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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掃墓不枉今生醉酒不銷人魂 文 / 醉清瘋

    幾個小時後,古悠抱著熟睡的小女孩來到此行的目的地鳳鳴山腳下的一間草屋前。鳳鳴山這名字說出來估計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地方,因為古悠的父親並不是什麼名人。

    「古悠你又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像話,不好好學習,整天往山裡跑,成什麼體統。」一個看起來接近50歲的中年男子叼著根雪茄從草屋裡走了出來,也不忘展露一下自己滿口的大黃牙。

    「看黃爺你是不是死在山裡,不然沒人收屍你就可憐了。」古悠沒好氣地說道,但古悠很清楚這個實際年齡80多歲的老頭真的不大容易死,因為跟十年前沒太多差別,還因為自己是這個老頭教出來的。

    古悠走進屋裡,安置好小女孩,然後走出屋。

    「咦,你怎麼又拐帶一個小姑娘回來,是打算放我這?禽獸啊!」黃爺並沒有在意古悠的話,只是看著古悠懷中的小女孩。

    「什麼叫拐帶啊!我是這種人嗎?」說道,只是某人很不配合的點了點頭,讓古悠很是無奈,「這姑娘暫時放你這,我辦完事就把她帶走。」

    「不用我調教一下?」

    「你的表情很容易讓我聯想到某個職業,鑒於你沒啥自尊心就不講了。」

    古悠撓了撓頭,然說道:「還有杜娟好不容易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了,在你這放了幾天整個就成了個野人,糾正了好久,這姑娘就我來教了。不過她受傷了,傷口我簡單處理了下,剩下就交給你了。對了我要的東西呢?」

    「諾,在那。」黃爺眼睛向身後瞟了下,其身後的地上有個背簍,兩個竹筐,都裝滿掃墓所要的物品,「雖然你這些年經常來我這,不過第一次要上山掃墓吧?」

    「是。」古悠臉上沒什麼表情,走到黃爺身後,開始清點物品,生怕遺漏什麼。

    「這事其實……」

    「我清楚。」古悠回答得很快,清點得也很快,確認沒缺東西,背著背簍,兩手各提著一個竹籃一打啤酒,準備往山上走。

    「你這狀況有些不妙。」黃爺說著,大力地吸了口雪茄。

    「確實,雖然清楚這事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依然會怨恨。」古悠回頭看向黃爺,語調很冷,腳步沒有停下「他死了一了百了,我媽因為這樣瘋了,我這幾年為了還債累成狗,為什麼不怨?」

    「可是……罷了,話說你鬥技領悟了麼?」黃爺也知道這個對話難以進行下去,於是換了個話題。

    「沒有,對手都太弱,強的有一個,被虐殺的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決鬥怎麼領悟?」古悠聲音有些小,因為走遠了。

    「還是不行麼,我反倒有些期待你的鬥技了,估計不會弱。」黃爺說著,坐在草屋的安樂椅上準備睡個午覺。

    「但願。」……

    並沒有因為在夏秋交接之際,午後就變得涼爽一些。相反,太陽更加毒辣,一般這個時候,但凡足夠明智的人都會呆在家裡,要出門也會塗點防曬霜,帶把傘。

    古悠也是個明智的人,但他沒有塗防曬霜,因為他一直很白;也沒有帶傘,因為沒有手拿傘。他只能,也只是默默地走著,好像這毒辣的太陽並不存在。

    古悠走得很快,但是山也是有點高,所以一時半會也走不到。古悠覺得干走著,也是挺無聊的事,得轉移一下注意力。於是古悠開始想事情。

    古悠心想,你這傢伙真是死了也不安生,也怪你到處跟人說喜歡在鳳鳴山看那勞什子日出,這下好了,給你掃個墓都挺麻煩的。話說也是在鳳鳴山遇到了杜娟董布他們,他們也是懂事了點,雖然還是有點讓我有些頭疼。

    這樣確實有點效果,對於古悠來說,感覺很快就走到了山頂,而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於是乎古悠開始做起自己該做的事。

    於此同時,山腳下。

    草屋外沒有一個躺在安樂椅愜意午睡的黃爺,只有一個裸露上身展現爆發性肌肉的黃爺。

    黃爺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那裡。事實上也做不了什麼,因為面前站著一個穿舊衣服的老人,至少看著比黃爺老得多。

    「所以,我能不能上去?」老人說著,露出慈祥的微笑。「老這麼站著也不大好,你年輕還行,我就不行了。」

    「那大爺你上去幹啥?身體不好還是別上山了,容易閃到腰。」黃爺很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結果比哭要難看。

    古悠到底怎麼招惹這等強者?黃爺心中這麼想,身體內的骨頭卻卡卡作響,像彈奏著樂章。

    老者依舊在笑,什麼都沒做。

    「看來是不讓了,那只能自己硬上了,就是我這把老骨頭……」話語間,黃爺已經衝到了老者面前。

    黃爺打出如山一般的拳頭,老者則退了一小步,退到了千米之外。

    黃爺眼中滿溢癲狂,散發出的戰力波動在其身後凝聚出一個虛影,但像什麼卻沒法說清楚了。

    因為老者不知什麼時候跳了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踩在了黃爺的肩膀上。虛影因為這一踩散了,黃爺哇的吐了七兩血,頓時重傷。

    「遠超十萬的波動,果然高手在民間。雖然沒什麼用,當年你就只能看著,現在依然只能看著。」老者笑道,「放心,殺你沒什麼好處,所以我不會殺,我只是要上個山,拚命幹什麼?」

    語畢,老者舊衣服掉落一根絲線,幻化出一個人形,相貌與老者一般無二,只是展露出來的戰力波動有些弱。

    絲線所化的老者沒有說話,往山頂緩緩走去。

    時間過得有點快,轉眼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老者坐在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看著古悠。

    古悠當然不知道黃爺在老者手上敗得很慘,好像也不知道有人盯著自己,古悠只關心自己現在在做的事。

    古悠現在在很認真的掃墓。原先長在墳墓周圍的雜草已經被古悠無情地連根拔起。墓碑前擺著一漆桶的漿糊,漿糊是用小米熬的,小米的香味蓋過了油漆的刺鼻味,聞著讓人食指大動,而墳包也貼滿了花花綠綠的紙。古悠的掃地工作也接近尾聲,每掃一下就有灰塵揚起,而揚起的灰塵有些調皮,打在古悠的臉上。

    草有點多,花花綠綠的紙有點多,灰塵更多,古悠也沒展露戰力波動,所以古悠的衣衫被完全的打濕,弄得灰頭土臉的,顯得有些狼狽。

    古悠掃完地,沒有休息,事實上從上山開始古悠就沒有休息過。因為墓碑上名字上的硃砂已經暗淡,所以古悠一手拿著一小罐硃砂,一手拿著一根小毛筆準備描字。

    古悠看著墓碑上的字沉默了一會,開始描字,並喃喃道:「老爹死了好幾年才來掃墓,確實是不孝。」墓碑上正中刻著古星之墓,而在左側字有些小,刻著不孝子古悠立。

    古悠描字比之前掃地更加認真,所以古悠的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因為很認真,每個字的都描得極為飽滿,原先刻得有些呆板的字因為他的幾筆變得生動起來。但也是極不認真,因為每描一筆,總會想起一些事,比如說某個男人爽朗的笑,某個男人戴著黑手套騎著摩托帶自己兜風,而自己笑得很開心;再比如說更小的時候自己騎在某個男人的脖子上看廟會,對某些新鮮事物很是好奇。

    古悠想到這些沒有開心,因為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自己除了學會笑和堅強,沒有學會仁智禮義信,只學會卑鄙無恥,插科打諢,狡猾如狐,還有殺人。因為不學這些東西自己活不下來。想到這,古悠反倒有些憤怒。

    字描完了,古悠抬頭看了看天,才發現已經晚上了,有些驚訝,於是打算休息一下,於是不知從哪裡撿來一個廢棄的鐵桶,放在碑前,用打火機點燃一把紙錢,扔進桶裡,接著古悠坐在不遠處,一邊扔著紙錢,一邊用木棍撥弄著桶裡燃燒著的紙錢,以防燒不乾淨。

    做完這些,古悠拿起一聽啤酒,自己喝了起來。喝完一聽,古悠沒有停下,再拿起一聽繼續喝。直到古悠覺得眼睛有些迷離,頭有些暈,臉有些燙,才停下來,數了一下,發現才喝完一打。古悠有些悶悶不樂,心想今天怎麼酒量這麼差。心情有些不好,用迷離的眼睛看著還在燃燒的火焰。

    古悠看火的目光有些專注,想點燃那火。

    火看古悠的目光有些專注,想點燃那眸。

    「其實,你死了倒沒什麼不好,沒人管我,沒人教我那所謂仁智禮義信,也不會看見那張笑得有些可惡的臉。」古悠又拿起一聽啤酒,和之前不同的是,古悠不再沉默,只是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董布還是還是很喜歡吃零食,杜娟還是不知道什麼是優雅,老媽還是過得很開心。這樣好像也不錯。」

    「只是……」接著沒了聲音,好像播放錄音帶卻卡帶了。

    桶裡的火焰旺了起來。

    古悠眼裡的火焰也旺了起來。

    「老媽瘋了,活在只有你的回憶裡,杜娟和董布在你死的時候哭了。只有我沒有哭,選擇撐起來這個家,用一切能賺錢的方法,甚至去殺人,滿手血腥,去還你的債。你憑什麼就這麼死了?」沉默再度被打破,而古悠臉上終於有了憤怒,扔掉手上的易拉罐,又拿起一瓶,拉起拉環,繼續喝,「你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你的債,留下我們這些人繼續在這個會吃人的世界苟延殘喘。」

    「為什麼我學會卑鄙無恥?因為不學活不下去,為什麼學會狡猾如狐?因為不學會死。」古悠眼裡不再迷離,而是瘋狂,「為什麼寧可我自己去學打架甚至殺人,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他們天真或者說蠢點,還能看見這世間的美好。我?我無所謂,反正債多了不愁。」

    「你知不知道我活得到底有多累?我想哭,但我不敢哭,因為一哭別人就知道我沒辦法了,就來吃了我。」古悠聲音有些大,有些嘶啞,表情有些癲狂,如果古悠現在的樣子旁人即使杜娟他們看到也會大吃一驚,「我想脆弱,但我不得不強勢,因為一群肚子脹得要死卻還想吃的魔鬼盯著我,等著我一脆弱就咬死我。甚至這些年不敢給你掃墓,因為我怕自己來後自己的弦再也崩不緊。他們一直在等,等我放鬆下來!」

    「自從我第一次殺人,我就開始睡不踏實,怕那些人晚上來找我,所以我開始少殺人,可是我還是在殺,因為你教我要管閒事,你幹嘛教我管閒事!」古悠聲音顯得有些尖銳,但又因為嘶啞的緣故,有點像鴨子叫,「我很怕別人看到我殺人的樣子,所以我一直挑別人看不到的時候殺人。可是有什麼用!我每次洗手都用力的搓,因為感覺我的手上都是血,洗都洗不乾淨的血!」

    「因為你死了,所以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古悠笑了,笑得有些癡,有些瘋,有些可憐,「你要付全部責任!可是你還是那麼不負責任的走了!去你大爺的!」

    語畢,古悠把手上已經扁得不像樣的易拉罐扔了出去,扔到墓碑上。

    這次扔得有點准,殘餘的酒水撒在了墓碑的照片上,照片上的中年男人在笑,在古悠眼裡笑得有些白癡。

    「你教我要尊重長輩,尊重死去的人是吧,我就他媽不這麼幹,你出來罵我,打我呀!」古悠叫囂道,又扔出一個易拉罐。

    只是好像因為喝醉酒的關係腦袋有些迷糊,沒扔好,扔進了還在燃燒紙錢的鐵桶裡。火因為殘餘的酒水變得更旺,火花燒到了古悠白皙的臉上。

    古悠被火燒到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扔進桶裡,沒想到會不會引起火災,而是覺得自己居然沒扔准有些沒用,連著罵了好幾句粗話。

    古悠不覺得臉很痛,反倒覺得左胸裡某個器官痛到有些難以忍受。因為實在痛到難以忍受,古悠如同三歲小孩般哇哇大哭了起來,只是哭得有些淒厲,有些可憐。

    「古星!你給老子出來!老子都這麼幹了,你還不出來!信不信老子把你墳墓給刨了!一會也好,你出來罵我,出來打我啊!你怎麼不出來,你怎麼還不出來……」

    古悠雖然知道古星不會從墳包裡跳出來,笑著把自己打罵一頓,但心中還是有些希冀。

    古星是跳海死的,屍體也沒有找到,所以古悠掃的是個衣冠塚。

    古悠哭著哭著睡著了,第一次踏實的睡著了。睡著睡著還笑了,不知道是夢到好久以前的事,還是自己的老爹真的從墳包跳出打罵自己一頓。

    林間傳來一聲歎息,只是不知道有幾聲。平日琳琅的星空不再明媚,而是有些陰沉,下起了小雨,不知道為誰而哭泣。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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