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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4海王險咬舌自盡 眾人初聽摘膽震驚 文 / 憶冷香

    為首的正是何慶,緊隨其後的是何全、孔葉、何敬鑫、何敬淼。幾人均是面色慌張。

    何敬焱面色微變,自語道:「出了什麼事?」

    何全疾奔而至,急道:「叔叔,昨個傍晚我爹吃喜宴時突發腹痛,我哥哥送我爹回府,我爹疼得滿地打滾。我哥哥趕緊派人去請太醫院的太醫。太醫院長與七位太醫給我爹診斷是肝膽急症,無藥可救,讓我們準備後事。」

    李晶晶蹙眉道:「你爹昨個在我府裡發病,當時怎地不說出來?」

    何全瞧著何敬炎、李晶晶身上穿得都是朝服,知道按照風俗今個夫妻倆要入宮去認親,忙解釋道:「嬸嬸,我爹這個人最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昨個您與叔叔大婚,我爹不想因為他突發疾病攪了喜宴。」

    李晶晶搖頭道:「海哥這人真是的,親戚之間的還客氣什麼!」

    何敬焱問道:「你爹病成那樣,昨晚就只找了太醫院的太醫瞧看?」

    何全接著道:「除去太醫,還找了長安城裡的幾位大醫師,都說救不了我爹的命。半夜,我哥哥到李爺爺府裡請了李大醫師,又到你府裡請了劉大醫師、廣明子大藥師。」

    李世雲大醫師被李晶晶特意留在了娘家的藥院。以後李晶晶跟著何敬焱去了封地,李家人生病有李世雲診治,李晶晶才能放心。

    孔葉面色焦急,望著長子、長媳,道:「敬焱、閨女,昨個武郎三更半夜到府裡來,說是怕打擾你們洞房,就把劉大醫師、廣明子藥師請了去。」

    何敬焱、李晶晶相視對望。半夜兩人都睡了,沒有做那事,若是知道何武到正院為何敬海求醫,肯定起床趕到海王府。

    何全哽咽道:「我爹吃了藥終於止住痛,可是今個一早起來又發作,差點把舌頭給咬斷。我與我哥嚇壞了。我哥把我爹打暈。劉大醫師、李大醫師讓我趕緊過來請嬸嬸過去救我爹的命。」

    何慶急道:「閨女,你二伯娘中年喪夫,可不能讓她老年喪子。她再也經不起打擊。」

    何敬焱聽到這裡,表情再沒有半點喜氣,問道:「全郎,你奶奶知道你爹的事?」

    何全流著眼淚道:「我哥哥本是要瞞著我奶奶,可是我爹已經病成那樣,怕我奶奶見不到我爹最後一面。我出府時,我哥哥讓我嫂子去知會我奶奶與我二叔。」

    何敬焱攥緊了李晶晶的手,柔聲問道:「娘子,你這就過去給海哥瞧病?」

    「走。」李晶晶抬腳就往正院大門去,朝裙也不換了,邊走邊訓斥何全道:「你們兄弟平時都是機靈的人,怎麼大事上迂腐糊塗起來。你爹的病來的這麼凶險這麼急,昨晚太醫院長說沒得救時就該直接來找我。」

    「嬸嬸說的對。我們兄弟下不為例。」何全心裡對李晶晶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嬸嬸感激不盡。

    何慶、孔葉擔憂何敬海,更擔憂牛老王妃受不了打擊。何敬鑫、何敬淼一直很喜歡牛老王妃一家人。這就跟著一起去了。

    海王府氣氛非常的壓抑,下人走路都是躡手躡腳。

    何慶一大家子到時,牛老王妃、何敬青夫妻還未到。

    滿臉淚水的何武守在被打暈躺下何敬海的床邊,見到李晶晶,撲通就跪下來磕頭,道:「嬸嬸,侄兒求求您救我爹一命。」

    何敬焱伸手把何武扶了起來,嗔怪道:「你嬸嬸怪你沒早點叫她來。」

    何武聞言更是後悔莫及。

    劉大醫師、李世雲上前來跟李晶晶稟報何敬海的病情。廣明子則是說了都給何敬海用了什麼藥。

    李晶晶聽得頭痛,搖著頭跟何武、何全歎道:「我可真是服了你爹,膽病、腎病患了近十年,每回發病都痛,竟然一直不在意。前年你爹到我家,我爺爺當著我的面問他身子有無不適,他說沒有。」

    何全、何武面色惶恐,生怕李晶晶會說無藥可救的話。

    何慶、孔葉這才知曉何敬海患得的是膽病、腎病。

    何慶的親奶奶有輕微的膽病,每次發作時痛得喊天喊地,嚇死人了。

    何慶老家鎮裡的一個酒樓掌櫃就是患腎病痛死的。

    何敬海兩病同時發作,自是疼痛難忍。

    何慶喃喃道:「膽病、腎病發作非常的痛,海郎可真是能忍。」

    李晶晶沉著臉去給何敬海把脈。眾人在一旁站著只覺得度日如年。

    何敬焱擔憂的問道:「娘子,為夫的海哥可有得救?」

    李晶晶迎上何敬焱清亮的眸子,緩緩道:「他的膽病叫膽結石,腎病叫腎結石。他若是早兩年給我說,我給他吃些藥,就能把結石打下來。如今年頭太久,膽裡的結石已長大,靠藥物打不下來。」

    何全、何武放聲痛哭,均是非常自責沒有多關心何敬海的身體,兩年前沒有催著他去找李晶晶瞧病。

    孔葉開口道:「閨女,兩年前海郎剛和離過,又為秀娘的事煩心。」

    何敬海斷了何秀的手指,帶她去了南地,把她嫁給一個人品好又彪悍的軍官。

    何秀能有這樣的結果已是相當不錯了。

    李晶晶心裡輕歎。

    以前何敬海與李娟葉多年分居,他在南地獨住,兩個兒子年紀小,不像女兒那樣細心,他又是個不在意自己的人。

    bsp;後來兩人和離,何敬海帶著何秀與何全去南地。何敬海除去跟南地的部落作戰,

    還要給何秀找夫君。偏偏何秀是個自私自利到極點的女子,只想著自己,根本沒有心思關心何敬海的身體。

    如此就導致何敬海的病越來越嚴重,直到昨個徹底爆發奪命。

    可見男人再強大優秀,身邊沒有好的女人照顧也不行。

    這時,外面的奴僕高聲道:「一字並肩王、太子、融王駕到。」

    李炳、何義揚、何融穿著朝服魚貫而入,顯然是直接下了早朝就從皇宮趕過來。

    李晶晶看著李炳穿著朝服冷俊挺拔不怒而威,目光驚詫。

    她在長安呆了四年,李炳穿朝服上早朝的次數五個指頭數得過來,心裡疑惑不知朝堂上出了什麼大事,能讓李炳去上早朝?

    何義揚滿臉傷感,道:「昨個海哥還好好的跟我們同去迎親。怎麼今個就病得不行了。」

    他來之前已見過太醫院院長,得知了何敬海無藥可救。

    何融愁眉苦臉坐在床邊,握住了何敬海的手,喚道:「海郎,我是你三伯。你醒醒。」

    何武哭道:「叔爺爺,我爹病發作痛得差點咬舌自盡。我不得不把他打暈過去。」

    李炳板著臉環視眾人,直接問何敬焱道:「敬海的病情到底如何?」目光落在了眼睛緊閉的何敬海身上。

    此生李炳正式收了三名弟子、記名弟子一名。

    何敬海的天賦排最後一名,連已逝世的何義軒都不如,卻是因著遇事常為別人著想、善解人意、謙虛、做事果斷而深得李炳喜愛。

    何敬海的年齡只比李老實小兩歲,李炳視他如同親生兒子。

    「情況極不好。」何敬焱目光望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李晶晶,柔聲道:「師父,我娘子剛給海哥把過脈,正要下診斷。」

    李炳急道:「晶娘,你給個話。」

    「他患得是良性重度膽結石、良性輕度腎結石。我制的藥可以將他腎裡的結石打下來,可是膽裡的結石太大打不下來。」李晶晶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如今他想要活命,只有一個法子,就是摘除膽。」

    眾人心頭大震。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

    前年李晶晶曾在洛陽給白族年僅九旬的白渝堅成功做過切除部分肝手術,震動天下醫藥界。如今白渝堅活得好好的,人人都稱這是件奇事。

    不過白渝堅只是切除肝的一點點壞死部分,並未整個切除。

    定朝人認為動手術開膛剖肚已是放走了人的元氣,無法接受,更何況要摘除整個膽。

    突然間屋子裡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氣氛有些詭異。

    何融、何慶非常的信任李晶晶,可是做為何敬海的親叔叔,說話的份量不如何敬海的兩個兒子,目光望向了何武、何全。

    何武淚眼迷茫,失聲道:「我爹沒了膽還能活嗎?」

    他雖然不是醫師,可知道人體五臟六腑裡的器官,每一個都有著很重要的功能,缺一不可。

    李晶晶點點頭道:「能活。」

    劉大醫師在李晶晶的示意之下,高聲道:「之前我們曾給三位死囚犯做過膽摘除手術,全部成功。」

    用死囚犯做手術的事是李晶晶藥院的一個秘密。

    如今李晶晶已嫁給何敬焱,成了皇室的媳婦,這屋裡的都是何家人,說出來也無妨。

    何武像溺水者看到一根稻草,激動的問道:「能否讓我看看那三人?」

    劉大醫師肅容道:「死囚犯手術成功之後半年按律被處死。」

    何全聲音都變了,急道:「他們是被處死而不是沒了膽死去?」

    「正是。」劉大醫師點頭,又道:「我們為了確保手術成功,救活更多的患者,事先會用兩至三名患同樣病症的死囚犯做實驗,死囚犯的手術成功,就讓他們多活半年,觀察術後效果,而後將他們處死。」

    李大醫師道:「人體的器官,除去膽,脾也是能摘除的。」

    何敬淼問道:「嫂嫂,膽、脾在哪個部位。」

    李晶晶伸手去壓何敬淼肚子的兩個位置,道:「你記好了,膽在這裡,脾在這裡。」

    何敬鑫好奇的問道:「人沒有膽,性子會不會變得膽小如鼠?」

    若在平時李晶晶會笑出來,可是今天這樣的氣氛之下,板著臉道:「敬海哥沒了膽,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會變得膽小。」

    何敬焱第一個開口道:「我信我娘子的話。」

    李炳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道:「武郎、全郎,你們爹爹病症發作時的模樣你們已經瞧到了。他的膽、腎病如此厲害,越拖越疼,受得苦越多。你們就讓晶娘與劉、李、廣明子三人給他做手術先摘了膽,而後用藥治腎病。」

    李晶晶強調道:「是腎病裡的腎結石。」

    何敬焱拍拍何武、何全的肩膀,道:「敬海哥得了這麼重的病,橫豎都是個死,不如讓你們嬸嬸給他做手術,還有一線生機。」

    何武、何全這才點頭同意。

    何義揚推了兩個少年肩膀一下,提醒道:「你

    們快謝謝李嬸嬸新婚第二日就同意上手術台動刀子見血。」

    何武、何全抹了淚一起給李晶晶下跪磕頭。

    何敬焱替李晶晶扶起兩兄弟,道:「都是一家人,莫說兩家話。」

    孔葉自豪的道:「是呢,閨女已成了你們嬸嬸,都是親戚。」

    何融扭頭道:「五弟,稍侯二嫂來了,你與我說服她同意海郎動手術摘除膽。」

    何慶用力的點頭。

    何融話音剛落,牛老王妃就由何敬青夫妻攙扶著進了院門,府裡出自南地軍隊的醫師迎上前來描述著何敬海的病情。

    牛老王妃走到臥房時已經痛悲欲絕的渾身顫抖,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她望著面無血色又目緊閉的何敬海,放聲痛哭道:「我的海郎才四十三歲,正當壯年。老天爺,怎麼不收走我的命。我早就想去地下跟夏哥團聚。」

    何敬青熱淚盈眶,不知說什麼話勸牛老王妃。

    鄧飛燕表情悲切,對於這些年撐起夏王府、海王府的大伯子要逝世的事也是非常的難過。

    何融、何慶還未開口,心地非常善良的孔葉就上前去俯身緊緊握住了牛老王妃的手,勸道:「二嫂,你莫哭了。俺閨女說有法子能救敬海的命。」

    牛老王妃哭聲小了些,抬起淚眼瞧著李晶晶。

    孔葉目光期盼,柔聲道:「閨女,你快給你二伯娘說說。」

    李晶晶瞧著牛老王妃瀕臨崩潰,怕直說把她刺激的昏厥過去,便道:「二伯娘,您可記得前年我給三伯娘動過一個手術,把鑽進膽管裡的寄生蟲取出來?」

    當時是年初一的國宴,長安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全部在場。鄧王妃嘴裡吐出蟲子的事,震驚全場,所有人毛骨悚然。

    牛老王妃記憶猶新,後怕的點頭道:「我記得。」

    「那次的手術非常成功,三伯娘沒幾天就好了。」李晶晶目光望向何融,問道:「三伯,是不是?」

    何融想到那天發生的事面露愧意,道:「對。當時我們一家人都不相信玉娘動過手術還能活下來,在藥院的手術室外鬧了好幾回,險些影響了晶娘做手術。」

    牛老王妃敏感的問道:「你要給敬海動手術切開膽管取蟲子?」

    李晶晶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緩緩道:「海哥的病不是蟲穿膽管,而是膽裡結了石子。他的病必須要動手術,只是……」

    牛老王妃出乎意料非常果斷的道:「那就動手術。我信你。你這就給我的海郎動手術。」

    何武落淚道:「奶奶,我爹要做的可不是尋常的手術。」

    何全湊在何敬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何敬青眼睛圓瞪,目光不可思議的盯著李晶晶。何敬焱把李晶晶拉到身後去護著。

    何敬青覺得失態了,可是事關親生大哥何敬海的性命,冷聲道:「我大哥沒了膽,怎麼可能活下來?」

    何敬焱板著臉道:「我娘子說海哥能活,他就能活。」

    牛老王妃身子一僵,失聲道:「我的海郎怎麼會沒了膽?」

    李炳道:「敬海的膽結的石子太大,用藥物無法打下來,只能動手術把膽整個摘掉,才能保住性命,不然他醒過來又得痛得咬舌自盡。」

    「娘,敬焱媳婦說給大哥做手術把他的膽摘掉,如此才能保住他的命。」何敬青走到牛老王妃跟前,異常慎重的問道:「武郎、全郎都同意了。我不同意。如今就看您的態度。」

    牛老王妃抬眼看到何武、何全在朝她點頭示意同意。可是這樣大的事,她怎麼能一下子就做出決定。

    她害怕做錯決定,失去何敬海。

    突然間,一直沒有說話的鄧飛燕緩緩道:「娘,我同意弟妹給大哥做手術摘除膽。」

    何敬青瞪眼急道:「燕娘,你!」

    鄧飛燕目光堅定,道:「弟妹在兩年前給我娘家的伯爺爺老族長做了切除部分肝手術。如今我伯爺爺已經九十四歲,身子骨還好著呢,定是能活到百歲。我信得過弟妹的醫術!」

    鄧飛燕的娘家就是北地鄧族。

    兩年前李晶晶救了鄧老族長鄧區亮的命,給他做了切肝手術,裝了假肢的事,鄧族人人皆知。

    李炳肅容道:「我是敬海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同意敬海做摘膽手術。」

    正在牛老王妃猶豫時,何敬海睜開雙眼醒過來,雙拳緊握,咬緊牙關發出壓抑的呻吟。

    他是被生生痛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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