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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 丁醫神膽大包天 晶晶指點接臂手術 文 / 憶冷香

    黑痣道士剛才已在西門跟奴僕展示過,這次又從懷裡取出一根白色古玉簪,雙手高舉過頭,道:「此物是廣明子師叔常用之物,請晶縣主過目。」

    李晶晶上前拿起古玉簪,瞧見上面有兩道細微的裂縫,點頭道:「你們跟我去見我師母。」因是要請動丁素然一起過去,必須謹慎。

    丁素然正在偏廳與赤靈子、元洪子、何敬焱、何義揚用晚飯,李晶晶進去後,讓兩位道士說明來意。

    黑痣道士見門關上了,跪下落淚求道:「實不相瞞,此次重傷將死的兩人當中有一個我觀觀主子靜。我觀數位醫師藥師都束手無策,廣明子師叔這才不得已將觀主送過來,求您與晶縣主聯手相救。」

    剛才他在前院聽得許多人在飯廳說笑,不想將觀主子靜將死的事宣揚出去。

    丁素然立刻跟赤靈子道:「子靜那個孩子以前在白雲觀學武,我瞧著她長大的。我得去救她。」

    赤靈子目光溫和,點頭道:「我跟你過去。」

    何敬焱拿帕子擦了嘴,過來牽著李晶晶的小手往出走。

    何義揚忍不住招手叫林海背著他跟過去。

    元洪子忙制止道:「你身子弱沾了病氣易引發傷寒,莫去了。」

    他留下來就是為了守著何義揚。

    何義揚故意譏諷道:「有你師妹制的神丹妙藥,我怎麼會再得傷寒?」

    元洪子根本不理會,無論何義揚怎麼說就是不同意。

    且說丁素然夫妻與李晶晶跟著兩個道士到了西門附近的藥樓醫室。

    因著今日是年初三,府裡沒有病人瞧病,劉醫師回家了,他的醫徒值守,得知要來重傷患者,連忙讓奴僕去把劉醫師請回來。

    劉醫師還未到府,清雲觀車身標誌八卦符號的兩輛雙馬馬車便自西門進入來到藥樓前。

    趕車的是兩個身材清瘦的武道姑,把馬車停穩了,就趕緊轉身拉開車簾。

    剛被升為清雲觀的副觀主石通與廣明子同時從兩輛馬車最先走出來,四個淚流滿面的武道姑抬著兩個道姑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

    廣明子急著滿頭大汗,叫道:「小心著點,把人抬到打開門的醫室去。」

    李炳等人走出來,藉著月光與屋裡的燈光,瞧到兩個受重傷的道姑腦袋、脖頸扎滿銀穴,渾身是血,其中一個斷了整只左臂露出血肉骨頭,傷勢慘不忍睹,令人毛骨悚然。

    曲順的兩個曲定山、曲定林在潭州書院讀了幾年,曾去過清雲觀觀看道教節日典禮,認出斷臂的道姑是子靜。

    曲定林不由得震驚道:「她是子靜仙姑,相傳武功極高,怎會受了如此重傷?」

    何敬焱與李雲青兩次與子靜率領的清雲觀武道士、武道姑聯手,剿滅湖南王軍隊、追殺湘江寺主持法正。

    李雲青非常敬佩子靜的武功及人品。

    李家的人除去李炳、李雲青,都是頭一回見子靜觀主。

    李雲青痛聲道:「子靜仙姑近日剛被白雲觀封為清雲觀觀主,這就斷了左臂。」

    石通臉色鐵青,跟著李炳走到遠處,低聲道:「幾十年前曾被佛教除名的兩個瘋和尚沙原、沙留沒有死,今個未時三刻從我觀後山潛入,見了穿著道衣的人就殺,連殺四人。」

    定朝之前國教一直是佛教。道教被打壓的幾次險些滅亡,不得不鋌而走險暗地裡支持義軍。

    何冬帶兵攻入長安,登基時遵守諾言,下旨冊封道教為國教。

    當時長安局勢胡亂,何冬龍椅還未坐穩。開朝舊臣餘孽與佛教聯手要奪回政權。

    道教在白雲觀舉行儀式那日,何冬親臨,道教的主要人物及朝廷的官員都在前山主觀,後山疏於防護。

    佛教八個古董級別的百歲老武僧自後山闖入,逢道士、道姑就殺,竟是一路殺至前山,道教七十餘人死亡,二百餘人重傷,血流成河,白雲觀淪為人間地獄。

    御林軍與道教高手出動,殺死四個老武僧,重傷兩個老武僧打入天牢次日午時凌遲處死,逃出去的兩個老武僧就是沙原、沙留。

    何冬震怒,李炳獻計,借助道教之力,將長安寺院一百多名武僧全部分散貶到各地寺院小廟,待武僧走後,立即血洗與佛教勾結意圖謀反的七個開朝舊臣家族。

    「佛教明著將兩個老禿驢除名,暗著把他們藏到了湖南道。」李炳桃花眼射出殺光,咬牙切齒恨道:「兩個老禿驢將朝廷封了湘江寺的怒火洩憤到清雲觀。」

    石通沉聲道:「虧得子靜觀主在後山給二十幾個武道士、武道姑傳授武功,聞聲趕去,把兩個瘋和尚殺了。」

    李炳激動道:「殺得好,否則他們跑了,後患無窮!」

    石通痛聲道:「子靜觀主重傷被沙原扯下一條左臂,身上受了很重的內傷,奄奄一息。她的弟子望水右目被沙原一指戳入,內臟出血,命在旦夕。」

    李炳望向燈火通明的藥樓,輕歎一聲,幽幽道:「我的晶娘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醫室飄蕩著濃郁令人心生恐懼的血腥氣味,兩名患者已被安置躺在木床上。

    丁素然眉頭緊蹙,直接兩名患者扎銀針護住,先後給兩名患者把脈。

    廣明子老眼含淚,像個孩子一樣跟赤靈子哭道:「師父,多年前總觀血案逃走的兩個老武僧潛入觀裡後山,殺死幾個年齡不到雙十的弟子,還把子靜、望水打成這樣。」

    赤靈子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表情震驚憤怒,叫道:「佛教實在欺人太甚!」

    廣明子把李晶晶拉到一邊,低聲懇求道:「小師妹,我曾經給你說過,子靜外冷心熱,嫉惡如仇,是個極好的人。她在清雲觀當觀主,許多好人能得益。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她。」

    「她們的傷勢太重了。」李晶晶一直盯著兩位患者,心情非常複雜。

    這幾天回春藥府出了一粒保命丸、一粒續命回氣參丸。

    她給白眼狼何義揚制治紫癲病的藥時用掉一粒保命丸。

    如今她只有將一粒續命回氣參丸分成兩半救兩個患者。

    丁素然扭頭望向赤靈子,眼睛圓瞪,急問道:「那藥丸還有幾粒?」

    赤靈子忙上前走到丁素然身旁,伸出兩根手指。

    「我就怕記錯了。」丁素然果斷的道:「拿一粒救子靜。我這就把子靜弄醒。」

    「依你。」赤靈子立刻從懷裡裡衣摸出一個手指大小的銅瓶,打開瓶蓋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

    李晶晶眼尖,一下子看出藥丸就是保命丸,驚訝道:「師父怎麼有這個藥。」

    赤靈子低聲解釋道:「你爺爺奉陛下之令派李北給了我們三粒保命丸。我們護送揚郎到潭州,路上揚郎吃了一粒,還剩下兩粒。你師母心善,不惜動用陛下賜的一粒保命丸救子靜。」

    他的話外意思是另一粒必須給何義揚留著以防不測。

    何義揚是李冬與慕容英之子,身份尊貴無比。赤靈子與丁素然責任重大,不敢有半點差池。

    李晶晶聽到這樣的話,心裡對何義揚更加厭惡。一個小白眼狼竟是要占三粒保命丸。

    她指著赤靈子手裡的保命丸,不容置疑道:「這粒救望水。」

    赤靈子不想違了道侶的意,正要搖頭否了。

    李晶晶轉身抓住廣明子的手,把續命回氣參丸放在他的掌心,道:「師哥,我只有一粒了,你快去給子靜吃了。」

    赤靈子以為李晶晶給子靜的也是保命丸,俯在丁素然耳邊道:「然娘,子靜已吃了保命丸,這粒可要給望水。」

    「給望水。」丁素然轉動子靜臉上大穴的銀穴,把子靜弄醒。

    子靜斷臂劇痛,全身抽搐,臉色慘白,彷彿下一秒就要死亡。

    清雲觀幾個武道姑被丁素然下令不得靠近,便站在不遠處,見子靜雖是醒過來,可是無比的痛苦,均是難過悲痛的哭出聲。

    丁素然喝道:「要哭到外頭哭去。」

    「子靜,我師妹給你救命的藥了,你可一定要吃下藥活下去。」廣明子叫著把續命回氣參丸塞在子靜張大的嘴裡,手指冷不丁被她狠狠咬住了,痛得跺腳高呼:「子靜,你快要咬斷我的手指。」

    李晶晶瞪眼問道:「廣明子,你給子靜斷臂傷口上塗的是什麼藥粉?」

    廣明子剛把手指從子靜嘴裡抽出來,忍痛答道:「你制的止血粉。」

    「我制的止血粉塗在傷口感覺是清涼,不是劇痛難忍。」李晶晶一把拉過廣明子,讓他蹲下趴到子靜斷臂傷口細瞧,「這個也是止血粉,可是不是我制的。廣明子,你是不是記錯了?」

    廣明子氣急敗壞叫道:「哪個混帳東西,竟然把我放在藥箱裡的藥粉做了手腳!我真是毛躁,沒有聞瓷瓶裡的藥粉就給患者塗了傷口。」

    他剛到清雲觀沒多久,還沒想著取代誰打壓誰,竟是被藥室的人給黑了,可想而知有多憤怒。

    只是此時救人要緊,他不能把火發出來,只能壓抑著等回頭再找出這個黑他的小人。

    李晶晶下令劉醫師的醫徒立刻給子靜清洗斷臂傷口,重新給她塗抹上止血粉。

    那邊丁素然扎銀針把望水弄醒,趁著望水還有一點點意識,在她耳邊大叫,把保命丸放在她微張的嘴裡,自語道:「瞧她年齡不滿二十,就算活下來,身子大虧又少了一隻眼睛,往後的日子會艱難的很。」

    赤靈子輕歎道:「好死不如賴活。她能活著就已是萬幸。」

    丁素然細細的跟赤靈子描述兩名患者傷勢,商議下一步用什麼藥。

    夫妻配合幾十年,治癒無數患者,非常默契。

    赤靈子道:「我這就去旁邊的藥室制失血過多康復的藥。」

    李晶晶等赤靈子出了醫室,湊上前小聲問道:「師母,你以前給你做過用針線縫合的手術嗎?」

    丁素然有些詫異的望著李晶晶,答道:「我自是做過。」

    普通的大醫師都會用針線縫合肌膚傷口,何況她這樣成名幾十年醫神大醫師。

    李晶晶肅容道:「你做過最大的縫合手術是什麼?」

    丁素然俯身湊到李晶晶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我一次跟皇后聯手給難產孕婦剖腹取子,而後用漁線把孕婦的肚皮縫上。」

    幾千年來,中醫都認為人體內有元氣,若是剖腹失了元氣,人就會很快死亡。

    任何有關剖腹的手術都是被禁止。

    醫師一旦對患者做出這樣的事,哪怕是患者活了下來,只要被人揭發告了,就會被當成魔頭趕出醫藥界。

    當年丁素然與慕容英遊走天下,專門給窮人醫病時,遇到了在山裡採摘蘑菇暈死過去的孕婦。

    孕婦懷胎七個月,又不是頭胎,原以為不會出什麼事,為了掙點銀錢,就在家跟前的山裡摘蘑菇,連著摘了幾天都沒什麼,就往更遠的山裡走,豈料那日被樹籐絆了一跤摔倒,腦袋碰到石頭昏死。

    丁素然與慕容英等十幾人走山路遇到這個非常倒霉的孕婦,把她救醒後,發現她的羊水流了一大灘。

    慕容英說羊水沒了,胎兒就會窒息死亡,提議給孕婦剖腹。

    孕婦開始害怕不敢,雙手摸著肚子幾十下都感覺不到胎兒在動,又聽慕容英說胎兒是個男嬰馬上就要死了,惶恐之中便同意了。

    於是丁素然與慕容英就在附近的山洞給孕婦剖腹產子,而後用漁線給孕婦縫了傷口,等到次日夜裡孕婦傷口感染發燒,悄悄把母子送回村裡,就火速離開。

    此事非常隱秘,除了當事人外,就只有赤靈子、何冬知曉,如今又多一個李晶晶。

    可見丁素然無比信任夫君收的這個小記名女弟子。

    李晶晶定睛望著丁素然,問道:「我有比漁線更好的蛛絲線,還有連接經絡血管的方法。你敢不敢給子靜縫斷臂,給望水縫傷眼?」

    蛛絲線是回春藥府蜘蛛所吐的絲製成,被《藥獸書》歸類於藥材之中,是以能夠從藥府拿到人世間。

    「你師母我膽大包天連剖腹手術都敢做。」丁素然眼睛倏地亮了,似流星劃過天際,整張臉都生動有靈氣起來,揚眉反問道:「你說這兩個不是剖腹的手術我敢不敢做?!」

    「師母,你真是厲害,不愧為神醫的名號。」李晶晶心裡對丁素然更添幾分好感尊敬。

    李炳正聽著石通憤怒罵著佛教,見廣明子從醫室裡奔命似的跑出來站在院子裡。

    廣明子來回張望,朝黑暗的夜色激動大叫道:「石通,你快派人去把子靜的斷臂完好無損的取來,快去快去!」

    石通奔至廣明子身邊,急問道:「觀主的斷臂在什麼地方?」

    廣明子叫道:「我要知道就去了,還問你幹什麼?蠢死了。」

    跟著子靜過來的一個方臉武道姑在後面粗聲粗氣大叫道:「我師父的斷臂被望川收走了。」

    石通趕緊道:「快把馬車解了,我騎馬回觀裡。」

    「石通上馬車。你騎我的千里馬去。我的千里馬就在府裡的馬廄裡放著。」何敬焱直接上了馬車當了馬伕,揚鞭打馬,從石通身旁奔過。

    石通飛躍上馬車。何敬焱趕著馬車直奔馬廄。

    廣明子又急匆匆返回醫室。

    李炳一臉驚詫疑惑,立刻走進醫室。幾個武道姑攔著他不讓進,聽他是李晶晶的爺爺,這才同意。

    李晶晶站在子靜床邊,仰頭跟丁素然道:「我這就用藥保住兩人性命。你準備一下,等劉醫師到了,就給望水做眼睛縫合手術。」

    丁素然蹙眉點頭道:「好。」

    李炳非常好奇的問廣明子問道:「為何要取子靜的斷臂?」

    廣明子頭也不回小聲道:「我小師妹說只要六個時辰內找到斷臂與身體縫上,百日後能恢復三成,一年後就能恢復七成。」

    李炳內心深深震驚,繼續問道:「眼睛受到外力重創也能縫合?」

    廣明子不耐煩道:「我小師妹說只要六個時辰內縫合,百日後能恢復五成。」

    丁素然扭頭見到李炳,驚詫道:「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

    李炳一臉愕然,道:「室內多我一個不多。」

    丁素然反問道:「你不是醫藥師也不是女子,進來幹什麼?」

    李炳解釋道:「在下略懂醫藥術。」

    赤靈子忙道:「然娘,晶娘的藥方是李家祖傳。侯爺自是懂藥術。」

    李炳這才得以留在醫室。

    因著外面陰冷,眾人都到醫室隔壁的房子坐著。房子不太隔音,能夠聽到李晶晶與丁素然的對話。

    之前李晶晶在曲家村創造了無數個藥界奇跡,救了許多人的性命,可是沒有這次接斷臂、縫傷眼來得震撼。

    很快狄家人聞訊而至,此次狄江親自出動,狄玉仁、狄玉傑

    、狄玉敏及狄家三代兩個小郎都來了。

    狄江特意跟李家人道:「子靜仙姑的師父當年帶著她行走蜀地,曾救過我爹一命。我聽聞子靜仙姑將死,特意過來瞧看。她如今病情如何?」

    李去病面露懼色,指著隔壁,小聲道:「狄叔叔,子靜仙姑渾身是傷,斷了左臂,現就在醫室由我侄女與丁醫神搶救。」

    狄江見李去病雙腿顫抖,欲言又止,眉頭微蹙,少坐片刻,便去了外頭院子。

    狄玉仁跟著出去,問道:「爹,你可是身子不適?」

    狄江緩緩道:「蓉娘的親事是不是定得督促了?」

    狄玉仁搖頭,正色道:「爹,我倒是覺得這門親事極好。」

    狄江便將剛才對李去病膽小的事說了,語氣不悅道:「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豈能逢事就怕。」

    狄玉仁低聲道:「爹,李家已經這麼顯貴,第一代炳侯爺人中之龍,日後必是流芳千古的國士,第二代的長生侯爺、去病若是過分出色,陛下豈能安心?」

    狄江面色微動。

    狄玉仁繼續道:「去病已有從三品開國侯爵位,仍是上進立場參加考取功名,又沒有不良嗜好。李家人口簡單,去病並非長子,沒有興旺家族子嗣的重任,絕對是蓉娘的良配。」

    狄江定定望著狄玉仁,反問道:「你怎地比我想得還通透?」

    狄玉仁微笑道:「爹,這些二弟跟我說的。」

    狄江無奈的搖頭道:「罷了。人無完人。只能盼著去病以後善待我的蓉娘。」

    他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自是十分疼愛。

    他初見李去病,怎麼看都順眼,如今升級成了准老丈人,看李去病這個準女婿,怎麼看都有點不順眼配不上女兒。

    狄玉仁笑道:「爹,就衝著李家比我們家族更嚴的家規,蓉娘以後跟去病成親,日子絕對差不了。」

    劉醫師晚飯跟家人喝了幾杯米酒,被侯府的奴僕請回藥樓醫室,得知要跟醫神丁素神聯手做手術,激動不已,怕酒勁上來手抖,趕緊吃了醒酒丸,又特意用冷水猛擦臉。

    丁素然問道:「可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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