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2 李炳命懸一線 焱郡王初見晶晶 文 / 憶冷香
「炳哥出事了?」曲氏惶恐心疼無比,彷彿天塌了下來,腳軟得身子差點癱倒在地,被後面的賀氏眼急手快扶了起來。
「娘,晶妹子的藥一定能治好爹。」賀氏神經緊繃,大聲朝臥室方向叫道:「晶妹子,快起床穿衣下地出來!」
李晶晶一直等著曲氏回房,根本就沒睡著,聽到李雲青哭叫聲,心驚肉跳,趕緊摸黑穿起衣褲,朝隔了一堵牆的鄰屋高聲道:「望蓮,去把我的小籃子提了,這就跟我去太清觀。」
望蓮、望月屋子最先開了門。兩女直奔藥房。
這邊賀氏扶著曲氏已把院子大門打開。
李雲青穿著道觀的衣褲,眼睛含淚,進了門便急匆匆道:「奶奶,我爺爺受了重傷,來不及回家,被他的弟子送到太清觀後山臨時搭建的藥室,我爹守在他跟前。」
「你爺爺做生意怎會受了重傷?」曲氏失聲痛哭。
賀氏一臉悲痛,心裡無比難過。
她姐姐賀慧淑不止一次暗示,李炳這次回來李家就會得到富貴,誰料想等來李炳重傷將死的消息。
虧得她沒有提前給曲氏透露口風,不然突出變故,曲氏更加接受不了。
李雲青顧不得解釋,急道:「奶奶,觀主叫我趕緊騎馬回來先帶著晶妹子去,他派了觀裡的馬車隨後就到村口,你們都坐觀裡的馬車去。」
曲氏雙肩顫抖,泣不成聲問道:「這是要見你爺爺最後一面嗎?」
李雲青身後跟進一個穿著灰衫黑褲右眼瞎了戴著黑色眼罩渾身冒著凶氣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有一股說不來汗血夾雜的臭味,朝痛哭流涕的曲氏跪下,哽咽道:「老夫人,老老爺一直喚著您的名字。您切莫悲傷過度。」
曲氏瞧不清中年男子的模樣,只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問道:「你是誰?」
中年男子高高抬起右手,伸開手指,極為恭敬的道:「老夫人,我瞎了一隻眼,您不認得我。我原是太清觀的武道人云東子,後經老老爺賜名李立。」
黑夜裡曲氏、賀氏仔細瞧看,見男子的右手長得六個指頭,大拇指外側多長了一個畸形的手指。
曲氏瞪圓淚聲,哭道:「我記起你了。你是我夫君的隨從,跟他來過我家。我夫君到底做什麼生意,你瞎了一隻眼睛,他連命都要丟了?」
二十幾年前曲氏就見過雲東子。
當時李炳曾經將雲東子介紹給曲氏的閨友劉芹。劉芹的爹劉清白沒有同意。
李炳見雲東子武功好,就花銀錢請他還俗當了隨從兼保鏢。
雲東子不止到過縣城的李家,還來過曲家村的李家。
只是幾年前曲氏見雲東子時,他還是好好的,這次竟是瞎了右眼,戴上了黑眼罩像個惡人。
李晶晶披頭散髮從臥室裡跑至,已將幾人的對話都聽到了,焦急的道:「哥哥,你快帶我去見爺爺。」
「奶奶、娘,我們先行一步。」李雲青抱起李晶晶出了院子。
望蓮提著小籃子緊緊跟上。望月未接到李晶晶的命令,原自呆在李家。
院子外面竟是站著四個穿著玄袍風塵僕僕的青年男子及六匹黑馬。
四人跪下便恭敬的道:「吾等見過小姐。」
「快走。」李晶晶手指著望蓮,不容置疑的道:「她是我的藥徒,帶上她。」
三名青年男子分別將兄妹倆及望蓮扶上黑馬,而後上馬揚鞭奔出曲家村。
李去病哭得跑出來扶著悲痛不已曲氏,道:「娘,咱們去村口等著觀裡的馬車。」
賀氏快步跑去臥室,見李雲霄已醒來懂事的下地穿好褲子,趕緊給他穿了衣服,抱著他就去了院子。
她特意跟望月囑咐道:「明個無論誰來問,你都說我娘家有事,夜裡派人來請,我們都去了潭州,不知道幾天才回來。」
李家建在土坡上面,跟左右鄰居都隔著十幾丈。黑夜鄰居只能聽到馬蹄聲經過,聽不清李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望月點頭。
李立恭敬的請著李家人出來,守在院外的青年男子跪下向李家人磕頭行禮。
兩男牽了馬護著李家人走到了黑呼呼的村口。
曲氏哭得傷心欲絕,李雲霄只有五歲嚇哭了倒罷了,李去病都十一歲也跟著六神無主嗚嗚的哭不懂得安慰曲氏。
唯有賀氏臉上掛著淚,卻是不曾哭出聲來。
兩男見賀氏沉穩淡定,不由得心裡更加尊敬。
賀氏輕聲道:「娘,我們年前給爹送去八粒保命丸,他的性命肯定能保住。」
曲氏語無倫次道:「誰知道你爹會不會傻的像你姐夫那樣把保命丸分給別人?」
賀氏搖頭道:「爹不會的。」
曲氏望著漆黑的夜,哭道:「觀主叫我們全家都去,這是讓我們見你爹最後一面。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你爹等回來,竟是帶著兒孫去給他送終。」
賀氏勸道:「娘,你莫往壞裡想,上回我姐夫傷得那麼重,都被晶妹子救活治好了。晶妹已去了觀裡,一定能救回我爹的命,把我爹治好。」
曲氏喃喃道:「我的晶妹子救了那麼多人,老天爺一定要保佑她這回救了她的親爺爺。」
過了一刻鐘,一輛馬車天涯逃亡般狂奔而來停至,趕車的人是曲雨的夫君望楓道長。
賀氏用盡全力扶著悲痛的邁不動腿的曲氏上了馬車,安慰道:「娘,莫哭,我們一會兒就能見到爹。」
李去病抱著李雲霄盤腿坐在馬車角落,為這個只見過一面的爹淚水嘩嘩的落。
李立在馬車車窗外沉聲道:「請老夫人、大夫人、兩位少爺坐穩了。」
賀氏高聲道:「你叫望楓道長疾速趕車。我們不怕顛簸。」
且說三位玄袍青年騎著馬帶著李雲青兄妹及望蓮在黑暗裡一路奔馳,兩刻鐘便到了太清觀的後山樹林。
他們將馬交給了早在樹林裡迎候的是兩個中年武道人。
李雲青背著李晶晶穿過幽深寂靜的樹林,來到後山新建的一座二層竹樓。
整個竹樓燈火通明,樓前院子一片空闊的草地上坐著二十幾個穿著黑袍、黑袍身帶殺氣風塵僕僕臉色極為疲憊的漢子。
他們見到李雲青兄妹,全體起立肅然鞠躬行禮。
從竹樓一層的一間藥室傳出出幾個男子操著南北口音爭吵聲,其中一個老者的聲音李晶晶有些熟悉,竟是潭州書院的王大醫師。
太清觀觀主石通已派人去知會了廣明子。
廣明子與愁眉哭臉石通從一層的一間藥室裡風似的衝出來,焦急道:「李大藥師,你快來,病患就在那間屋裡。他們四個大醫師為用藥還是用針給病患續命吵翻了天,弄得我都無法安心製藥。」
「晶妹子,病患就是爺爺。」李雲青背著李晶晶快步走進站滿人的藥室,把她放下。
李晶晶迅速掃了屋裡的十幾個人,床上躺的人應是便宜爺爺李炳,坐在床頭痛哭的是爹爹李老實。
那跪在床前低著頭看不清容貌的黑袍男子不知是誰。
另有王大醫師、一個中年男道長、兩個穿著便服的老頭及他們的隨從醫徒。
黑袍男子扭頭望去,見李雲青帶來一個披頭散髮雪肌玉膚眼睛亮若星辰的女童,這便是他師父嫡親的孫女,一路被李立提了好幾回的女藥師。
此女童除去容貌漂亮,沒有特別之處。
王大醫師一臉肅容,見到李晶晶,立刻迎上來,急道:「李大藥師,你爺爺雙腿、雙臂骨頭粉碎,身中火毒屍毒,渾身肌膚七成重度燒傷,被人從北地幾千里護送到潭州,途中時醒時昏迷,現今只有一口氣,你說是用藥還是用銀針將他扎醒?」
三位大醫師見這女童至多六歲,穿著紫衣銀灰褲,怎麼看也不像大藥師,若不是黑袍男子在此,早就出言譏諷王大醫師。
李老實滿臉是淚,右手顫抖的將李晶晶摟過來挨著床邊,哭求道:「晶妹子,你爺爺快不行了,你快想法子用你制的藥救活他。」
李雲青抹淚泣道:「爺爺,我把晶妹子帶來救你的命。你一定要活著,奶奶、小叔叔、我娘、霄伢子馬上就到。」
李晶晶走上前,嗅到一股酸臭的味道,顧不得詢問,目光凝聚在床上躺著的被火燒得禿頭臉上沒有一塊好肉十分恐怖已經分辨不出容貌的男子。
心情無比沉重,抬手讓李雲青將男子身上蓋的薄被掀開,露出一具只穿著黑色底褲肌膚被燒燬七成慘絕人寰的身體。
內心震驚悲痛,咬著嘴唇不讓眼淚落下來,給男子把著脈,伸手去翻看他的眼底,竟是帶下了綠豆大一塊沾著血絲的皮膚。
她抬起手指仔細觀看這塊皮膚,紅裡透黑,屍毒、火毒很重,難怪保命丸都只能護著他的心脈,問道:「我爺爺都吃過什麼藥?」
道長大醫師不屑回答李晶晶,朝身邊的醫徒微點頭。
醫徒上前來將十五日內給李炳用的藥全部說出來。
廣明子氣呼呼道:「李大藥師,白雲觀的解毒藥沒有你的制的好。剛才他們幾個非要我制解毒藥。我跟他們說了你制的好,他們不信。」
道長大醫師在道教歸屬的一派跟藥神這一派不合,不是秘密。
此人譏諷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廣明子,就算李小姐是你的師妹,我們也不能憑著你的三言兩語就認為她的解毒藥製的比教裡的幾十個大藥師多年研製而成的好!」
王大醫師瞟了道長大醫師一眼,懶得跟他說李晶晶制的解毒藥能解五步蛇劇毒。
李晶晶內心無比後悔過年時沒有給李炳捎去解毒的藥,不然他豈會受這樣的罪。
她朝醫徒問道:「我爺爺最後一次開口說話是什麼時候?」
醫徒倒是沒有輕視李晶晶,低頭細細回想,怕說錯話讓李晶晶誤診。
黑袍男子跪著往旁邊挪了一尺,仰頭瞧著李晶晶,聲音沙啞答道:「師父最後一次開口是六日前的黃昏。他說要在仲秋節趕回太清觀跟師母見面。」
「我爺爺假死六天,身體已經適應了這種狀態。」李晶晶一聽黑袍男子是李炳的弟子,怪不得他跪在床邊。
她心思一轉,暗道:爺爺變成這副模樣,跟這個男子有沒有關係。
李老實、李雲青聽得心頭一震,以為李炳沒得救了,均是放聲嚎哭。
「爹、哥莫哭。」李晶晶將眼淚硬收了回去。
王大醫師點頭道:「對。我跟你診斷一樣,是以我主張銀針刺穴把你爺爺先弄醒過來。」
李晶晶高聲道:「王大醫師,你立刻想盡辦法用銀針將我爺爺扎醒,他只要能醒,吃了我的藥就能活下來!」
「我就知道李大藥師有此能耐。好。我這就給你爺爺扎針。」王大醫師像打了雞血似的從醫箱裡取出銀針盒,李老實趕緊讓到一旁,讓他給李炳施銀針。
四位大醫師,分成三派。
道長是道教派。王大醫師是太醫院派。兩個老頭子是醫官派。
這位穿著道袍,風塵雙眼佈滿血比的中年道長大醫師是出自白雲觀。
王大醫師銀針術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比道長大醫師的銀針術高明的多。
兩個老頭子是湖南道與王大醫師齊名的大醫師,年紀大了,略發的愛惜名聲,怕診錯了死人,極少出診,特別是這樣等同死人的病患,聽到了直接拒絕,此次是被湖南都督手令從幾百里外的衡州、永州調到太清觀。
兩個老頭子與道長在李炳的病情上,都是要採取保守治療。三人面面相覷。
道長大醫師開口勸道:「郡王,令師一路上已被貧道紮了三十二次銀針,穴道都快穿透了,令師的身子再經不得銀針刺穴。」
李晶晶星眸含淚,急道:「我剛才說了。我爺爺現在身子已適應假死,他再不醒過來,以後就會永遠這樣沉睡下去!」
道長大醫師叫道:「不扎銀針你爺爺就能活下來,紮了只怕身子承受不起,醒過來很快就會失去生命跡象。」
李晶晶大聲道:「我爺爺不會去世!」
這是要比聲音大嗎,她也會喊的。
黑袍男子沉聲問道:「師侄女,你有幾分把握?」
他是李炳的弟子,與李老實平輩,自是能叫李晶晶一聲「師侄女」。
他從北地到此,跋涉幾千里,在途中主要用的是大醫師道長,用令牌調了山西道、河南道、湖北道的佛道教及官府的十三名大醫師給李炳出診過。
他深深知道李炳命在旦夕能活到現在還有一口氣,不是靠著一群大醫師,而是李立每隔兩日悄悄喂的保命丸。
在他詢問了多次,快到了潭州,李立才告訴過他,保命丸是李炳的孫女李晶晶所制,非要將李炳送到太清觀,不是為了跟親人見最後一命,而是要讓李晶晶用藥救李炳的命。
李晶晶目光始終望著李炳,篤定道:「我爺爺若醒了,我有十成把握保住他性命。」
李老實點頭道:「晶妹子,爹信你。」
李雲青跟著道:「妹妹,我也信你能救活爺爺。」
李晶晶不等黑袍男子開口,不容置疑道:「救人如救火,我爹是我爺爺的長子,我大哥是長孫,他們都同意,無需再徵詢其他人的意見。」
黑袍男子視李炳如父,一聽竟然把他給忽略了,佈滿血絲的眼睛圓瞪。
李晶晶直接跟王大醫師囑咐道:「你不要擔心將我爺爺穴道扎透。你扎吧,一切有我。」
「李大藥師,你且放心,我保證五十針紮下去,你爺爺肯定能醒過來。」王大醫師鬥志昂揚。
他多年行醫,銀針術享譽醫界,就算給皇帝扎針也不會心怯手抖扎錯發生事故。
一老一小話裡都帶著十足的自信,這讓李老實、李雲青的心裡燃起希望,可是一想到等會曲氏瞧到李炳這幅慘樣肯定會悲痛無比,心情更加的沉重。
王大醫師沉著冷靜下針,旁邊的三位大醫師怕影響他,各有心思卻是不再吭聲。
外面急匆匆進來一個中年道士,稟報道:「觀主,李帳房的家人已到了外頭樹林。」
李老實沉聲道:「娘來了。」
黑袍男子這才站起身,道:「觀主,你隨我去迎我師母。」
李晶晶立刻道:「爹,王爺爺正在施針,不能被打擾。你與大哥去把奶奶、我娘都攔住了,讓她們到隔壁候著。爺爺醒了,我會叫她們。」
黑袍男子望了心智遠超於同齡孩子的李晶晶一眼,與石通跟著李老實爺子快步走出藥室。
他走到門口,便聽到李晶晶不容置疑的道:「我與王大醫師在這裡,你們都到外頭去吧。我爺爺醒了,再請你們給他把脈匯診。」
廣明子沒好氣道:「你們沒聽到李大藥師的話嗎,都出去!」
三大醫師沉著臉帶著醫徒出來了,王大醫師的醫徒也不情願的出了屋。廣明子離開前將門關上。
賀氏扶著曲氏,李去病背著李雲霄,由觀裡的一名道士引著進了樹林,來到藥室前的院子。
在草地上盤腿歇息的二十幾人連忙起身恭敬行禮,「吾等見過老夫人、大夫人、二老爺、二少爺。」
之前李立已給他們說了如何稱呼李家人。
李家如今有三代人。
李炳是老老爺,曲氏是老夫人。
李老實是大老爺,賀氏是大夫人,李去病是二老爺。
李雲青是大少爺,李雲霄是二少爺,李晶晶是小姐。
賀氏看不清眾人容貌,但是能夠感覺到每個人都帶著極重的殺氣,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
曲氏悲痛之中哪顧得著琢磨,見著走過來的李老實父子,問道:「他人呢?」
李老實聲音悲沉,緩緩道:「娘,爹在藥室裡由王大醫師給扎針,晶妹子怕人多影響王大醫師,說等爹醒了,就請你過去看望爹。」
黑袍男子見到曲氏,跪地磕頭,含淚泣道:「何敬焱見過師母。師父身受重傷,從北地至此,一路昏迷,偶爾醒來說的喚得都是師母的名字,要急著回來與師母共渡仲秋節。」
賀氏一聽是男子姓何,名字與前不久來過潭州的勝郡王只差一字,立刻神經緊繃。
曲氏從未聽李炳說過收了徒弟,對何敬焱非常陌生,只是見他行此大禮,心裡多了幾分親近,絲毫不掩飾情緒失聲嗚嗚痛哭道:「我夫君在信裡說仲秋節必會回來。他受了重傷都記得此事。」
何敬焱泣不成聲,緩了一下,接著道:「我知道師母等了師父許多年,就一心急趕過來,可是師父病情惡化,我不得不在沿途尋了當地大醫師瞧看,這般直到昨日半夜才抵達潭州。」
「敬焱,你把我爹護送回來非常辛苦。快起來。」李老實伸手去扶。
何敬焱滿心愧疚,又是極為尊敬曲氏,不肯起來。
曲氏腦袋嗡嗡作響,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賀氏的命是李炳救的,能有如今安穩的幸福小日子是他所賜,又是公公又是大恩人,自是淚流滿面。
李去病只在兒時見過李炳,這麼多年早就忘記他長得什麼模樣,只從曲氏、賀氏、李老實嘴裡得知自個長得像他,又是他的嫡親兒子,有著割不斷的血緣關係,心裡擔心害怕他就這麼去了,嗚嗚的痛哭。
何敬焱哽咽道:「誰料今個白天下了幾個時辰的大雨,從潭州到觀裡的兩座橋被斷了,阻了馬車無法前行,又改了到了晚上才抵達觀裡。我請了湖南道當地的四個大醫師給師父匯診,現如今是王大醫師給師父扎銀針,師侄女晶娘在一旁守著。」
賀氏在曲氏耳邊道:「娘,敬焱將爹從幾千里外的北地送回來,一路奔波,為爹請了許多大醫師診治,是咱們家的恩人。你快讓敬焱先起來。」
曲氏連忙雙手扶起何敬焱,感激道:「多謝你送我夫君回來。你受累了。」
何敬焱搖頭道:「師母說這樣的話,實是讓徒兒羞愧。」
李雲青上前兩步,臉上掛著淚珠,道:「何叔叔,這位是我娘,這位是我的小叔叔。這個細伢子是我的二弟李雲霄,他與剛才你見到的李晶晶是龍鳳胎。」
何敬焱趕緊向賀氏鞠躬行禮,望向李去病時,忍不住失聲道:「去病弟弟模樣最似師父。」
李立望著李去病點頭哽咽道:「我剛才瞧了,也有些覺得。」心道:二少爺容貌似了老老爺,只是性子氣質差遠了。老老爺那般的大英雄,全天下就一個。可惜老天這般殘忍,讓他變成這樣。
石通心裡想的跟李立一樣,偏過頭去抹了淚,走過來道:「郡王,外頭涼,請你與老夫人、大夫人到屋裡說話。」
賀氏聽得臉色微變。
何敬焱抱起了淚眼汪汪的李雲霄,請著曲氏等人往藥室去。
他剛走到門口,懷裡的小人兒突然間身體前傾,張口哇的一聲吐了,一半吐到地上,一半竟是吐到了他身上。
曲氏失聲道:「霄伢子?」
李雲霄委屈的抬起淚臉,哇的一聲又吐了。
李家人忙去抱李雲霄。
「你們莫過來,他正難受著,讓他吐完。」何敬焱把李雲霄放下,俯身體貼的輕拍他的後背。
李雲霄鼻子裡嗅著濃郁的酸臭,恨不得將胃汁都吐了出來,委屈的哭道:「奶奶,娘,我好難受啊。」
賀氏急道:「郡王,剛才路上馬車顛簸的很,我的二兒子人小胃淺,晚飯吃的食物都顛到了嗓子眼,這就吐了您一身,實是對不住。」
何敬焱衣褲上沾了臭氣熏天噁心的污穢,卻是溫和的道:「無妨。」
這對龍鳳胎真是心有靈犀,一個無視他,一個吐他一身。
李雲霄衣褲上倒是沒沾著半點污穢,朝離得最近的李老實張開手臂,哭道:「我好難受啊。」
石通請了何敬焱去旁邊的藥室換衣服。
李立則陪著李家人進了屋子。曲氏坐下了身體像散了骨架,整個人癱在座椅上。
李雲霄走到賀氏身邊,俯在她耳邊小聲哭道:「娘,我在路上就想吐了,一直忍著。何叔叔抱我,他身上好臭,我聞了忍不住吐了。」
賀氏嗔怪道:「何叔叔為了救你爺爺的命,從北地到此幾千里,都顧不得換衣,你還嫌他臭。」
李立忍不住道:「大夫人所言極是,焱郡王為了保住老老爺性命,這一路衣不解帶守在老老爺身邊,每日至多睡兩個時辰。」
李家人聽了無不對何敬焱心生感激。
曲氏晃過神來,趁著沒有外人,問道:「李立,我夫君到底做的什麼生意?」
李立長歎一聲,真不知如何解釋。
賀氏泣道:「娘,爹做的肯定是正經生意,不然怎能收了皇族的郡王當弟子。」
何敬焱換了身道袍進來,臉都沒顧得著洗,坐在李去病旁邊,跟李家人一起焦急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曲氏都快要把十幾年的淚流光了,敞開的屋門閃出一個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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