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緣起緣滅 文 / 陌七緣
夜色如墨，茫然漆黑。
蜿蜒山脈，諸多妖禽沉眠，一片安息。偶有一兩處光芒四耀，金戈殺伐，但沒有影響綿延山川整體的沉寂。
當然，若是白日，恐怕就當另一說了。
哧！
一片狼藉的古林中，陌長緣髮絲亂舞，手執長劍，在空中飛躍，躲避著那龐大手掌，偶爾間回身劃下一劍，惹的熊王狂怒不已。
彭…
黝黑熊掌所過之處，亂石紛飛，古木傾斜。
陌長緣身影急閃，與熊掌擦身而過，不過那熊掌周圍繚繞的凌厲勁氣，令他週身如刀割，疼的厲害。看了一眼遠處端坐施法的瑤琴，陌長緣咬了咬牙，只能硬著頭皮在熊掌下游刃。
而熊王畢竟是獸中王者，長時間的躲貓貓般的遊戲，令它戾氣騰騰，當即黑鼻聳動，大嘴一張，一股無形風暴從它嘴中吼出，滾滾音波中，帶有奇異的威能，可禁錮人的行動。
「不好。」陌長緣面色一變，剛欲遁走，可那音波速度極快，呼吸間已然從四面八方向他圍繞而來，音濤滾滾，無孔不入。
「法相，出。」關鍵之際，陌長緣運轉無緣經，召喚出無緣法相，矗立虛空，光影濛濛，防禦一切虛妄。
音浪漫天，卻無法穿透法相。不過此刻的陌長緣並沒有一絲開心，反而有種濃郁的危機。
吼！
熊王長嘯，聲震四方，趁著這個絕世機會，熊掌烏光大盛，帶著濃烈的死亡氣息，拍向陌長緣。
封雷鑒！
此刻的陌長緣根本動彈不得，無法逃竄，只能咬牙祭出封雷鑒。
雷光茫茫，電蛇閃耀，被甩向前，不過在觸碰到那巨大熊掌後，立馬光華黯淡，倒飛而回。而那熊掌也烏光內斂，動作一滯。
說到底，還是因為陌長緣還未修習封雷印，所以封雷鑒威能不夠強大，否則封雷一出，毀天滅地，誰與爭鋒。
吼…
熊掌再度揮來，有異像相隨，極為可怕。
咻！
陌長緣扔出了萬焰花，將熊王一擊阻住。
吼…
「鎮龍印！」
吼…
「鎮魔印！」
「斬斬斬…」
「封雷鑒，給我再上。」
「萬焰花，一起去攔住。」
「我#%…」
……
雷聲轟鳴，道花三千，將此地化為一處光的海洋，而一個急迫的聲音總在吶喊著，彷彿在火中掙扎的螞蟻。
「仙蓮，綻放。」就在陌長緣掙扎於熊王的獸威之下時，一道如清泉般的聲音緩緩響起，緊接著在半空之上，一朵由七彩光線交織的蓮花漸漸盛開三朵花瓣，聖潔高貴。
「滅。」此刻的瑤琴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踏立在蓮花上，纖手結印，頓時仙蓮旋轉，帶著無盡清靈之氣，朝熊王落下。那神聖的氣息，彷彿能夠淨化世間一切邪惡。
吼！
熊王怒吼，捨棄陌長緣，雙手捶胸，隨而熊拳轟出，打在仙蓮之上。
「走。」陌長緣毫不猶豫，用恨恨的眼神瞪了一眼熊王，隨後與瑤琴一齊遁入幽暗森林。
吼…
熊王怒吼，聲音格外刺耳。
咻！咻！
兩道身影，縱橫幽林，背後熊吼響徹，兩人偏首對視，隨後一笑，笑容很燦爛。
「那一招很厲害。」陌長緣白衣飄蕩，道。
「是的，那是我們天韻宗四大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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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比起你們古藺門各脈的絕學也不遑多讓。」瑤琴昂首，驕傲道。此刻的她，少了一分往日的矜持，多了一些俏皮，也許是這一戰，讓她釋放了許多，也或許是某個人，令她心情愉悅吧！
「呵呵！」陌長緣輕笑，隨即道:「難道你見過我古藺絕學？」
瑤琴搖搖頭，道:「是千滄師姐跟我說的。」說著，瑤琴略顯青澀的面頰竟浮現了些許欽佩。
「千滄姬箜麼？」陌長緣自語道。
「對啊！千滄師姐可厲害了，被譽為我們仙門千年難遇的三大奇才之一，前段時間她從絕地中歸來，獲取了一宗大造化，竟然在宗門內戰敗了長老，真的很強。」瑤琴滿臉推崇，道。
「哦？那另外兩大奇才是何人？」陌長緣問道。
「除了千滄師姐，還有赤炎谷的林焚師兄，還有一位就是你這個劍仙傳人咯。」瑤琴盯著陌長緣，眼底有一絲莫名的光芒劃過。
「對了，最近仙門大典不是要召開了嗎？你不在古藺門主持各項事宜，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仙門大典，也是我們年輕一輩的問鼎之時，到時候各門天才決戰古藺門，關係到宗門顏面，所以師尊命令我盡快提升實力，在仙門大典上奪下一個不錯的名次，恰好我最近需要修煉一門雷法，所以就來了，你呢？」陌長緣道。
「我呀？我說我是因為你來了，所以我來了，你信嗎？」沉默片刻，瑤琴突然低聲道。
「額！瑤琴姑娘…」陌長緣一怔，隨即腦海浮現出榜花的那句撮合的話，隱約間，他似乎察覺到什麼？但又不是很清晰。
「跟你開玩笑的。」瑤琴淡淡道，那語氣中，竟帶著微微冷漠，與兩人初見時一般。
陌長緣無語，不知該說些什麼？
氣氛頓時沉默下來，兩人並肩飛行，一語不發。
「你還記得十年前我們天韻宗到訪你古藺門的事嗎？」瑤琴突然道。
「…記不清了。」陌長緣一陣思索，隨而沉默，目眺前方，目光中突然帶有一絲追憶與不忍，道。
……
古井冒泉，一對師徒並立，俯瞰天下。
「長緣，我們天緣一脈，先順天，後逆天。為師數十年前踏入紅塵，結下一段姻緣，而今問道無緣之末，要斷情絲，絕情道，在大起大落，有情無情中超脫。這條路！太艱難了，難的不是危險，而是自己，一旦割捨，注定會傷人。為師不忍，所以告誡你，在你到達為師這個境界之前，切莫種下姻緣果，否則情與道中你必須要有抉擇，而這份決斷，無論選擇誰，失去的都會太多。」
少年白衣，青稚的面孔看向遠方，重重的點頭。
青年素衣，長長一歎，情與道？是歷代天緣一脈傳人最大的阻礙。
……
思緒回歸，陌長緣默然，緣起緣滅，世間萬物皆要歷經。
瑤琴咬著唇，沒有說話，心卻是在痛著…
嗷…吼…
遠方，有妖禽成群殺了過來，烏黑天際上也有濃煙飄來。
吼…
又是一尊妖王級別的大妖甦醒了，氣焰滔天，染紅了半邊天，這絕對是那一尊比熊王還要恐怖的存在。
吼！
又是一聲長吼，熊王體型魁梧，一步震大地，衝了過來。
「快跑。」陌長緣一驚，右手伸出，想抓起瑤琴的纖手逃盾，然而他的手卻碰了個空。瑤琴面無表情，將左手移開，那一刻，似乎有什麼碎裂了。
陌長緣咬牙，在心裡歎息一聲，隨即同瑤琴極速向前射去。
嗷嗚……
獸吼漫山遍野，不知有多少妖禽自沉眠中醒來，要將陌長緣與瑤琴這兩個擅闖者撕裂，而且萬獸咆哮間，又有幾尊氣息磅礡的妖王出世了，一嘯百里妖獸匍匐，向陌長緣殺來。
「前面就是雷嶺了，快。」陌長緣大汗淋漓，與瑤琴並肩狂飛。據榜花所提供的地圖記載，只要進了雷嶺範圍，外圍這些妖王妖獸就奈何不了他們了。
「嗯！」瑤琴同樣咬牙在狂飛。
數里的距離，在陌長緣兩人心中卻如同萬里，那天空中刮起的妖風，非常可怕，令人戰慄。
近了，兩人身形距離前面那座瀰漫著銀色光輝的大山不過百步之遙，平日裡他們一步就能踏過去，而現在因為力竭的緣故，足足要幾個呼吸，而這幾個呼吸，卻決定了兩人的命運。
死亡，悄然臨近。
吼…
一隻狼爪竟然穿透了虛空抓了過來，同時殺來的，還有一張巨嘴，還有一隻擎天象蹄。
「來不及了。」前路雖近，陌長緣卻仿若與之相隔萬里，形勢危急，他來不及考慮那麼多，當即右手狠狠朝瑤琴印去，他要用最後的力量將瑤琴送到彼岸，而留下的他，卻可能會死。
他把生路，留給了瑤琴。
然而就在他大手印出的時刻，對面的瑤琴竟然也有著同樣的動作，兩隻手掌重重的印在一起，掌心互貼。
兩隻手掌，兩雙眸子，兩顆安穩的心。
笑容，漸漸在他們臉上蔓延。
「去吧！」陡然，陌長緣嘴唇微動，手掌猛然發力，那道正沉浸在同生共死的倩影，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射入雷嶺中。
「不…」瑤琴目光緊盯著那道白色身影，心在劇痛著，但又無力改變什麼？那種感覺，比死了還要難受，更痛苦。
腦海中，一幕幕畫面浮現。
那是一個如瓷器般的小女孩，小小的眸子裡留下委屈的淚。
「你父親背叛了宗門，你這個魔宗人也該死。」
「真不知道你怎麼還有臉面待在我們宗門裡，勸你還是去黃泉下尋你的父親吧！」
「真不知道我們堂堂天下正宗天韻宗怎麼出了你父親這個敗類？竟然為了一個魔宗女子，叛出宗門，還留下了你這麼個餘孽。」
「你就是個魔宗孽女。」
諸多同齡人在對女孩指罵，甚至拳腳相加。
「我不是魔宗人，不是…」小女孩淚如雨下，拚命的哭訴，可換來的卻是更多的拳腳。
「住手。」那是一個小男孩，一身白衣非常乾淨，喝退了那些人，將小女孩扶起。
之後，小女孩向小男孩訴說了她可憐的身世，希望小男孩不要幫她，免的給他帶來麻煩。誰知小男孩根本不在意，每天都待在她身邊，保護著她！
三個月的歲月，是小女孩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同時那道白色的身影也深深的烙印在她內心深處。
而從始至終，小女孩也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
……
「你怎麼啦？」突然，耳畔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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