猛烈。不知道,能否撐到援兵抵達。

    早知道對方不是烏合之眾,而是邪教份子的話,鄭言慶一定不會留在此地硬拚。

    手臂因為連續挽弓,酸痛不已。

    他看看殿中眾人,「傷亡如何?」

    「死了五個人!」

    謝弘輕聲道,「還有兩人重傷,估計已無法再戰。」

    「小念!」

    「公子,我在。」

    毛小念從人群中跑過來,小臉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對於小丫頭而言,她這一輩子,恐怕也沒有見到過這樣可怕的場面。

    鄭言慶把她摟在懷中,「小念,你聽我說,一會兒若是情況不妙,你就和沈大哥帶著細腰和四眼,躲進後殿的枯井之中……你別急著拒絕,你還要幫我報仇。

    記住,是著經堂和七房聯手,勾結白衣彌勒,邪教反賊劫殺的我。

    一定要記住,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話,就要把這句話傳到我爺爺,還有我老師耳中。」

    毛小念瞪大了眼睛,驚恐看著言慶,一手小手緊緊抓住言慶的衣服。

    「記住了沒有!」

    「……小念記下了!」

    鄭言慶暗道一聲:該死的鄭善願,你他娘的想要我的命,老子就算死了,要不會讓你舒服。

    「大家看看身邊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如果大殿被攻破,咱們也只有血戰到底。

    小念,沈大哥,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鄭言慶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後殿走去。

    兩頭小獒緊隨其後,沈光和毛小念也跟著鄭言慶,往後殿走。

    其餘眾人,紛紛開始準備。

    言慶到了後殿,示意沈光過來,他做出要附耳交代的模樣,「沈大哥,你過來,我有話要告訴你……小念,小心!」

    鄭言慶陡然露出驚恐之色,沈光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向後看。

    卻見毛小念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他先是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暗叫一聲不好。可不等他有所行動,鄭言慶在他身後,一掌劈在他脖子上。沈光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言慶找來一根繩子,一頭綁住了沈光,然後扭頭喝道:「小念,過來幫忙。」

    毛小念也不敢抗拒,連忙走過來,和鄭言慶一起,把沈光放進了枯井中。

    「你也下去!」

    「少爺……」

    「聽到沒有,下去。」

    毛小念兩眼含淚,咬著牙,輕輕點頭,順著繩索進入枯井。然後言慶又把兩頭小獒放進去。把一切都安置妥當,他順著繩子又爬出枯井。

    「小念,如果我真的有意外,告訴沈大哥,莫放過我的仇人。」

    毛小念顫聲回道:「少爺,小念記下了……」

    「不許出聲,好好活著,為我報仇!」

    鄭言慶說著話,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他隔斷了繩索,轉身大踏步走出後殿。

    小念的哭泣聲,猶在耳邊迴響。

    但鄭言慶此時,卻絲毫沒有感到恐懼。

    老子死過一次了,活了十年,已經賺到了……只可惜,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誰是我親爹。

    他來到觀音大殿,與謝弘等人輕輕點頭。

    「外面情況如何?」

    「那些傢伙似是在祈禱彌勒護體……賢侄,都安排妥當了?」

    鄭言慶也知道,他剛才的所作所為,不可能瞞過謝弘。聽他詢問,微笑著點點頭。

    「謝先生,實在是抱歉,將你二人牽連到這件事中。」

    「哈哈,這算得什麼,你堂堂半緣君都不害怕,我等又有何懼之?」

    「你不怕,我更不會害怕。」

    謝科說完,不無遺憾之意說道:「只可惜了,你那《三國演義》,我卻無緣聽完。」

    「你想聽三國演義?」

    「呵呵,何止他喜歡,我也喜歡的緊呢。」

    鄭言慶聞聽,不由得放聲大笑,「既然大家都愛聽,那我今日就說上一段,火燒赤壁。」

    他目光掃向後殿,謝弘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話說曹操統一了北方……」

    鄭言慶嘗試著用他稚嫩的聲音,來消除大殿裡眾人心中的緊張情緒。故事很精彩,不過剛開了一個頭,就聽見嗖的一聲,一支短矢穿透窗戶,正中一名家奴的胸口。

    「言慶,賊人開始進攻了!」

    鄭言慶站起身來,嘴上卻沒有停頓,一邊陰陽頓挫的講著故事,一邊向外面看去。

    山賊們以山牆為依托,憑借獵弓短矢,向觀音大殿發起攻擊。

    想來兩頭蛇也清楚,他的時間不會太多。裴梓衝出重圍之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個時辰後,就會有官軍前來救援。他已經損失了幾十個人,不能夠再損失一萬貫。所以兩頭蛇在經過了一炷香功夫的休整後,果斷向觀音大殿發動攻擊。

    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中解決戰鬥,而後迅速撤離,在官軍行動之前,遁入首陽山。

    一群飽食了精神鴉片的山賊,發出刺耳的嚎叫聲。

    鄭言慶抄起一張硬弓,搭上了箭矢,抬手就是一箭射出。不過他口中卻沒有停止講述故事,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火燒赤壁。也不知道,是他這樣的態度,令大殿中的人們感到輕鬆,亦或者是他這樣的方法,與那彌勒教的口號有異曲同工之妙?

    總之,人們漸漸忘記了恐懼。

    黨家三兄弟帶著家奴,速速的守住了大殿的正門。

    而鄭言慶等人則用弓矢還擊,一邊射殺靠近的山賊,同時還不停獵殺山牆後的獵手。

    這需要一種很冷靜的心態,一種近乎於寒冰的心態。

    鄭言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他口中講述著火燒赤壁的故事時,腦海中卻是一派空靈。手中箭矢連發,他總能找到那山牆後,射手們的破綻所在。一聲聲慘叫,在古廟上空迴響。那大殿門前,聚集了無數山賊,和黨家三兄弟進行殊死搏鬥。

    很難說出,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總之言慶感覺,那慘叫聲對他毫無影響,反而是他越發的沉靜。

    又是一箭射殺了一名賊人,鄭言慶退後一步,厲聲喝道:「箭來!」

    一個趕車的家奴跑上前,把一袋箭矢遞交在鄭言慶的手中。言慶旋身轉動,順勢將胡祿扣在腰間,抬手就是一箭,把登上門窗的山賊射翻在地上。山賊落地,並沒有死去。幾名家奴手持利刃衝上去,一陣劈砍,瞬間把那山賊砍成了肉醬。

    而言慶,則繼續講他的三國演義。

    也不知道,這大殿中究竟有多少人在聽他講故事。甚至連言慶自己,也弄不清楚,他說了些什麼。總之,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而弓箭的射速,隨著他的語速,也不斷加快。

    一壺利矢,很快就告罄。

    言慶把胡祿狠狠砸向一名山賊,大聲吼道:「箭來,箭來!」

    「公子,這是最後一壺了……」

    一個家奴把箭矢交給鄭言慶,大聲回稟。但沒等他說完,就被一支短矢射中了咽喉。

    他圓睜著眼睛,直挺挺倒在血泊裡。

    鄭言慶卻恍若未見,此時此刻,他的眼睛裡已全都是血紅的顏色,手中的箭矢飛快射出,語速更是不見減弱。一旁與他並肩坐著的謝科,都快要看得傻了……

    言慶射箭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的讓他有些目不暇給。

    一眨眼的功夫,三支利矢射出,就會消滅一名山賊。一個胡祿裡,大約有五十支雕翎箭,可以說,鄭言慶現在的狀態,簡直就是箭無虛發,快准狠,深得三昧。

    謝科距離鄭言慶如此近,也沒有聽清楚鄭言慶到底在說什麼。

    與其說他是聽不清,不如說他心不在焉。

    不愧是半緣君,不愧是長孫大將軍的得意門生,不愧是我謝科的偶像……

    謝科的箭術,比不得言慶那般詭譎精準,但也是不俗。耳聽一聲慘叫,一名家奴被撞飛進了大殿之中。緊跟著一個白衣男子闖入了大殿,也預示著大殿即將告破。

    他想也不想,一箭射出。

    白衣男子手中橫刀翻轉,鐺的磕飛了謝科的利矢。

    只聽他怒吼一聲,砍翻一名家奴,墊步衝向了謝科。謝科的胡祿中,已經空空如也。

    眼見白衣男子衝過來,他一下子呆住了。

    就在這時,鄭言慶反手背後引弓,刷的一箭射出,正中白衣男子的咽喉。

    那白衣男子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手中橫刀飛出去,跌落於謝科的腳邊。謝科這一下算是清醒了,二話不說,扔掉手中的硬弓,撿起橫刀,就衝向了大殿正門。

    而鄭言慶,好似中了瘋魔一樣,箭矢連發,將一胡祿利箭全部射出。

    甩掉弓矢,他抄起十字刀,大叫一聲,迎著一個從窗戶裡鑽進來的山賊撲去。

    那山賊低著頭,還沒等跳下窗台,言慶已經到了跟前。大橫刀當頭劈落,小橫刀猛然自袖中探出,噗嗤一聲正扎進了山賊的胸口,緊跟著大橫刀落下,那山賊人頭落地。

    溫熱的鮮血鋪在鄭言慶的臉上……

    這一幕情形,為何感覺如此的熟悉?

    十年前,母親為了保護他,努力撐著被利箭射穿的身體。言慶不由得一聲大叫,刀光閃爍,再次將一名山賊挑翻在地。

    此時,大殿的正門已經被山賊攻破了。

    黨家三兄弟被幾十個山賊圍在中間,正殊死搏鬥。

    而那些家奴家將,死的死,傷的傷,能夠再繼續戰鬥下去的,已經為數不多。

    「謝先生,點火啊!」

    鄭言慶猱身撲向一名白衣男子,他甚至沒有看清楚,那白衣男子正是兩頭蛇。

    兩頭蛇此時臉色鐵青,心中更是無比憤怒。

    原本以為可以輕輕鬆鬆的拿到一萬貫,沒想到竟會落得如此慘烈的結果。近三百名山賊,被二十餘人殺死了近百人……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心裡面的痛楚,簡直無法形容。

    眼見鄭言慶撲過來,他的臉上露出猙獰之色。

    「小雜種,給我死去吧。」

    橫刀向前一推,鐺的崩開言慶的一擊。腳下錯步滑動,衣襟飛揚,一記窩心腳,正中言慶的胸口。鄭言慶只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一柄大錘擊中似地,一口鮮血噴出,噗通摔落在地上。

    「言慶,小心!」

    謝弘在不遠處,手持長矛被三名山賊纏住,眼見鄭言慶落地後昏迷不醒,不由得大驚失色。

    兩頭蛇咬牙切齒,邁步就衝到了鄭言慶的跟前。

    明晃晃的鋼刀高高舉起,狠狠斬向了鄭言慶的腦袋……

    這一刀如果落實,言慶可就要一命嗚呼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嘩稜稜向,從大殿窗外飛進來一個黑色鐵球。鐺的一聲,兩頭蛇的鋼刀正砍中在鐵球之上。兩頭蛇只覺得手上一振,險些拿不住鋼刀。

    心中一驚,連忙向後退出幾步。

    與此同時,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自窗口飛躍進來,在地上就是一個跟頭,站穩身形。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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