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繼子貪財毒弟媳 晶晶奇藥救兩命 文 / 憶冷香
院門口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老車伕穿著八成新的深藍色棉衣黑褲,一臉焦慮,腰板挺得筆直站在馬車旁邊,瞧著是富貴人家的奴僕。
從院子裡傳來幾個婦人嗚嗚的哭聲,守院門的兩個御林軍向李晶晶鞠躬行禮請她進去。
「李大藥師,今個實是沒有辦法了,這才未經過你同意,就把患者直接帶了過來。」子風觀主仍是穿著五成新的道袍,蹙著眉頭迎了上來。
李家今非昔比。李炳堂堂正一品太師,又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
她連個貼子都不遞就帶著將死的孕婦過來,實是不妥,剛才已經向曲氏、賀氏賠禮,見到李晶晶,再次解釋賠禮。
桔子樹邊站著的五個陌生人,一個頭髮銀白滿臉滄桑柱著枴杖的老頭子,一個頭髮灰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婆子,三個中年穿著深藍色衣裙奴婢模樣的婦人。
桔子樹旁邊的置著一把太師椅,癱坐著一個穿著綢緞衣裙臉上起了一團團銅錢大暗紅色斑塊昏死過去的少婦。
五人瞧到李晶晶年齡這麼小,目光裡均是疑惑,這個細妹子制的藥能解了蛇毒、屍毒?
李晶晶道:「觀主客氣了,說說患者情況吧。」
子風觀主把李晶晶帶到少婦跟前,急道:「患者是觀裡的一名女香客,腹中肚兒已有九個月,再過幾天就要臨盆,卻是被歹毒的親戚下了蛇毒、屍毒。」
這回她只帶著曾經來過曲家村跟望月、望蓮關係極好的望英武道姑。
望英跟望月站在不遠處,一直小聲嘀咕說著孕婦中毒的事,也不避諱站在旁邊的何義芸、曲氏、賀氏。
原來此事說來話長,要從今個來的老頭子說起。
這個老頭子叫余大虎,是望城縣有名的大富商。
他年青時靠著賣佈置下了家業,家裡富了起來,就把還在過苦日子親弟弟余大牛叫來一起做買賣。
余大牛不是做生意的料,偏偏特別蠢,認為總是跟著余大虎幹活,只賺個辛苦銀錢,發不了大財,就向余大虎借五百兩銀錢,說是**出去單干。
余大虎幾次相勸,余大牛死活聽不進去,只有把銀錢借給他。
余大牛做生意不但虧了,還欠了一屁股債,被逼無奈就去求余大虎幫忙還債務。
余大虎正好不在家,他的夫人就是老婆子余夫人在,一聽是三千兩銀錢,做不了主,讓余大牛等幾天再來。
余大牛以為余大虎故意躲著他,覺得走投無路就自盡死了。他死了留下了堂客跟一個八歲的兒子余海。
余大牛堂客改嫁,把余海丟給了余大虎。
正好余夫人一直未懷孕,余大虎就把余海過繼到自己名下,侄兒變成了兒子。
誰料到余夫人老蚌含珠,四十二歲時懷上了身孕,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余大虎大喜,給親生兒子起名余承業。
那時余海已經十八歲成家娶妻,聽到小弟弟的名字是余承業,就知道余大虎要把家財都留給小弟弟,根本沒有他的份。
余海倒是沒有心生恨意,仍是幫著余大虎做生意。他雖然沒有餘大虎那般有頭腦,但是沉穩講信用,口碑很好。
余承業十六歲時,娶了堂客劉氏。
豈料天有不測風雲,余承業帶著奴僕外出遊玩時遭遇山林泥石流死了。劉氏懷著他的遺腹子,經過太明觀的道姑醫師診斷是個兒子。
余海堂客跟他說若是劉氏的兒子死於胎中,余大虎就沒有嫡孫,余家的財產就全部歸了他這個繼子兼侄子。
余海開始沒有這份心思。
可是有一回他聽劉氏的奴婢說,生下的是女兒,也要把余家家財全部變成女兒的陪嫁。
他一下子心裡不平衡了。
他是余家第二代唯一的男丁。他的生父就算死了,也曾經為余家生意受過累。他更別說了,從十二歲開始就打理余家的生意。
憑什麼劉氏肚子裡的孩子什麼都沒幹,就得了余家全部的家產?
人一旦貪財起了噁心,就像是鬼迷了心竅。
余海全然忘記余大虎對他的養育之恩,也忘記余大虎年年給他分紅銀錢累積高達幾萬兩。
他知道買砒礵會有記錄,就去找了江湖黑道中人買了毒藥。
他買了毒藥之後,尋不到機會下毒,直到昨日餘大虎過壽,才趁著府裡忙亂,打著視察廚房吃食的旗號,進了廚房,往特意給劉氏燉的羊肉湯裡下了毒。
劉氏毒發後,余夫人很快就查出來余海去過廚房,便派管家帶著家奴去叫余海過來問話。
余海見東窗事發,說是要去書房取樣東西。
管家在書房外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余海出來,不得已進去瞧看,竟然發現余海吞金塊死了,書桌上有他的遺書,承認做了錯事,願一命抵一命,不要牽連妻兒。
這個中了毒的孕婦就是老頭子、老婆子的親生兒媳婦劉氏。
何義芸義憤填膺,握緊拳頭。
她的母后當年就是因為生產之前中了奇毒,雖是解了毒,可是生產後身體大虧,親弟弟極為孱弱得了怪病只能活到十二歲。
她最恨得就是對孕婦下毒手的惡人。
余海自盡倒罷了,若是沒有死,她定會派人給他下毒,讓他也嘗嘗毒發的痛苦。
李晶晶詫異道:「親戚下的毒啊?」
「這裡面牽扯著一樁奪財大案,一時半會說不清。孕婦是受害者,她腹裡的胎兒更是無辜。」賀氏快步走上前來,急道:「晶妹子,你快瞧瞧孕婦跟胎兒還有沒得救?」
子風觀主張開雙臂把賀氏攔住,不讓她上前,道:「賀夫人,屍毒傳染,你往後站。」
賀氏一聽急了,叫道:「那我的晶妹子也會傳染到屍毒。」
「娘,我是大藥師,有藥啊,我不怕。」李晶晶走到桔樹下,仔細瞧看劉氏,高聲道:「望蓮,取碗溫水,取了小籃子過來。望月,取一壇藥草酒、兩小塊薄棉布。」
子風觀主跟過來,道:「患者姓劉,今年十八歲七個月,過敏體質,春夏季聞了花粉過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病,身體康健。」
李晶晶連連點頭,問道:「她什麼時候中的毒?」
子風觀主答道:「她昨晚酉時初吃的羊肉湯裡有毒,子時三刻毒性發作,做惡夢驚醒吐了一口黑血。」
李晶晶疑惑道:「她中的蛇毒這麼厲害,竟然還能活到現在?」
子風觀主解釋道:「她府裡有我送的兩粒解毒丸,府裡人當時就給她都吃了,這就把蛇毒生生的壓了下去。可是壓不住屍毒,送到我們觀裡時,屍毒已經爆發,渾身出屍斑。」
「屍毒沒來沒那麼厲害,因為混合了蛇毒,兩種毒互相催發就很厲害了。」李晶晶輕歎一聲,道:「瞧著患者不喊不叫的,其實特別的痛苦受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何義芸一聽目光射放異光,李晶晶竟然還懂醫術裡最難的毒術。
何敬焱低聲道:「我師父懂醫藥術。」
何義芸自語道:「原來小晶娘藥術乃是家傳。」
何敬焱輕聲道:「我師父只傳了晶娘。」
他知道李晶晶身上肯定有秘密,為了幫她保守這個秘密,只有抬出李炳來。
子風觀主目光凝重,道:「我用銀針把患者體內的毒都逼到了四肢,趕緊送到你這裡來。」
「觀主,你這就銀針把患者扎醒,給她服用我制的內用解毒丸、安胎粉,先解了毒保住她跟胎兒的性命再說。」李晶晶輕歎一聲,本來是要先把脈再用藥,情況緊急,只能破例先用藥了。
子風觀主隨身帶著銀針盒,立刻取出銀針給劉氏扎針刺穴。
她是大醫師,最為精通的是婦科,銀針術雖比不得王大醫師,也比普通醫師強。
劉氏求生的**特別強,醒過來淚眼乞求望著子風觀主,聲如蚊音道:「求求您,不要管我,只要保住我的孩子,他是承業唯一的骨血。我來世給您做牛做馬報答您。」
子風觀主道:「劉施主,你堅強些,我給你請到了李大藥師。她制的藥藥效極好,能保住你跟胎兒的命。」
曲氏、賀氏不會武功,又站得遠,聽不到劉氏說什麼。
望英將劉氏的話重複一遍,雖然說得乾巴巴不帶任何感情,可是讓院子裡所有人聽著都十分心酸難過。
余大虎聽了兒媳婦這番話,忍不住老淚縱橫,枴杖重重的杵地,哭道:「我晚來得子,承業是個極聰明的,不愛經商愛讀書,去年縣試考了第一名。」
眾人一聽余大虎死去的兒子竟是個有學問的秀才,更加憐憫他。
余大虎道:「我兒媳婦是承業在望城縣書院先生的獨女,識字明理,也是個極好的。偏生承業去了,兒媳婦懷了我孫子又遇此大難。老天爺,你睜睜眼。」
「我是前生造得什麼孽,兒子泥石流橫死,兒媳婦、未出世的孫兒又中了過繼侄子下的劇毒。」余夫人哭得要昏死過去。
李晶晶接過望蓮遞過來的小籃子,揭開藍布的一角,從裡面拿出兩個小瓷瓶,往碗了倒了半瓶藥粉、一粒藥丸。
她以為眾人都關注著可憐的劉氏、余大虎夫妻,趕緊把一粒保粒丸、一粒續命回氣參丸放進去。
哪知何義芸不錯眼珠的瞧著李晶晶,問道:「小晶娘,你往碗裡放了三粒藥丸?」
三粒藥丸的顏色不同,是不同的三種藥丸。
剛剛李晶晶明明只說了一種內用解毒丸,另外兩粒藥丸是什麼藥?
何敬焱乾咳一聲,道:「患者是孕婦,又中了兩種毒,一種內用解毒丸自是解不了毒。」
何義芸恍然大悟點頭。
李晶晶裝作沒聽見,把碗端給子風觀主,道:「觀主,你給患者喝了。」
望英走肅容上前,伸手去拿碗,道:「觀主,讓我給劉施主喂。」
子風觀主搖頭,柔聲道:「無妨。有李大藥師在此,我不會傳染上屍毒。」
李晶晶自已雙手沾了藥酒,就去給劉氏把脈,等著子風觀主給劉氏喂完藥水,就上前翻看劉氏眼底,還讓劉氏張開嘴巴看舌頭、舌根。
藥酒殺菌,防止染上屍毒。
李雲霄跑回堂屋,給余大虎夫妻端了兩把座椅,勸道:「爺爺、奶奶,莫哭了,坐著吧。我妹妹可厲害了,她的藥一定能解了嬸嬸中的毒,把嬸嬸跟未出世的小弟弟都救活了。」
余夫人瞧著李雲霄虎頭虎腦十分可愛,想到了劉氏肚子裡未出世的大孫子,要是能夠活下來,幾年後也能長成這麼大。
余大虎悲愴的哭道:「我的大孫子就算能活著出世,身體也好不了。」
子風觀主長歎一聲,道:「余施主,你的兒媳婦中了這麼狠烈的屍毒、蛇毒,你的孫子在她腹中肯定跟著中了毒,能夠順利出世就是萬幸。你就莫再苛求孫子身體康健。」
劉氏悲痛無比,抬起生著幾塊恐怖屍斑的雙手,顫抖撫摸肚裡的胎兒,嚶嚶哭泣道:「承業,我們的孩兒本會跟你一樣聰慧,跟我一樣康健,可是他命不好不未出生就中了毒。」
何義芸忍不住扭頭到一旁抹淚。
那邊曲氏早就哭起來了,李炳不知何時走過來,在她身邊低聲安慰。
劉氏目光幽幽,淚流如雨,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道:「他或許是個癡兒,或許是個殘疾人,可是他是我們的孩兒,你放心,我一定把他養大成人。」
余夫人走過來將劉氏的頭摟在懷裡,哭道:「好孩子,不止你一個人,還有我跟你爹。我們一起把他撫養長大。」
劉氏急道:「娘,你快離我遠些,我身上的屍毒會過給您的。」
余夫人搖頭泣道:「我不怕染上屍毒。」
不遠處的一個余府奴婢道:「夫人,昨個您吐血污了衣裙暈過去了,老夫人親自給你換得乾淨衣裙。」
劉氏抱著余夫人嗚嗚痛哭。
李晶晶大聲道:「嬸嬸,你中的毒未超過十二個時辰,你肚子裡的小弟弟中的毒並不深。我剛才給你吃的藥,把小弟弟中的毒也一併解了。你再哭,小弟弟生氣了!」
眾人都聽著一愣。
子風觀主連忙給劉氏把脈,很快驚詫道:「大人脈象平和,胎兒生命力旺盛。實是奇跡!」
何義芸強忍著沒有上前去。她的小弟弟已經那樣了,她的身體不能再有半點閃失,絕對不了沾上屍毒。
李晶晶從籃子裡取了一個黑色小陶瓷罈子,道:「觀主,這裡面是外用去毒粉。你用藥酒淨了手,就把外用去毒粉給患者身上出現的屍斑地方塗抹了。患者就痊癒了。」
余夫人老眼閃爍淚花,難以置信問道:「李大藥師,你說得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李晶晶心說:我大出血,給你兒媳婦吃了一粒保命丸、一粒續命回氣參丸,她的胎兒能不好嗎?
子風觀主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讓李家給劉氏騰出一間房來,就讓劉氏進了馬車,在車裡給她塗了外用去毒粉。
半個時辰之後,劉氏屍斑消失了,體內體外的毒都除盡了,身體恢復如初,胎兒在腹裡非常健康。
她從中毒到解毒,經歷了九個時辰,彷彿做了一場長長的惡夢,感慨萬端的哭道:「繼業,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我們母子渡過此劫。」
余大虎、余夫人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喜極而泣,再次求見,進了院子,跪地磕頭拜謝李晶晶。
眾人得知這個好消息,跟著一起歡喜。
何義芸心道:我母后曾說過,最開心的日子就是未入皇宮之前在民間出診,醫治病人,看世間百態。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有些懂了。
何慶特意跟李老實道:「你閨女就是天上仙姑下凡,專救治人命。」
李老實憨笑道:「何叔叔,敬焱就是軍神轉世,專打勝仗。」
兩人都是老實人話少,這回互相誇讚起兒女,話竟是多了。
余大虎激動無比道:「李大藥師,您保住了我們余家的血脈,是我們余家的大恩人。我要把余家一半的財產送給您。」
李晶晶跑到子風觀主身後,把她往前推,道:「你要謝就謝子風觀主吧,是她把你們帶來找我玩的哦。」
子風觀主敏捷的轉身,將李晶晶抱了起來,目光充滿敬佩與喜愛。
何義芸不由得跟賀氏笑道:「小晶娘真是單純可愛,她把救人當成了玩,根本不要酬勞。」
李晶晶走過來,仰視著何義芸,眨眨眼問道:「公主,你的眼睛裡怎麼淚水啊?」
「我沒有哭。」何義芸感覺到眾人目光都望過來,害羞的低頭,伸手牽著李晶晶到一旁去,問道:「小晶娘,你剛才給患者吃得都是藥效的內用解毒丸?」
李晶晶聳聳小肩膀,不以為然的道:「就是解各種毒的藥丸啊。」
何義芸問道:「你說的詳細些,好嗎?」
李晶晶狡黠的一笑,問道:「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跟我業哥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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