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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枯等成灰(3) 文 / 偏執狂007

    十月份的時候,天氣已經轉冷,元凌天又大病了一場,大概有半月的時間沒有上朝了。舒歟珧留

    朝中的事務,都是交給他的兒子們在處理。

    皇上病重,大臣們整日惶恐不安,像是群龍無首一般。國不可一日無君,立儲之事已經刻不容緩,可是元凌天似是仍舊沒有這個打算,對於大家的提議視而不見。

    朝中睿王與麟王對峙依舊,這才是真正的強強對決。之前元洛擎還是太子的時候,他也只是在嫡長子的身份上優越於元洛琛,可是各方面的能力智謀,都還是遠遠不及元洛琛的。他們之間的爭鬥,並沒有太多的懸念,也沒有那樣的激烈。可是如今,朝中勢分兩股,兩派之間才真的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一時難分勝負,而戰況更是愈演愈烈趨向白熱化。

    鄰國有皇子來訪,還未到京,住在城外管道上的驛站裡。

    元凌天病重,將接待的事宜交給了元洛逸,而元洛琛則為其尋藥治病去了。

    之前在北方的時候,聽聞有靈芝雪蓮生於北寒之地,取之入藥可以延年益壽,元洛琛帶著自己的人馬再次去了北方。

    皇子來訪是大事,無論是安全還是禮儀方面都是要絕對重視的。

    驛站周圍有重兵把守,禁衛森嚴。而元洛逸也是親自出城迎接,並會一路護其送入京。

    平靜的夜晚卻暗藏著殺機,數千隻燃著火焰的木箭劃破長空,目標直指鄰國皇子的房間,當夜驛站燃起了熊熊大火,侍衛們手忙腳亂地提水滅火,驚呼聲一片。

    房間裡有個披著黑披風,掩面直咳嗽的人從大火中跌跌撞撞衝了出來。

    見到目標,所有黑衣人從四面八方一湧而出,長長的冷劍直砍向那個地位尊崇的男子。

    無數的侍衛湧上來保護那個看著孱弱的男子,而周圍的木箭終於停歇,所有的黑衣人飛身而上,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正廝殺的興奮的時候,有馬蹄聲自遠處傳來。

    馬背上,一襲湖藍色長衫的男子傲然挺立,手持軍旗,朝身後跟隨的軍隊厲聲道:「將他們全都包.圍起來,所有刺客,一律殺無赦!」

    當夜驛站有一番大戰,元洛逸領兵剿殺了所有刺客,傷亡並不嚴重,只是他自己挨了兩劍。

    事實上,鄰國的皇子早就被他暗中送入宮中行宮了,驛站裡的人只不過是個幌子,引君入甕而已。

    刺客被抓,搜到的證據只能證明是八王爺所為。不管背後有沒有其他什麼人,他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完整地將人迎接了回來,並將證據提交給了元凌天。

    當然,一向沒什麼主見的八王爺會策劃這麼一出事,聰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幕後還有推手。而人外有人,自然還有更聰明的人。元洛琛在這個時候出去尋藥,一方面孝心可鑒,另一方面也完全擺脫了嫌疑。11giq。

    不管怎樣,元洛逸完成了任務便立刻打道回府了,而那個涉嫌謀逆的八王爺該如何處置,他也不再關心,元凌天自會定奪。

    回到府裡,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都纏著紗布,這兩劍傷的並不輕。

    他又去了梨清苑,跟她說話,給她講故事。

    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臂,他有些遺憾地看著她道:「最近手臂傷了,不能抱你了,不過沒關係,傷的不重,很快就能好的,一定會在你生日前面好起來的!」

    這個月的二十一是她的生日,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們在船上過的那麼開心,而這次,他只求她能醒過來陪他說一句話就好。

    這段時間,像是要為了她的甦醒做準備,他總是抱著她在王府裡散步。花園裡他抱著她坐在鞦韆上蕩鞦韆,池塘邊他抱著她看魚兒嬉戲,亭子裡他抱著她彈琴給她聽。

    可是現在他手臂傷了,大概有幾天不能抱她了。

    外面的人有私下議論說他是故意受傷的,因公負傷可以博取同情,而且還可以趁機韜光養晦休養生息,真是妙策妙策!

    衛然看得清楚,那天晚上根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所有近身一步的刺客都死於他的劍下。可是關鍵時刻他懷裡的木雕掉了出來,他一下子就像失了魂,只顧著去撿地上的東西,鬆懈之下被連刺了兩劍。若不是衛然立刻抽身上來,恐怕就不是肩膀和手臂上的兩劍那麼簡單。

    可是知情的只有他自己和跟著的衛然,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別人根本不知道受傷了對於他來說有多苦惱。

    不久之後元洛琛也回京了,帶回來了珍貴的藥材,而元凌天服用後身體確實好了很多。

    明爭暗鬥,還在繼續。月月病一朝。

    日夜期盼著,時間終於轉到她的十八歲。

    多麼美好的年華,怎麼能夠睡過去!

    從昨天子夜時分,他就睜著眼睛守在床邊,一刻也不曾離開過。

    「初兒,睜開眼睛看看我!跟我說一句話吧,我很想你!」他握著她的手,因為長時間的沉睡,她的體溫一直偏低,手指冰涼。

    這種感覺讓他很害怕,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丁點的異樣風吹草動都能讓他惶恐不安。

    他將她的手放在手心裡,輕輕朝手裡呵著氣,想讓她溫暖一點點。

    「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去參加宮宴,人很多,氣氛和熱鬧,菜色也很好,可是為什麼我身邊是空的?我有時候偏頭好像看見你就坐在我旁邊正衝我笑,可是我想拉住你,你就消失了。我知道我可能慢慢變傻了,明明你一直睡在這裡,我卻好像在哪都能看見你的影子。怎麼辦?我要變成傻子了,你再不醒來救救我,大概你夫君我就真的要變成傻子了!」

    看著她依舊恬靜的臉,他無奈地笑了,伸手幫她理了理額前細碎的流蘇,伸手輕輕戳著她的臉頰道:「以前不是喜歡欺負我的嗎?告訴你,如果你再不醒,我每天都換著花樣欺負你,把你這張小臉畫成大花貓,看你還拿什麼洋洋得意!」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元洛逸將她從床上抱起來,笑著道:「我帶你去看日出吧,看完日出就要起床了,不然我真的要打你屁股了!」

    房間外面的青石階上,他抱著她席地而坐,橘紅色的太陽漸漸從地平線上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他低頭看著懷裡側著頭面容恬靜的女人,白希的臉龐折射著柔和的晨光,紅潤飽滿的唇瓣似是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長長的睫毛鋪灑在下眼瞼上,真是美人如畫,讓人心神蕩漾。

    可是為什麼,他心裡盈滿了酸澀之感,柔和的朝陽卻刺痛得他眼裡湧出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一滴一滴滴在她的臉龐上,像極了兩個人在哭泣。

    曬了一會兒太陽,他抱她回了房間,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聲音。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上午、一下午,一晚上!

    他坐在地上,靠在床沿邊,吃了她的壽麵。一根一根,無聲無息地吃著,像那個他的生日,他也是這樣過的。

    究竟還要過多少個這樣的生日,還要過多少個沒有她歡笑聲的日夜,才算是到了頭!

    她不是一直嫌他話少,一直嫌他不愛熱鬧,一直喜歡故意逗他的嗎?為什麼現在要調換角色,為什麼他一遍一遍地跟他說話,逗她歡笑,她卻再沒有一絲反應。

    「初兒,你知道嗎?昨天回來的時候,馬車行駛在路上差點撞到了一個跑到街道上的小孩,那小孩應該剛剛學會走路,走得還不太穩,明明要被撞到了,還傻傻地笑著。」

    「衛然調轉了馬頭,避開了小孩。人群中馬上有哭著跑上來的父母抱起了小孩,那男人一手擁著正在哭的女人,一手抱著那個可愛的小孩,一直朝我們道謝。看他們的裝扮,應該是貧苦的百姓,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好羨慕他們。跟他們比起來,我好像什麼都沒有,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在想,要是我們的孩子還在的話,這個時候也出生三個多月,不知道三個月的小孩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靜靜地靠在床沿上,不知是不是因為地上的寒氣有些重,他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

    窗外夜漸漸深了,他黯然地低下頭,繼續道:「可是孩子沒了也不是最要緊的,只要你沒事就好,孩子我們還會有的。只是為什麼你都不醒來看看我,這麼久了,我一個人過得很辛苦,真的很辛苦……你不是說以後要對我好的嗎?你不是一直很心疼我的嗎?為什麼現在這麼狠心,是在怪我當時去晚了嗎?我沒有來得及救你和孩子是我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諒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你不是一直想學好武功後打我的嗎?你要是醒過來了,我不還手,任你打好不好?你想拿劍刺我拿刀砍我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開心就好!」

    說到最後只有他哽咽的聲音,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打開門衝了出去。偌大的庭院裡,他跪在地上指著蒼天大聲問著:「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不曾遇見,就不會憎恨這樣的分離;不曾相愛,就不會心痛這樣的處境。因為有曾經那樣美好的回憶,現在的一切才會對比得那樣讓人心碎。

    無數個日日夜夜,過的是那樣煎熬。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裡到底有多痛,痛到讓他快要承受不住了,那是身體上的痛遠遠無法比擬的。

    一個一直沉睡,一個枯等成灰。15077310

    夜深露重,偉岸頎長的身軀就那樣頹廢地躺在地上,半夢半醒半生半死,必須找到一點身體上的苦楚才能麻木掉心裡的疼痛。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轉身衝出房間的時候,床上的女人眼角驀然滑下一滴眼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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