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個人的孤獨 文 / 偏執狂007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了,京城裡算是熱鬧得要翻天了,流言像野草一樣瘋狂地滋長著,整個京城裡的人都將陸家當成了笑柄。舒榒駑襻卻道是養出這樣的子女,真是敗壞家風啊!
綠竹從街上一路走到相府,低著頭卻依舊可見兩頰的蒼白。最後她搖搖晃晃地跑到相府,敲了半天門才有人稍微打開條縫,看到是她才鬆口氣。
問了才知道,陸景初根本不在相府,而相府,也確實是亂套了。
陸振濤一氣之下動了家法,下手之狠幾乎要了陸展齊大半條命,他也只是不吭一聲默默受了,現在正躺在床上昏迷著。而陸振濤也氣得臥病在床,身體一下子像老了十幾歲,鬢間的花白更加明顯。
家丁說的時候一陣歎息,說是不知道少爺要躺倒什麼時候才能下床!老爺身體也不知能不能好,反正現下是什麼都不能做了。
綠竹聽著也不是滋味,可是陸景初不在裡面,她也便沒有進去。
茫茫人海中,她竟覺得再無容身之處。那小姐呢?她現在在哪?過的還好嗎?
……
麟王府中,一片靜謐,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夏詩瑾身上的傷也無大礙了,只是身子還很弱,並不適合下床。她坐在床頭一等又是一上午,府中還是一點動靜沒有,她的房間安靜得就像沒有人住的鬼屋,她覺得渾身發涼。
下腹的地方還是有些隱隱作痛,讓她的心裡也跟著一陣陣揪痛,她紅著眼睛望著窗外,思念著她的丈夫。
「肖繼。」半晌,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
一直守在門外的肖繼推門進去,恭敬地問道:「王妃有何吩咐?」
「王爺呢?他怎麼還沒回?」夏詩瑾被籠罩在帳幔的陰影下,神色更顯黯淡。
肖繼低著頭,臉色有些尷尬和不忍,「王爺有事,辦完事就會回來的,王妃不要著急。」14710973
「有什麼事?不是昨天就應該回來的嗎?」
「這……恕屬下不知,屬下只是奉命回來照顧王妃!」
夏詩瑾半垂著眼瞼,無聲地笑了,奉命回來照顧她?殊不知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是照顧她的人,她誰都不缺,只是希望見到他而已。
誰沒有脆弱的時候?她這幾天睡覺都會被噩夢侵擾,夢裡有小孩的哭聲,讓她半夜也淚濕了枕頭,她多麼希望一睜眼就有一雙強健的手臂摟著她,有一個寬闊的胸膛讓她依靠,給她安慰。
她不需要他細心呵護著,只是哪怕一個溫暖和安慰的眼神,她就知足了。可是上天卻這麼不肯厚待她,連如此一個卑微細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她。
「王妃,請不要多思,王爺確實分不開身……」
「夠了。」她斂眉低喝一聲,手指磨搓著被套上的錦繡花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不要把我當傻子,我要聽實話!」
肖繼自知她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不敢妄自編造借口,只好把事情原由如實道出。
夏詩瑾靠在床頭,靜靜地聽著,心裡波瀾萬千,最終也化作平靜。
肖繼偷偷打量著她的神色,見並無什麼大的情緒波瀾,這才放下心來。
「去把他找回來吧。」夏詩瑾轉頭看向肖繼,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不再只有脆弱和悲傷,反而更透露著某種理性的睿智,更似一汪幽深不見底的泉水,分不出喜怒。
見肖繼面露難色,她繼續道:「他終究是要回來一趟的,這邊的情況並不太好,你去給他分析一下利害關係,讓他不要一時昏了頭。」
肖繼將她說的話牢記在心裡,轉而出門去了南郊別院。
管家范平敲門說肖繼侍衛來了,元洛琛微微皺眉,看了床上還在昏睡的陸景初一眼,替她掩好了被褥,然後開門出去了。
「什麼事?」他站在門口,看向台階下低著頭的肖繼。
「王爺,該回去了。」
「本王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他的語氣中夾雜著濃重的不悅。
已經兩天了,他也不知道景初什麼時候會好,一直守到現在她也沒醒,讓他心情極度不好。本來昨天上午的時候燒就退了,可是到下午又開始發熱,一直折騰到半夜她才稍微好受點,睡得熟了些,一直到現在都沒醒。不過幸好燒是退了,不然他一定把請的那幾個庸醫給砍了。宮裡的御醫請不了,他知道父皇正在找他,所以只好將就著請了幾個據范平說是很不錯的大夫。
現在他沒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情,只想一切先等她醒了再說。
肖繼不卑不亢地繼續道:「屬下不敢逾越,只是有些話屬下不得不說。外面的局勢對王爺很不利,王爺不出面,他們都群龍無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甚至有些已經開始動搖了。皇上這次真的生氣了,皇后那邊又落井下石,重立太子之事勢必會被擱淺,難道王爺真的不管這些事了嗎?王爺努力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難道要在這一刻功虧一簣?況且,這次明顯是大王爺下的套,他現在正春風得意著,王爺就甘願讓他得逞、笑到最後?」
元洛琛臉色微沉,肖繼也不敢繼續再說下去,他知道王爺一向心高氣傲,絕不會在元洛擎面前低頭,這番話絕對有效。
果然,沉默半晌,元洛琛終是沉聲道:「出去候著,本王馬上就來。」
說著他就轉身進去了,肖繼在後面低聲補充了句:「還有,王妃心裡難受,身體也不好,希望王爺回去多安慰安慰她。」
元洛琛步子一滯,垂首低歎一聲,然後進去了。
陸景初仍然安靜地躺在床上,元洛琛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也只有在她熟睡的時候他才敢這麼做。
「好好休息,等我處理完了事再來找你,到時候,」他頓了頓,輕柔地理了理她額前細碎的流蘇,艱難地開口道:「我幫你把洛逸找回來。」
說罷便起身出去了,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
他掙扎了好久,是私心把她留下來,就這樣藏在身邊一輩子,還是放她離開,幫她找回她的幸福。
終究在她昏迷了兩天,嘴裡時不時總是叫出『洛逸』兩個字的時候,他妥協了,只要她好好的,他可以成全他們。
按照她說的,那這次的事情應該早有預謀,姚婉婷!很好!她竟然有膽子敢算計他們兩個,那就要看看她承不承受得住代價。
至於元洛逸,他若執意介意景初和陸展齊那晚的事,那就算了,是他放棄的,休怪他不留情面。
走出房門,他對守在外面的一干僕人還有管家冷聲警告道:「本王回來之前,照顧好她,若是有任何差池……」他陰厲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提前給自己備好棺材。」
天色漸晚,房裡一直有兩個丫頭守著,防止陸景初又反覆地發熱。
陸景初睜眼時,就看到頭頂上乳白色的輕紗帳幔,看著有些陌生,她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才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身下這張床。
她一下子就嚇得完全清醒了意識,她怎麼會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熟悉的恐懼感侵襲了她,她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彈起,可是身子發軟又重重地墜了下去。
聽到動靜的兩名丫頭欣喜地跑了過來:「姑娘,你醒了?」
陸景初看著眼前兩張陌生的面孔,面露驚懼,往床角縮了縮,啞聲道:「這是哪?你們是誰?」
她燒了兩天,昏睡了兩天,現在是渾身都沒有力氣,說話也是軟綿綿的。
其中一名黃色衣裙的丫鬟安撫地輕聲道:「姑娘莫怕,奴婢們是奉命照顧你的,你是王爺的人,自也是這裡的主人,你有什麼吩咐都可以直說!」
「王爺?」陸景初呢喃一遍,眼裡劃過一道亮光,「是洛逸嗎?他在哪裡?我想見他,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兩名丫鬟都愣在原地,她怎麼直呼睿王的名字!
黃裙丫鬟尷尬地道:「這是麟王的別院,姑娘不是王爺的人麼?」
麟王……陸景初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腦海裡漸漸把昏迷前的事情理清了,她的確是被元洛琛抱到這裡來的!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你們不要胡說,他有自己的王妃的!」
兩名丫鬟輕輕點頭,可是心裡卻止不住腹誹,王爺當然有自己的王妃,你以為就憑你這樣見不得光的女人可以做王妃?說實話,看她的容貌,大概也知道是哪家青樓的頭牌什麼的,王爺一時看上了,便只好帶來這裡,還真把自己當成與眾不同了!說到底也不比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高尚多少,可是人的命就是這麼不同,只怪她們沒有長一張好臉蛋,才會讓她這樣的人也能騎到她們頭上。
這些話她們自然是不敢說出來,不管怎麼說,現在還是看得出來王爺還挺重視她的,她們還是不要得罪了好。
想到這裡,黃裙丫鬟友好地笑著:「姑娘餓了嗎?需要現在傳膳嗎?」zizl。
陸景初剛醒來,還沒有多大胃口,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瓣,小聲道:「不用了,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好的。」丫鬟點點頭,恭敬地去桌邊倒了杯溫水。
喝了一杯水,才覺得嗓子好了點,嘴裡也沒那麼幹。這裡她誰都不認識,這個地方她也如此陌生,心裡有些害怕,她只好靠在床裡側的牆壁上,不說話也不睡覺了,只是靜靜地環著雙膝坐著。
進出的丫鬟都奇怪地偷偷打量著她,發現她其實也不像有些女人一樣,仗著寵愛就為所欲為刁難她們這些下人,心裡對她的感覺也便好了點。
只是門外一個穿著水紅色衣裙的丫鬟,眉眼憤憤地盯著這扇關著的房門。她是那天在背後說閒話要被處置的丫鬟中的一個,可是她是范平的侄女,范平便私下裡通融了一下,這次饒了她。可是確實是把她差點嚇死了,想到同行的其餘那幾個丫鬟的下場,她就冷汗涔涔,心裡更是對這個房門裡面的女人更加妒恨。
不就是個狐狸精嗎,憑什麼讓王爺這麼喜歡?憑什麼要比她們看起來高貴這麼多?她還就不服氣了!
看到有端著晚膳過來的丫鬟,她走過去微笑道:「姐姐,我正好閒著,讓我端進去伺候吧!」
那丫鬟便將手裡的食盤遞給了她,感激地道:「紅桃你真好,我累死了,先去休息了。裡面的人你可要好生伺候了,出了事我們可是擔負不起的!」
「知道了知道了,」紅桃不滿地撇撇嘴:「我還能把她吃了嗎?」
她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低頭不語的陸景初,她低著頭,紅桃也沒看清她的相貌,只是覺得看著她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快活。這麼想著,紅桃心裡倒是快活不少。
「姑娘,吃飯了!」紅桃放下手裡的東西,走近喚了一聲。
陸景初抬頭看向她,輕輕點了點頭,便向床下挪著。
紅桃卻一下子呆在了床邊,她……她真的好美!即使穿著簡單的衣服,梳著簡單的髮髻。可是眉眼間的氣質卻不掩藏不住。一雙大眼睛雖然光澤稍顯黯淡,可是水汪汪的樣子外加臉頰略顯病態的蒼白,看著楚楚可憐,少了幾分俏皮卻更加容易惹人憐愛。
女人天生善妒,紅桃一下子就怒紅了眼。難怪王爺會喜歡她,一看就是天生的狐狸精,沒事長得這麼招搖做什麼?
她深吸了幾口氣,語氣依舊有些不善,「飯菜都在桌上,自己去吃,有什麼要求就說出來,免得怪罪我們怠慢了您。」
陸景初穿鞋子的動作一頓,對於她的態度有些詫異,卻也懶得計較,只是默默地坐回桌子上吃飯。
紅桃倒更加詫異了,看她安靜的樣子,發現她原來這麼好欺負,一點氣勢都沒有,完全就是個軟柿子。
這女人真是空長了副好皮囊,笨的要死,凡是得寵的,哪個不是恃寵而嬌作威作福,她怎麼就一點覺悟都沒有呢?
不過看她這個樣子,紅桃倒是舒了一口氣,至少不會給自己惹什麼麻煩,說起話來也更大膽了。
「你叫什麼?是做什麼的?你和王爺什麼關係?你們怎麼認識的?」紅桃辟里啪啦問了一堆。
陸景初食之無味地吃著,慢慢地咀嚼著,難以下嚥,也根本沒去理會紅桃。
紅桃一下子就火了,她還真擺上架子了!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她走近些,氣得雙目圓瞪著。
陸景初板下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這些都關你什麼事?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問跟你無關的事。」她本來心裡就抑鬱,再加上這丫鬟聒聒噪噪的,心裡就更煩了。她雖然不喜歡跟下人計較,可是這樣放肆的人,她還真容忍不了。
紅桃被她的樣子震懾了一下,心裡有些心虛,面子也有些掛不住,暗哼一聲低頭道:「對不起,當我多嘴了。」
「你下去吧。」她沒心情說話,只是低頭打發她,待紅桃走了兩步,她想到什麼又抬頭問道:「你們王爺呢?他什麼時候回來?」
紅桃沒好氣地道:「這才剛走你就等不住了,哪有這樣纏人的!」眼光閃了閃,紅桃笑道:「再說,王爺肯定是要陪王妃的,他們兩人說不定正恩愛著呢,你也不想想,王妃嬌軀欠安,王爺哪放心得下,哪有功夫管你!」
陸景初沒再開口,只是臉上落寞之色愈見明顯,臉色也更加蒼白了些。
紅桃剛出去又折回來,端著新送過來的補湯,看著她的樣子眼裡有些笑意,歡快地道:「姑娘,王爺不管你可是身體還是自己,喝點補湯吧。」
她這麼說著,陸景初卻潛意識裡將王爺直接當做了元洛逸,想著眼眶便紅了一些。
「我不喝,你拿走吧。」她說著,便站起來又往床邊走去。
紅桃攔住她:「你這人怎麼給臉不要臉,廚房好心給你燉了湯,我也給你端來了,你一句不喝就算了!」
饒是再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更何況是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麼氣的陸景初,她抬頭看著一直糾纏的丫鬟,黑亮的眸子燃起簇簇火焰,沉著臉對她吼道:「我說了不喝就不喝,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嘿你還囂張了?」紅桃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一直攔在她身前,不讓她動一步。
陸景初實在被她弄得沒有耐心,身體又確實還虛著沒什麼力氣,一點也不想跟她耗。所以她直接咬牙推開了她:「你不要纏著我。」
陸景初真的沒什麼力氣,紅桃也只是身子晃了晃,可是手裡的托盤沒端穩,一碗湯全翻出來了,濺了一點到手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嘴裡直呼著:「哎喲喲,燙死我了,你故意的是吧。」
陸景初心有愧疚,走過去柔聲道:「你不礙事吧?要不要去擦些藥?」說著,便想拉開她的手看看。
紅桃心裡肚子裡全是火氣,眼裡又疼得湧上熱霧,在她靠近過來時猛地推開她:「不要你假好心,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你這個蛇蠍心……」
走道走這。「啊——」
砰的一聲,陸景初的頭撞到桌角,厚重的木桌也被撞得震了震。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陸景初隱約間覺得頭撕裂一般的痛,然後便徹底地陷入黑暗之中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