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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桃花三月下江都 文 / 庚新

    第一章桃花三月下江都

    大業十年過去了,留下一地雞毛!

    楊廣三征遼東,征天下兵馬,百道俱進,誓要一舉平定高句麗。

    然則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經歷兩次征伐失敗後,國力大損,士兵厭戰,民力疲乏。

    楊玄感失敗了,但卻引發出劇烈動盪。

    各地反叛此起彼伏,聲勢越來越大。在這樣的情況下,士兵無心戀戰,逃亡者相繼不絕。即便楊廣在涿郡祭祀黃帝,斬逃亡者,以血塗抹戰鼓,亦不能制止士兵的潰逃。至七月楊廣督戰懷遠鎮時,各地兵馬失期不至。好在高句麗經歷兩次征伐後,也呈現出疲態困憊。

    加之百濟王義慈突然強硬,與新羅同時上表朝廷,表示願意臣服楊廣。

    高句麗王高元,在乙德文支和淵太祚的建議下,派遣使者請降。與此同時,楊廣似乎也厭煩了戰事,眼見大軍將勝之際,卻同意了高句麗的投降。八月時,隋煬帝下令,班師還朝。

    之所以說一地雞毛,卻是因為在那一年的十月,也就是高句麗人請降後的兩個月,高元再次向楊廣宣戰。

    楊廣聞之大怒,意欲再次征伐。

    可是連小孩子都能看出,隋室已無力再次征伐,於是連番勸諫,最終令楊廣平息了這個念頭。

    因楊廣一時好大喜功,致使靺鞨人再次崛起,並與突厥達成聯盟。

    不過高句麗的情況,也並不樂觀。高元在第二年,也就是大業十一年病亡,留下幼子繼承王位。然則這個時候,高句麗兩大權臣,淵太祚和乙支文德又發生了衝突,致使高句麗出現分裂的態勢……

    同年延安人劉迦論勾結稽胡,自稱皇王,起兵造反。

    隋煬帝命左驍衛大將軍屈突通為關內討捕大使,發兵擊之,於上郡大敗叛軍,斬劉迦論及其將卒,萬餘。

    然則,反叛雖然平息,劉迦論所帶來的危害,卻更為嚴重。

    突厥可汗咄吉,那鷹隼般的目光,已開始凝視中原,露出了猙獰的面容……

    大業十一年,王須拔造反,魏刀兒肆虐山西。

    隋煬帝在巡視雁門時,遭遇突厥人附近,被困雁門關。山西討捕大使,太原留守李淵前往救駕,也就是在這一年,年十六歲的李世民,第一次隨父參戰,並立下戰功,賜千牛備身。

    李子通在江南造反,試圖吞併險些被丹陽郡守房彥謙打殘的杜伏威所部。

    不成想杜伏威與輔公佑奮起反抗,擊潰李子通。後隋軍大將來整,乘勢追擊,大敗杜伏威。杜伏威只得退回歷陽,厲兵秣馬。丹陽郡郡守房彥謙則對李子通窮追猛打,將其趕回海陵。

    十月,有城父人朱粲起兵造反……

    十二月,李淵招降山西群盜,使河東地區,恢復安寧。

    大業十二年,在不知不覺中,到來!

    楊廣自從在雁門關遭遇突厥人圍困之後,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他想不明白,自登基以來,他可謂是兢兢業業,苦心籌謀。憑借父輩留下的基業,他開疆擴土,可謂是春風得意。怎麼突然間風雲變幻,江山就亂成一團麻?難道說,他開疆擴土,錯了嗎?難道說,他宣揚國威,錯了嗎?難道說,他想要令四方來朝,,都做錯了嗎?

    楊廣越想就越想不明白,越想,就越鑽進了牛角尖。

    非我負天下人,實天下人負我!

    一日,當楊廣看罷三國演義之後,突然仰天長歎,把那部由洛浦書館刊印的《三國演義》,丟棄一旁。我欲為世人謀萬世福澤,然則世人卻視我為昏庸。既然如此,我做這許多事情,又有何用?

    楊廣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往往會變得偏執。

    楊廣就是這樣的狀況,一時間心灰意冷,再也無心朝政。

    同時,楊玄感之亂給他帶來的打擊,至今仍無法消除。他對朝中文武百官,更是萬分猜忌,總覺得這所有人,都想要篡奪皇位。關中的關隴世族,關東的世胄門閥……歷數之下,世上無一好人。勿論是洛陽還是長安,都無法給他帶來安寧,反倒是早年間的江南煙雨,變得極具吸引力。

    在大業十一年時,楊廣下令修造龍舟。

    如今龍舟已成,他再也不想留在這個讓他感覺恐慌的地方。於是在大業十二年三月,下詔前往江都。

    「陛下欲往江都,可洛陽卻不能沒有安排。但不知,陛下予以何人留守?」

    「一如前例,越王留守洛陽,代王留守長安。」楊廣破天荒,自從雁門回歸後,主動早朝。

    他在朝堂上,下詔開設箕山,黑石兩大鷹揚府,以增強對東都洛陽的拱衛。

    此前,滎陽郡治下,已開設有羅口、滎澤、牛渚口、圃田和大騩山五座鷹揚府。其中滎澤、牛渚口與金堤關、虎牢關相互拱衛;羅口鎮守黑石關,保護黑石關和邙嶺通路;圃田位於滎陽最東面,也是最前線;大騩山則臨近新鄭,是滎陽東南面的一處屏障。本來,以此五府拱衛滎陽郡,已經綽綽有餘。然則隨著民變日益增多,滎陽作為東都鎖鑰,更要嚴密保護。

    故而,楊廣在金紫光祿大夫裴世矩等人的建議下,增設兩座鷹揚府。

    不過在同時,也撤銷了羅口鷹揚府,併入黑石府治下。

    原羅口鷹揚府鷹揚郎將徐世績,因功升任鹿蹄山鷹揚郎將,秩比從五品,出鎮伊闕關。其麾下兵馬,歸黑石府所治。也就是說,新開設的黑石府,不僅僅要擔負起護佑虎牢關、滎陽至黑石關所有通路,同時還要擔負起黑石關西南,黑石渡口的守備任務。其責任更顯重大。

    故而,黑石關鷹揚郎將,秩比正五品,將凌駕於滎陽六大軍府之上。

    這樣一個官職,自然極其重要。

    以至於誰將接任黑石府鷹揚郎將,就成為文武百官,討論的重點……

    箕山位於滎陽西南,與大騩山遙相呼應。而箕山鷹揚郎將的人選,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很快就有了結果。

    楊廣下詔,封張季珣為箕山鷹揚郎將,秩比從五品。

    對於這個任命,所有人都不會感覺奇怪,更無心反對。張季珣,吳縣張氏族人,同時也是張仲堅的族叔。張季珣的父親張祥,曾擔任晉王府長史。楊廣在太子之爭勝出後,出鎮地方。

    漢王楊諒起兵時,張祥誓死不降,與城同亡。

    說起來,張祥是第一批從龍之士,對楊廣忠心耿耿。所以當楊廣點張季珣為箕山郎將的時候,誰也不敢反對。這可是楊廣的心腹重臣,同時吳縣張家,又與蕭皇后關係密切。蕭皇后未嫁時,就是在其舅父的撫養下長大成人。而蕭皇后的舅父,也正是吳縣張氏所出。朝臣們不是傻子,得罪了楊廣,說不得在他那喜怒無常的脾氣下,還有一線生機。若得罪蕭皇后……

    所以,爭論的重點,就集中在了黑石郎將的上面。

    該由誰來出鎮黑石關?誰來擔當黑石郎將?朝臣們你爭我奪,相互爭辯,只把這朝堂,亂成一鍋粥。

    「裴卿,為何不說話?」

    楊廣發現,雖然朝臣們爭吵激烈,可是金紫光祿大夫裴世矩,卻兩眼微閉,一言不發。

    裴世矩說:「滎陽是東都鎖鑰,黑石關更是洛陽的最後一道屏障。此關係東都安危,臣不敢妄言。」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息聲。

    楊廣不禁笑了!

    「既然裴卿不願開口,那就由朕代裴卿,推薦一人如何?」

    「陛下所推薦之人,定然合適,老臣絕無異議。」

    這君臣之間一番對話,其實也是楊廣告訴滿朝文武:黑石郎將的人選,朕已經有了主意。

    所謂代裴世矩推薦,說穿了,就是楊廣自己的意思。

    如此費周折,不過是不想被說成獨斷朝綱而已。楊廣說罷,環視滿朝文武。

    他沉吟一下,「黑石關距離鞏縣,不足十里,屬鞏縣所轄。既然是黑石郎將,何不由鞏縣男出鎮?」

    鞏縣男,五等爵之中,品秩最低的男爵。

    若說全稱,應該是鞏縣男爵,配享有二百戶食邑。

    楊廣笑瞇瞇的說出了心目中的人選,一時間在朝堂上炸了鍋。

    「陛下,黑石關乃東都最後一道屏障,關乎洛陽安危。鞏縣男年方十九,恐無法擔此重任。」

    「是啊陛下,鞏縣男年幼,恐無法擔此重任。」

    楊廣臉色一沉,剛要開口。

    卻聽裴世矩說道:「諸公此言此言,鞏縣男雖尚未成丁,然則名動士林,功勳卓著。其文名且放在一旁,單論其十五歲征戰高句麗,生擒高建武;十六歲率一縣青壯,阻楊玄感十萬大軍近十餘日,更有復奪汜水、滎陽、管城之功勞。只因其祖父病故,故而三載丁憂……

    如今,三載已滿,陛下論功行賞,區區黑石郎將,也是在常理之中。」

    這鞏縣男,赫然是李言慶。

    說起來,李言慶三年前因鄭世安亡故的緣故,丁憂三載。

    雖則無法出仕,可是卻得了一個鞏縣男的爵位。在當時人看來,李言慶的功勞,出任這終身鞏縣男,似乎並無大礙。加之這只是個虛職,除了二百戶食邑之外,李言慶並沒有什麼權力。

    想來,這是楊廣為安撫功臣,向世人昭示恩德的手段。

    所以當詔書發出之後,許多人雖然吃驚,倒也沒有站出來反對。

    可現在看來,三年前的一紙詔書,所為的,確是如今的黑石郎將。也就是說,在滎陽開始黑石府的構想,在三年前就已經有了端倪。可惜,誰也沒有覺察到楊廣的這個想法,甚至包括裴世矩在內,同樣感到意外。但既然楊廣說了,是代他來推薦,裴世矩當然會竭力維護。

    「元太府也說,黑石關是東都屏障,豈是等閒人可以出鎮?

    李言慶文采出眾,忠直剛正,兵法謀略,無不精通。況且其在滎陽善名卓絕,三載來,各地紛紛奏報庫府不足,饑民眾多。唯有滎陽,從未有過這等消息。此何也?全賴李言慶召集滎陽縉紳,捐糧獻才,開始粥棚。據我所知,李言慶等人三載來,耗費錢糧近十萬貫。當初,楊玄感肆虐河洛時,洛陽也有此等情況。卻偏偏無一人肯站出來,行此等大善之事……

    元太府可能不知道,滎洛百姓,提起李言慶,莫不要尊一聲:李大善人。

    有此等人物出鎮黑石關,若有意外,其振臂一呼,可令河洛呼應,東都又何愁不得安寧乎?」

    元太府,名元文都,任太府卿,洛陽留守。

    他此前長住長安,雖知李言慶之名,但瞭解並不算多。

    聞聽之下,向對面樊子蓋看去。那樊子蓋如今出任民部尚書,向元文都點頭,表示裴世矩並沒有說錯。

    裴世矩說:「況乎李言慶為人至孝,品性端正。

    固有甘羅十二歲能為宰相,我等又何需以大小論英雄?似李言慶這等忠、義、仁、孝、勇皆備之人,依我說,出任一個黑石郎將,只怕還小了些。」

    裴世矩話音剛落,卻見一人站出。

    「若說鞏縣男忠孝勇,我沒有意見。

    可說他品性……我聽人說,自他主編《奸妄注》以來,麒麟館外,車馬不絕。更有傳言,他收受賄賂,凡送萬貫錢帛者,即刻以提出要求。著書立說,自古為聖賢事。其人以聖賢事而大肆斂財,何來品行端正之說。」

    說話的人,正是楊廣寵臣,秘書監虞世基。

    想當初,李言慶在鞏縣城頭,罵死虞世基之子虞柔。雖說虞柔何當該死,就算李言慶不罵死他,楊廣也會取其性命。可問題是,李言慶罵的太過狠毒,虞世基也感覺到顏面無光彩。

    三年前,他找不到由頭,去為難李言慶。

    三年後,他怎麼著,也要讓李言慶難受一番。

    至於李言慶收受賄賂一說,則是源自於李言慶在大業十年中,編撰完春秋戰國兩篇奸妄注後,兩漢第一篇,直指漢高祖劉邦。言其且黑又厚,拋妻棄子不說,又不忠不孝,故而被指為有漢以來,第一奸妄。

    他這篇文章一出,所引發起出的震盪,可以用天崩地裂來形容。

    漢高祖劉邦,一直以來都是以正面形象而出現在史冊當中。李言慶譏諷其厚黑,令得無數人,莫不感到惶恐。可言慶所用事實,皆出自於《史記》,有些事情分開來看,好像的確是那麼一回事。

    士林之中,為此爭論不休。

    然則真正惶恐的,還是那些世胄門閥。

    隋唐時期的世族大家,論其淵源,大都是起源漢時。

    說句不好聽的話,李言慶如果在書裡罵了什麼人,那說不定就是那個大家族的祖上先人。

    《奸妄注》的流傳,遠勝於薛收編撰的《聖賢注》。

    如果說,聖賢注是教人為善,那麼奸妄注,就是刨名人祖墳,揭名人的老底兒。普通百姓,對聖賢會敬而遠之。可是對名人的八卦,確是格外關注。而奸妄注的目的,就在於八卦。

    或是斷章取義,或是穿鑿附會……

    總之,李言慶就是要用盡一切辦法,使人們對其中的故事,產生出濃厚的興趣。為便於推廣,李言慶還盡量以白話編撰。如此一來,在百姓中的影響力更大,甚至不弱於《三國演義》。

    於是乎,世胄豪族子弟,莫不感到惶恐。

    有聰明的人,試圖尋找門路,懇求李言慶筆下留情。不過李言慶只做了一篇漢高祖的文章後,便收手不再繼續。奸妄注的後續編撰,則交由麒麟館中,一名為許敬宗者,負責編撰。

    這個許敬宗,說起來也有來頭。

    出身於官宦家庭,父親許善心,曾是南方一郡官吏。

    許敬宗本人也是文采不俗,是大業二年的進士,和杜如晦是同期。

    杜如晦如今是長安縣的一名縣正,雖說不是很得以,可好歹也是個正六品的上郡官職。而許敬宗呢,一開始也出任了一縣功曹,可不成想大業八年,隋煬帝一征遼東時,飛黃上廄的御馬,在途徑許敬宗治下時,被悍匪楊公卿劫掠。許敬宗也因此受到牽連,被罷官貶為庶民。

    李言慶的麒麟館,在大業十年建成。

    許敬宗正處於落魄時,聽聞麒麟館招納人手,就前往應徵,並且成功進入麒麟館。

    論文采,他比李言慶不弱於薛收等人;論筆力,更是雄健異常。從李言慶手中接過了《奸妄注》的編撰權後,他很快就理解了李言慶的意圖。於是乎接過筆來,不僅挖人祖墳,他還會在撒一泡尿上去。其文筆陰毒,用詞刻薄。曾生生將兩個登門指責的名士,氣得差點吐血。

    當然了,這傢伙斂財的手段,和他的筆力,成正比。

    虞世基拿這件事出來,也不一定就能擋住李言慶的仕途,可噁心他一下,也不錯。

    裴世矩微微一笑,「聞秘書監,亦有求人否?」

    聽說你也派人,過去行賄了吧……

    虞世基頓時面紅耳赤,瞪著裴世矩,半晌說不出話。

    宇文智及陰陽怪氣地說:「聽說裴公族中有女,以平妻許以鞏縣男,可知裴公,真愛才心切。」

    你老裴家乃是河東世胄,居然把侄孫女許配給李言慶,而且是以平妻許配?

    裴世矩臉色一沉,「舉賢不避親,老臣舉薦李言慶,乃是出於一片公心。至於兒女之事,非老臣可以約束。不過,裴翠雲與長孫無垢平妻許以李言慶,似乎並無不妥。莫非宇文侍郎,以為長孫不計裴氏否?」

    楊廣被困在雁門關的時候,曾感歎:若長孫安在,敢使突厥至此?

    其言語中,對長孫晟無比懷念。

    裴翠雲之所以會以平妻的身份許以李言慶,那是我裴氏,對長孫大將軍的敬重。你宇文智及是不是覺得,長孫晟比不上我們裴氏?

    這話頓時說中了楊廣的心。

    楊廣臉色,有些陰鬱……

    「況乎,老臣未有鳳女,強嫁他人。」

    宇文智及那張俊俏的面孔,頓時漲得通紅,如同滴血。

    這其中,又有一個典故。

    大業十一年,也就是去年,麥鐵杖的孫子麥子仲,孝滿出任左監門郎將。宇文智及有一個閨女,名叫宇文鳳,年已二十三歲,至今未嫁。只因其性情暴烈,而且頗為自大,屬於那種正義感超強的女人。一次在長安街頭,看見麥子仲痛打坊間地痞,頓生愛慕之心,並誓言非麥子仲不嫁。

    宇文智及就找來了麥子仲老爹麥孟才,一頓酒下去,提出要把女兒嫁給麥子仲。

    麥孟才知道,麥子仲心裡還是喜歡裴翠雲,而且他對宇文家,也不是非常感冒,就借口推諉。

    可宇文智及愛女心切,死活非要把女兒嫁給麥子仲。

    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個緣由,如今已無人知曉。反正不久之後,就傳出宇文智及摟著麥孟才的脖子,許以重金,把女兒嫁了出去。故而就有了『鳳女強嫁』的典故,為朝中文武笑料。

    裴世矩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出鳳女強嫁的事情,把宇文智及氣得,眼冒金星。

    楊廣也聽說過這個典故,忍不住大笑起來。可他這一笑,卻讓宇文智及是有火發不出,只能惡狠狠,瞪了裴世矩一眼。

    看起來,楊廣已經有了主意。

    而且他又找了裴世矩這麼一個老謀深算,老奸巨猾,有三寸不爛之舌的人做說客,誰能說得過裴世矩?這傢伙就是以嘴皮子利落而聞名,當年在西域,憑借一人,攪得西域不得安寧。

    這時候,誰若是再站出來反對,惹了楊廣,最多是被一頓斥責。

    可是惹了裴世矩,弄的好像虞世基和宇文智及那樣下不來台,才是顏面盡失。

    楊廣說:「宇文卿所言,倒是讓朕想起來一件事。麥卿,子仲今年好像也到了成丁的年紀了。」

    麥卿,是指麥孟才,麥鐵杖的次子,麥子仲的老爹。

    他如今出任左備身府將軍,虎賁郎將,是負責保護楊廣的近衛頭子。剛才被裴世矩提起了『鳳女強嫁』的典故,麥孟才正縮在一旁。聽楊廣詢問,他連忙站出來,躬身道:「犬子去歲末,業已成丁。」

    從楊廣對麥子仲的稱呼可以看出,他對麥家,何等喜愛。

    說起來,楊廣現在也就喜歡麥孟才這種沒有根基的新近權貴。這種人好拉攏,而且很忠心。

    這也是楊廣為什麼,願意相信李言慶的一個緣故。

    如果李言慶是出自鄭氏,裴氏,李氏……他斷然不會委以重任。偏偏李言慶反出了鄭家之後,又沒歸宗李氏。這也就造成了,他如今孤家寡人的局面。楊廣也因此,對他多出些喜愛。

    「說起來,子仲十七從軍,也曾立下過許多功勞。

    朕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統領一軍了……這樣吧,讓子仲出任黑石府鷹擊郎將,和李言慶一同出鎮滎陽,諸公以為如何?」

    楊廣之所以這麼安排,當然還有其他考慮。

    雖說有蕭皇后舉薦,可李言慶這傢伙過於狂傲。當初先抗旨不尊,後來又抨擊朝政,不是個安生的主兒。把黑石關真的交給李言慶一個人,楊廣還真就不太放心。麥子仲和李言慶,有奪愛之仇……兩個人沒什麼太深的交往,讓麥子仲出任黑石鷹擊郎將,正可牽制李言慶。

    他這番考究,自然是不可能與旁人說明。

    不過有了李言慶前車之鑒,這時候也就沒人再站出來反對。

    剛才得罪了裴世矩,難不成現在再去得罪宇文智及和麥孟才?弄不好,連楊廣一同得罪進去。

    所以,文武群臣,齊聲表示贊同。

    楊廣這心裡,不禁暗自長出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三月三,朕將在洛口登舟,前往江都。

    除留守官員之外,其他眾人,隨朕一同前往,左右驍果隨行。朝中之事,關中置於代王,關東置於越王,可自行決斷。如有不決之事,可奏報江都,由朕親自決斷……

    散朝!」

    說罷,楊廣甩袖,離開金鑾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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