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霧牢 文 / 飛出地球的豬
海面上除了船划過地痕跡依舊水平如鏡，可孩子的哭聲與這週遭景致十分不相稱。
孫淑磣慌了神兒，想捂孩子的嘴可又怕把孩子憋著，不捂孩子的嘴又怕把水裡的物件招來。
「小乖乖，別哭了。」她急得脖子浮上些許紅暈，她想逗懷中的嬰兒，便擠出個鬼臉來，可誰曉得孩子的哭聲越發大了。
海面依舊那麼的靜，葉行雲盤膝坐在船尾，劍擺在膝上，目光看似凝望著前方。船上的烤魚陣陣散發著香氣，葉行雲淡漠道:「你予他點魚試試。」
孫淑磣自罵愚蠢，這時當孩子醒了可不是就是餓了麼。她捏了一點點魚肚子上的嫩肉，又在手上碾了碾，兩指夾了一點，餵給了孩子。
孩子食到點東西立馬就停止了哭泣，含著少女的手指想要再尋點什麼。孫淑磣開心道:「太好了，原來是孩子餓了。」
可葉行雲沒有搭理她，她抬起頭來發現葉行雲此時眉頭已經擰成了川字。這兩天下來，不管是葉行雲再如何少女都未曾看到葉行雲表情有多大變化，除了一臉的世事與我何干，就是一臉的默然。孫淑磣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葉行雲提劍的拇指搓著劍鞘。一劍，帶起水珠，牽起霧氣。他好像都沒動，只是泛起的水紋證明著剛才卻是劈出一劍。
水下有了動靜，瞅去是有什麼東西要浮將上來，少女抱緊了孩子，退到棚中，透著拱形的小棚洞瞄著水面湧動地那一小地境。
浮上來了……浮將上來一塊肉，泡菜壇中的肉，雪白雪白的。細細看去方才知道是一隻掌，一隻人掌，一隻泡在海水中許久的人掌，那雪白白的肉脹得渾圓，彷彿一戳便破。
孫淑磣一陣反胃，只幸得肚內無食，但見這噁心之物，只怕這輩子都吃不進泡菜壇裡的東西了。
葉行雲沒有收劍，提著劍鞘那手的拇指摩挲著劍鞘上的老玉。
又一劍，劃開水面，掃開霧氣，水面下隱約可見某物被斬成兩半，流出黃色膿水。
再一劍，水紋疊起，引風吸霧，拋起骨肉相連的頭顱，去頭的身子掙扎著沉入海中。活死之物盡相浮出水面，撲騰著聚向小船。
一劍，一劍，又一劍，劍如雨。葉行雲踱步於船頭尾之間，一步一斬，一步兩斬，一步劍如虹。不見其步伐但見其袍飛舞，不見鬼物面目，但見骨拋肉飛。
「葉大哥，我們快讓船離開這裡吧。」孫淑磣緊擁著孩子，不敢看外面飛舞的肢體，怯聲聲道:「這些東西好像……好像越來越多了。」
葉行雲何嘗不知道越來越多了，他起初以為雖會來些，但都殺光也不見得多難，可沒想到這物件越殺越多，就像是活死人在此處集結的派對。他暗自後悔，早知起初便一路加速逃離便是。
葉行雲對著船前便是連續幾劍，又回身數掌擊出水柱，推船衝開漂浮的殘肢，銀蛇扭動辟出一條道路。
那些很早以前便被淹死或被殺死的人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逼近，從水中冒出的前肢前後招搖，直延伸到濃霧盡頭。就像千萬的囚徒，被囚禁在這濃霧所做成的牢籠中，而葉行雲他們方是路過的探客。
葉行雲奮力擊著水，努力讓船行進得快些。只是前方被斬斷的肢體太多，速度已不能再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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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孫淑磣埋著頭，她從沒見過如此煉獄般的情景，突然她感覺船一晃。一隻枯骨的手把上了船沿，另一隻手也撐上了船，它欲上船。
劍光一閃，切斷抓著船的死物，切斷的骨手尚還吊在船邊。週遭的活死人太多了，他的劍從未停過可船頭的路卻越來越窄，前方隱隱有隆隆聲傳來。
船已快駛不動了，好在霧氣看上去有些稀薄，隱隱可以看到上空的絲絲蔚藍，這邊說明不遠方可出這死地。葉行雲提指過劍，額上已滲出了汗水。
劍勢出，劍氣起，掃出最後一絲路，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洶湧的大海與藍天了。
一顆溜黑的球自天邊飛來，欲撞向小船，葉行雲只得一把拉出孫淑磣抱起夾帶著嬰兒，點船越出。黑球正落於船上，只聽轟隆一聲，船被炸個粉碎。
前方已能看到真正的大海，葉行雲抱著孫淑磣，孫淑磣抱著嬰兒，他踏波而行，依著最後開出的一點路衝出了迷霧。
……
「黃三，你的假腿能再削尖點麼，夾板都快被你戳穿了了。」
「常二，炮桶是你那麼刷的麼？用力，用力，你丫的，用這麼大力幹嘛，娘的，不是你家的就給我亂搞？」
「猴子，尼瑪，再吃多點！老子的桅桿都要給你壓斷了。」
「鮑魚，娘的，為啥你娘要給你取這麼低俗的名字。」
「小的們，都給我拿出點幹勁來，今天一百發，打完走人。」
碩大的艦船，金槍魚般的艦頭，兩人人抱的桅桿上收著白色的帆布，桅桿頂端飄著黑色的骷髏旗，不過骷髏旗下好像還收著別的旗子。
穿著黑色帆布衫衣的中年男人，中長的發順頭梳向頭背，一撮濃密的鬍子蓋住上嘴唇，修的方方正正，只穿了半邊衣服，肩上吊黃色錦牌，象徵著他便是船上的老大。
「船長一定要打這麼多麼？」常二費力的說道。
「你知道個屁，這是正義，正義你懂麼？」船長看著迷霧唾沫飛濺，「要是老子有錢，一天打他娘個一千發。」
「老大威武。」鮑魚在船長身後喝彩道。
船長狠狠道:「繼續給我炸，炸死這些狗東西。」
艦船向這不遠處的迷霧又一發炮彈打出，爆炸的聲音有所不同，接著幾塊木板飛出迷霧，散落在海面。
「船長。」桅桿頂部傳來猴子的聲音，「我們好像打到一艘船。」
「一艘船？」船長疑惑地凝視著霧氣中。
葉行雲抱著孫淑磣踏波衝出了迷霧，後面跟著的物件臨近濃霧的周圍便停了下來，好似一堵看不見的牆將他們擋住，牢籠裡的犯人依舊隔著籠子招著自己的手。
葉行雲抱著孫淑磣衝出迷霧便看著了碩大的艦船，他提氣衝向艦船，留下昕昕水花。
「我靠，那玩樣兒是個什麼東西。」船長站在夾板邊緣，長大了嘴巴，指著海上那個模糊的人影，誇張道:「這一定是裡面派出的惡魔，對我榮譽的挑釁，它媽裸的報復，給我轟，給我把他轟爛了。」
常二一掃一聲應喝，手下水手齊齊點炮，數枚炮彈先後迸射而出，彈丸擊水，怒濤四濺，水花淹沒衝出的人影。
「哈哈哈！」船長腳踏欄杆，放聲大笑，傲然說道:「尼瑪隔壁，在老子大正義之下爾等跳蚤怎能跳得高。」
他擺了一個自己覺得心滿意足的造型，等著鮑魚那一貫的馬屁。清冷的海風將他的大背頭吹亂，可是鮑魚依舊沒有吭聲，他造型擺得有些累了。
話音起了，船長覺得鮑魚還是一如既往的很識相。
「跳蚤是不能跳多高，不過人倒是可以跳得很高。」聲音好像有些變化。
「嗯∼」船長習慣性滿意地點頭道。
突然他反應過來，這哪是恭維，明明就是接他下嘴。他怒目轉身準備訓斥鮑魚，可身後卻不是那馬屁王，是一穿寬袖長衣留一頭長髮的男人。那男人一手提劍，一手抱著一女子，女子懷中還有一嬰兒。
船上的水手皆停住了手中的工作，個個呆若木雞直瞪葉行雲一行。
船長遭赫得不輕，躊躇退了數步，險些翻下船去。他抹了把額上汗水，得瑟想到:「娘炮的，這年頭霧裡死人都拖家帶口了。」
他直覺哪裡漏了什麼，轉念一想這一家人好像不是死人，好像……好像他把別人船炸爛了。
船長又想到這些人是從迷霧中出來，能在迷霧中行船的人那便一定不是正常人，更何況是被炸了船的不正常人，只怕是來報復的。
葉行雲鬆開孫淑磣，這一路行雲流水，少女尚未反應過來方從地獄落倒了天堂。少女看著周圍五大三粗面目不善的一群大漢向葉行雲靠了靠，怯聲聲輕喚了下葉行雲。
「葉大哥……」
葉行雲目光掃了圈週遭，這些粗漢們穿得十分幹練與自己穿著格外不同，他又順著桅桿看向頂端，一面骷髏的黑旗正在迎風飄揚。
葉行雲向前走了步，孫淑磣也緊跟著進了數步。葉行雲跨至船長身前，船長欲向後退，可身子已挨著欄杆退無可退，只是擠了擠他那肥碩地屁股。他看著葉行抬起提劍的手便撇過頭去，心中想著自己怕是真要被這些不正常之人瞭解掉。他閉著眼癟著嘴不想看自己接下來的結局。
「您便是長事？」葉行雲雙手抱劍舉於身前，向船長行以一禮，說道:「可否給我安排個歇息之處。」
船長聽著這有些讓他彆扭的話，頓時轉過了頭，和氣道:「有的，有的，先生去我的船艙就行了。」
「那就多謝了。」葉行雲又是一理。
「黃三，送這位先生一行去我船艙。」
黃三領著葉行雲一行往船艙走去，突然葉行雲又轉頭，船長剛擦掉得汗珠又冒了出來。
「可否再送些食物來。」葉行雲再次恭敬道。
「沒問題，沒問題，先生儘管帶夫人去休息便是。」船長連連同樣道。
孫淑磣聽了這話，臉一紅，又貼近葉行雲幾分，讓他擋著自己。葉行雲依舊一臉默然，交代了事便也不再說話，跟著黃三進了船室。
看著葉行雲進了船艙船長方才鬆了一口氣。
「老大果然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在這等高人面前炸了別人船還如此放得開，果然是英雄了得。」鮑魚又開始拍起馬屁。
「英雄了得？」船長對鮑魚笑了笑，突然轉了臉色，道:「風你妹啊，浪你妹啊，英雄你妹啊。」邊說邊跳著拍鱍魚腦瓜子，一拍一個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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