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山中遇神仙 文 / 陌上紅塵
大山的天氣反覆無常，捉摸不定。
一個時辰後，太陽略微往西邊偏了一點，天空中飄來一片濃厚的烏雲，遮蓋在小村莊的上方，擋住了毒辣的陽光，為村莊帶來了一絲陰涼。
古君坐在自己簡陋的家中，望著柴門外的小村莊，心不在焉的吃著右手中的一株何首烏，這同樣是一種可以給他身體增加力量的藥草。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過去自己太過弱小，不得不如累贅般依仛村民生活。同齡人雖時有欺辱，但村民還是很和善，對自己照顧有加。
眼下，隨著自己身體的變化，村民們的眼光卻也變了許多，彷彿我這頭妖物終於露出本來面目。可看那自己背隻野獸回村時，村民們那驚駭欲絕，難以置信的面孔。
多麼的令人傷心。
有了力量，便有了生活下去的本錢。是到離去的時候了，村民們的恩情自不能忘。
終於，古君似作出了很重要的決定，他重重歎了一口氣，兩口並作一口，將手中剩餘的藥草全吃下去。
起身自床下拉出一個陳舊的木箱，從中取出一個布裹，打開後放在土炕上，又簡單收拾少許衣物，放於布裹內包好，然後牢牢繫在背上走出房間。
片刻後，又折返回來，雙目掃過房內的一切，眼睛有些濕潤。
最終，他拿起牆角邊那把陪伴了自己許多年的柴刀，毅然踏出房門，往小村莊西頭走去。那裡埋葬著他那一出生就死去的爹娘，還有那個有著養育之恩的苦命流浪漢。
如同古君那個簡單的家，墓地很簡單，兩座拱起土包，一個略大一個小，大的埋葬著他的親生父母，小的埋葬著養育他的浪流漢，兩座墳前都插著一根寬厚的木條，每個木條上面都刻著一列小字。
數年的風吹雨打，土包上面長出許多野草，木條也腐朽許多，佈滿裂紋，刻著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
看著這一切，古君跪了下去，將路途中順手採摘的白色扶桑花，分別放於兩個墳頭，他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再起身時，淚水已然糊滿了雙眼，哽咽道：
「爹！娘！你們去得早，未能讓君兒盡孝，如今孩兒又要遠走他鄉，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但你們放心，古君保證，有生之年，若孩兒在外有一番作為，定會回來看望你們。若是孩兒客死他鄉……，就算轉世，也還要做們的君兒，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帝王平民……」
說道後面，古君已然泣不成聲，他使勁擦了擦雙眼，認真地看著面前的兩座墳墓，那烏黑的眼眸，似乎看穿了土堆，目光落在下面早已化作塵埃的屍體上……
「爹娘，原你們在天之靈，繼續護佑君兒成長……！」
說完最後一句，古君決然站起轉身，大踏步離去……
夕陽西斜，古道幽幽。
站在這條走過了數年的山澗小路上，古君駐腳回首望去，接近傍晚的村莊覆蓋了一層天邊紅雲的光輝，略帶朦朧，讓人看不真切。
即將離開這個出生與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雖然這個地方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快樂，但仍舊有著許多回憶和牽掛。一時間，古君心中竟生出濃濃不捨，
許久之後，他長出一口氣，臨別之前，心中深深地道了一聲保重！
古君不知道，在他走後，小村莊中，許多人來到村頭，默默望著古君離去的方向，神色各異。
「徐叔，就這麼任由這個孩子自己離去嗎？」人群中，七嫂略帶沙啞地問道。
前方，一名鬍子發白的老者回過頭來，費力地咳嗽兩聲，慢慢說道：「那又如何？這孩子終究不詳，宋術先生也說了，此子此去，福禍不定，我們也不好去做干涉，一切聽從天意吧。」
老者離去了，留下少數村民還在望著，最為複雜的是那些少年，他們有人不解，有人茫然，甚至有人嫉妒。
這一切，都是由古君身上的變故引起。
沿著山道一路前行，身後的村莊早已消失在視線內，古君一路走來，習慣性的採摘著對自己身體有用的藥草，順便摘下幾顆野果，時不時警惕地四處看看。
過去採藥從未如此深入大山，不知走了多久，原本熟悉的小路早消失不見，四處都是鬱鬱蒼蒼的山川植物，古君只是認準一個方向，森林中用柴刀開路，一往直前。
落日的餘輝徹底散去，夜色勢不可擋的降臨，鬱鬱叢叢的山林四周響起悉悉瑣瑣的聲響，那是無數昆蟲毒蛇在四處捕食，遠方深處，不時響起各種野獸強勁的怒吼聲，餘音貫徹數十里地，引起大山的一陣嗡鳴！
夜晚中的大山，卻是它們生活的樂園。
說到底古君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獨自一人走在蒼茫的大山中，心底多少有些害怕。但每當吃著藥草，體會著身體中那股滾滾雄厚的力量，他的膽氣便壯了許多。
抬頭看看了漫天繁星，古君用柴刀清理出一塊空地，撿來一堆乾柴，自包裹中取出火石，燃起一堆篝火。坐在火堆旁，他一邊默默地吃著藥草，一邊回憶起在村莊生活的過往種種……
一個人的生活很是孤獨，但這幾年來，古君早已習慣這種寂寞。只是身在大山深處，他多少還需警惕四周，防止野獸的侵襲。
遠處傳來陣陣破空聲響，古君沒去再意。緊接著，一道白茫自他上空突然劃過，消失在遠方的夜空中。
這讓他吃了一驚，急忙起身望去，待注意片刻，發現四處並無異常時，古君才又坐下，往逐漸微弱的火苗中添了幾根木柴。只是心中卻仍在好奇那道白茫究竟是何物。
不多時，又一陣破空聲傳來，古君驟然抬頭，發現不久前離去的白茫又折返回來，觀其飛行的軌跡，似乎正是自己所在之處。
白茫速度很快，肉眼可見時尚在千丈之外，眨眼間卻又臨近古君，這讓他有點惶恐不知所措。
待白茫完全靜止時，古君才發現上空三丈之處站著一個週身發光的黑衣青年！
這一幕，頓時震驚得他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站起。
幾個呼吸後，他才微微回過些神，右手顫抖的指著半空中的黑衣少年，結結巴巴地說道：「神神神……神仙……？」
黑衣青年臉頰清瘦，約莫二十五六，消瘦的身材七尺有餘，他的鼻樑略為塌陷，嘴唇也較為淺薄，給人一種賊眉鼠眼的感覺。只是其週身散發的白色光茫，讓此人憑空多出一絲神聖之感。
此刻黑衣青年正神采奕奕地打量著古君，好奇地細聲問道：「這位小兄弟也是修者？」
「修者？」古君尚未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大腦並沒有處於應答的狀態，他只是無意識的重複黑衣少年的話。
黑衣青年越發驚奇了，繼續問道：「不知小道友隸屬哪個宗門？」
「宗門？」
「莫非兄台是散修？」
「散修？」
「嗯？」黑衣青年的臉色微微有些不悅。
古君一個激靈，暮然驚醒，原本坐在地上的身體猛地站起，雙手抱拳，誠惶誠懇地說道：「小人姓古名君，字號天誅，年方十二。自不遠處的山村莊來，適才看見仙人，一時激動才失神，並非有意冒犯，望仙人恕罪！」
一口氣說完，古君深深地拜了下去。
黑衣青年聽聞這話，認真看了看古君，感覺其眼中激動的神色不似有假，他小聲嘀咕道：「自前方的村莊而來？剛才路過那裡，前方的確有個小村莊。」
接著，他又狐疑地問道「你一個弱冠邵年，深夜在這杳無人跡的大山中做什麼？莫非不害怕麼？」
古君卻是心頭大震，自己整整用了一下午，才從山村走到這裡，眼前的青年卻是幾個呼吸間就飛了一來回。看來確是神仙無疑。
想到這裡，古君神色越發誠懇，他將欲回答黑衣青年的問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茫然地怔在了那裡。
見他呆呆發愣，黑衣青年也感到疑惑，接著問道：「你體內的靈氣是怎麼回事？」
「靈氣？」古君很是疑惑。
「……就是你身體中的力量，你平時沒感到自己比普通人歷害許多嗎？」黑衣青年有些無語，耐心說道。
「哦！大仙是在問我體內的力量！」古君立時會意過來，認真回答道：「其實小人自己也不太明白，前些天無緣無故睡了好長一覺，醒來後感到很餓，後來吃了根這種藥草，就發現自己身體力大無窮。」
這傢伙是在講故事麼？黑衣青年心中嘀咕道，卻沒有再問，他虛空中右手一張，古君手中拿著的一株雀黃便徑直飛起，落在了黑衣青年的手心，他細細端詳起來。
片刻後，黑衣青年心道原來如此。這株藥草卻是不同尋常，內裡居然蘊含少許的天地靈氣，難怪眼前這少年不是修者，體內卻有著部分靈氣。
隨即，他似乎想起什麼，身體自半空中徐徐落了下來，站在古君跟前，溫和地說道：「別害怕！將你右手伸出來。」
古君有些緊張地看著週身發光的黑衣青年，不明白這位神仙有何用意。
但隨即，他心中釋然開來，神仙要是害自己，會和自己說這麼多話嗎？他很乾脆的將右手伸至黑衣青年面前，略帶疑惑地看著對方。
黑衣青年接過古君伸過來的右手，自手尖處逸出一絲白色氣體，融入古君的手臂中，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在其體內遊走了一圈。
古君睜大了眼睛，他感覺眼前這個青年發出的白茫，在自己體內的軌跡，和平時自己吃藥草，所散出藥力遊走的路線一模一樣。
只不過黑衣青年發出的氣息更加凝實，如同水流一般，而自己體內的力量只是如同氣體。
雖然黑衣青年的氣息在古君體內遊走一圈後很快收回，但仍有些許點滴殘留。可就是這些殘留，讓古君感覺像是一口吃下十株雀黃一般，體內一股洪流奔騰不息，給自己生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霎時間，他充滿了感激地看向黑衣青年。
卻又在剎那間，古君大吃一驚，這個黑衣青年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古怪，怎麼形容呢，就像是自己睡醒後，第一次看到雀黃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將其吃下去！
對！就是這種感覺！
古君頓時如墜三九冰窟，渾身冷了下來，他努力壯著膽子，哆哆嗦嗦地開口問道：「大仙……你……你不會……吃了我吧？」
卡嚓！
黑衣青年被古君得話驚得一個趔趄，踩斷了一截地上的枯枝，他惱羞成怒，喝道：「小孩子怎麼說話，我像是吃人的人嗎？」
「像……」
古君下意識地小聲回了一句，卻又嗆得對方半天說不出話來。
此時，極遠處的天邊突然閃起一道紅光，雖然傳到古君這裡時已是微弱之極，但在漆黑的夜空中，仍然可以被肉眼所捕捉。使得兩人皆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