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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衰神坐梁 文 / 天籟音符

    二十年前,大民叔高中畢業,賦閒在家,就是閒人一個,心中也為前途無比的堪憂。

    他有個堂哥叫李大東,年長他幾歲,看見弟弟在家,閒著也是干閒著,乾脆,找他給幹點活吧。

    這李大東挺沒正行的,不務正業,嗜賭成性,整天是東遊西逛不著家,家務活都指望大民叔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險些遭遇殺身之禍。

    這堂嫂也是本村的,正是本村的一枝花——王小菊,和大民叔少年時候就是相識。

    那個時候的大民叔,算的上是村中少有的文化人,經常給屯鄰寫寫算算的,模樣俊朗,文質彬彬,幹活又肯出力,很討鄰人喜歡。

    少婦、火男,日久生情,一來二去,就滾到一個炕上去了!

    大民叔初嘗人間風月,愛的死去活來,非要王小菊離婚自己娶她,王小菊也看大民叔是一個人物,與李大東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是金剛鑽與小蠟頭之間的區別,非常堅定的要離婚,非要跟那個大民叔。

    這事還了得嗎?在那個時代,可是傷風敗俗的大事兒,李大東可不能幹啊,好不容易的搞到一朵鮮花插在自己的牛糞上,他可不肯這樣撒手,一撒手,這一坨牛糞,哪還有鮮花肯插?

    別看大民叔文質彬彬的,也有一腔的血性,堂哥不是不同意嗎?我拎著菜刀砍他,看他就範不?

    李大民拎著菜刀追趕李大東,從村東頭跑到村西頭,不但沒有傷到堂哥李大東一根毫毛,卻弄得整個村子都沸沸揚揚,弄得大民叔極其被動,可是他不管不顧,就是非要堅定的和王小菊在一起。

    王小菊的母親王二娘,礙於世俗傳統,認為這已經丟盡臉面,說啥不同意王小菊離婚,並且以死相逼,在夜裡,吊死在李大東家門口。

    王小菊幼年喪父,只有這一個老娘,卻不曾想老娘的性子這般的剛烈,老母既死,她也心死了,放棄了離婚的念頭,埋葬了老母,便悄悄和李大東遠走他鄉。

    當大民叔發現自己的情人消失之後,受了好一頓的煎熬折磨,惆悵感慨「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萬念俱灰的大民叔決定殉情。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大民叔選擇了那條河,那條流經村前的那伊通河,想讓那一彎河水,收留他盤桓不安的心。

    萬念俱灰的李大民佇立在南大河的橋頭上,最後欣賞一下四周美景,美景已經沒有一絲留戀,沒了王小菊,風花雪月也不會勾起他的美好。他揮了揮手,和這個不屬於他的生活說聲再見,默默地閉上眼睛。

    「普通」一聲,巨大的物體跌落在水中。

    大民叔正詫異,今天的河水怎麼不涼呢?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依舊站在橋頭上,可是,水中明顯有一個人在掙扎著?

    那人又是誰呢?

    那條養育這片土地的母親河,沒有收留他,而是送給他一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女人,不過是矮點、丑點、胖點。那人,因高考失意,而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於是乎,大民叔就有了現在的大民嬸子。

    俗話說:丑妻近地家中寶。大民叔雖然心中有萬般的不甘心,也只能這樣的安慰自己了,以他當時的口碑,想找一個像樣的媳婦,太難了。

    …………

    郝大寶作為王二娘和大民叔的傳聲筒,也瞭解了事情的大概,人鬼殊途,不說事情究竟誰是誰非,郝大寶的心是向著大民叔的。

    大民叔舊事重提,滿是悲傷,淚流滿面的說:「二娘,我這些年過的很不好,小菊她還好嗎?」

    王二娘也滿是惆悵的說:「我那女婿不務正業,輸光了家產,我那閨女也是疾病纏身,身體羸弱——這些年也真難為你了……你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從來不服輸的精神,我那個敗家女婿比不了的,這些年,要不是我從中作梗,你的日子肯定過的紅火。」

    郝大寶很氣憤的的對王二娘說:「王二娘,這事情都怪你啊!我大民叔當時可是黃花小伙啊,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自己沒有教好姑娘,反而責怪起我大民叔了。」

    「你這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做了鬼魂壞不忘招惹老鬼」郝大寶指著房樑上的那個老者說。

    「這二十多年,你一直從中作梗,讓我大民叔的日子過的如此落魄!若不是你當年棒打鴛鴦,也不至於讓你閨女的生活如此慘淡,你這何必呢?」

    「二十年,什麼的恩怨也都該了了,塵歸塵土歸土了。說吧!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都幫你達成,了了心願,你趕緊走吧,去晚了,地府可沒有你投胎的地兒了。」

    「哎!」王二娘一聲哀歎:「這都是命啊!正如你說的,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也沒啥心願了,就是二十多年沒人跟我上過墳,大民要是有心,抽空給我燒點紙,墳頭添點土就行了!」

    王二娘的鬼魂纏著大民叔二十多年了,怨氣早就已經化解了,一番言語說通,讓她順心了,她也就這樣的走了。

    郝大寶扶起跪在地上的大民叔,不疼不癢的安慰道:「年輕的時候,有點風花雪月,也算是小雅了……」

    悲傷的大民叔坐在炕上,自然思念起他的舊情人來,陷入深深的回憶當中,神情還有些恍惚。

    此時房樑上還明晃晃的坐著一個老頭呢,這老頭一直文思不動的坐在那,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和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郝大寶試探著問:「你是餓鬼?」想想又不像,餓鬼哪有後背帶紅光的呢?

    那老者依舊文思不動,根本不搭理郝大寶!

    奇怪了?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不答話呢?

    「你是妖怪?」郝大寶又試探著問,可是那老者依舊不言不語。

    「難道你是神仙?」

    「嗯!是神仙了!」那老者終於發聲了,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幾分的和藹,聲調一出,卻帶著一種讓人想哭的感覺。

    「別扯淡了,神仙哪有混成你這樣的?看你的衣服皺的,看你那鬍子,都擀氈了……」

    「我真是神仙!」

    「你是哪路神仙?」

    「我是衰神啊!」

    難怪大民叔一直走背字?明明剛剛送走個陳年冤鬼,這房樑上還坐著個衰神呢,哪有不走背字的道理?

    這神仙可不好招惹,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是古話,得罪了衰神,以後還能有好果子吃嗎?可是,大民叔畢竟救過自己的命啊!這事見不到也就算了,見到了,說什麼也要管一管,管他衰神不衰神!

    「你來這幾年了?是不是也該換換人家了?」郝大寶商量的口吻說。

    衰神掐著手指頭算了算說:「我來這有十七、八年了吧?我也記不清了!」

    郝大寶規勸道:「你這都十七八年了,你看看這家人家讓你糟踐的,沒好吃沒好喝的,你趕緊找個好人家去享受供奉吧!」

    「供奉?我是衰神,哪有人家肯供奉我啊?」衰神仰面觀天,滿是惆悵的說:「我就是這命了,享受不到好吃的東西,有個遮風擋雨的房梁,就算是不錯了。」

    可也是!聽說過有供奉財神、喜神的,也用供奉佛祖、菩薩的,還真沒有人願意供奉這衰神。衰神,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郝大寶知道衰神當道,大民叔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只好繼續商量道:「你也不能『可這一頭羊,非要薅成葛優』似的啊,趕緊走吧,換個抗造的人家去造害吧!」

    哪成想,那衰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面若冰霜,再也不理會郝大寶,大有破罐子破摔的節奏。

    神仙?神仙你也得講理不是?好說好商的,你也不能給臉不要臉吧?

    郝大寶捏著拳頭揮舞了一下,威脅道:「你再不走,我就揍你了!」

    衰神不知道是輕視、蔑視、還是敵視,對於郝大寶的挑釁,只是冷若冰霜,置之不理,怎麼看,怎麼都惹人生氣。

    郝大寶徹底被激怒了,「呦呵?還不搭理我?你看我不揍你?你當我真不敢揍你嗎?神仙有什麼了不起?」

    盛怒之下的郝大寶,真想揍那衰神,可是房梁有點高,拳頭根本夠不著,只有找東西才能打到他。

    郝大寶正滿世界的找趁手的傢伙,正好和進屋的大民嬸子撞個滿懷,大民嬸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屯裡的婦女。

    「這孩子這是咋的了?毛愣三光的?」大民嬸子驚歎道。

    好漢無好妻,郝大寶對大民嬸子向來頗有成見,他只想找東西打那衰神,絲毫沒有理會大民嬸子。

    郝大寶救牆角撿起了笤帚,向房樑上揮舞過去,笤帚疙瘩彭的一聲打在房樑上,嘩啦一下散了。

    明明打在衰神的身上了,可是笤帚疙瘩卻實實在在的打在房樑上了。

    娘的!不管用,常規的東西打不著他,怎麼辦呢?

    「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我放狗咬他!狗連呂洞賓都咬,你衰神算個求?」郝大寶暗暗的盤算到。

    那衰神似乎被激怒了,想從房樑上跳下來,可是卻一個「狗搶屎」摔在地上,他習以為常的爬起來,詭異的笑道:「你不是想讓我離開這嗎?好,我就跟著你了——嘿嘿!」

    「我讓你走,也不是讓你跟著我啊?大哥不會吧?」面對這樣一個落魄的神仙,郝大寶實在無奈,他不想繼續留在大民叔的家裡,大民嬸子可是嘴大舌長,她不瞭解事情的經過,那一張嘴,指不定會出去怎麼說自己呢。

    「我年紀輕輕的小伙,還怕你糟老頭子?」既然衰神已經跟著自己,那就先撤,離開這,在想辦法呢對付衰神!

    「彭!」還未出門,郝大寶一頭摔在門檻上,額角隆起老大個包,他皺緊眉頭暗罵:「擦了,得罪衰神,可真是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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