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四二章 ：玻璃杯 文 / 慕白羽
「你曾說我的心像玻璃杯~
單純得透明~如水~
就算盛滿了心碎~
也能輕易灑掉裝~著~無所謂~」
段雲不再叫小蘭走了，她只是靜靜地，怔怔地，站在一旁，用複雜的眼神，望著坐在雙排鍵位置上的小蘭。
這歌聲，真的很純淨，純淨得就像一隻純淨透明的玻璃杯，這玻璃杯裡面裝了什麼，一眼就能看清。可是那純淨之中，真的可以一眼看到底麼？真的就那麼簡單麼？如果是，那為什麼，這純淨的歌聲中，卻透著讓人心疼的傷感呢？
「我用手握緊一隻玻璃杯~
心痛得無言以對~
就算再灑脫~笑得再美~
心碎了要用什麼來賠~」
小蘭的一隻手上，還纏著繃帶，還是幾分鐘前，段雲幫她剛剛包紮好的。包紮得很妥帖，就算她現在在彈琴，可是這些繃帶，也並未妨礙到她的動作。
這隻手是怎麼傷到的？
一隻玻璃杯，一隻小小的玻璃杯，在小蘭的手中，忽然破碎，銳利的碎片，劃傷了她的手。
那只玻璃杯為什麼會碎掉？被小蘭捏碎的？或許，現在再去找一隻一樣的玻璃杯，讓小蘭刻意去捏，都不一定捏得碎。它是自己碎掉的麼？可是沒有外力，那又為什麼會碎呢？
難道……小蘭真的像歌裡唱的那樣，用手握緊一隻玻璃杯，卻心痛得無言以對？
她為什麼心痛？為什麼這麼痛？
「拈一隻小小的玻璃杯~
盛不下太多~盛不下太多淚水~
多一點愛~就多一點疲憊~
灑掉一點給自己放飛~」
今天可是除夕啊，是閤家團圓的日子。北京市區除了煙花爆竹燃放點，是完全禁炮的。可是，現在偶爾仍然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陣陣爆竹聲。再想想就在這棟房子的飯廳裡，正有一大群人，正在熱熱鬧鬧地吃著團圓飯，每個人臉上，都該是幸福的笑容才對。
可是小蘭的眼底，臉上，卻滿是心傷。疲憊和痛。或許。別人會覺得，這是她唱歌時候應景的表情。但段雲和小蘭之間，相處了這麼久。以她對她的瞭解，這絕不是應景。
是什麼，讓她這樣？
讓段雲心驚的是，在她看來。小蘭是心傷，是情傷。她會這樣肯定是因為一個男人。可是，那會是誰呢？段雲不知道，連猜都沒辦法去猜。小蘭雖然和她幾乎無話不談，但。在感情方面，她卻更習慣藏在自己心裡，不管傷得再深。也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她段雲。
很早時候。剛剛認識小蘭的段雲，曾偶爾聽她提起過她的那個大哥哥。雖然，敏感的段雲，從小蘭的表情中看得出，她對她那個大哥哥，絕不單純的是小女孩對大哥哥的依戀，但，小蘭自己如何想法，卻從沒跟她提起過。
後來，就是王潔實了。王潔實喜歡小蘭，不僅是段雲，有很多對兩人比較熟悉的人，都不會看不出。比如已然故去的王明，比如王潔實的父親，比如盧玉榮，比如程欣蘭……可是，小蘭從那次的隱晦暗示，到那一夜的種種，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事情，都從未主動跟她提起過，都是自己直接去做的。
倒是那次和陶恩哲的緋聞，她第一時間就告訴身邊的人，她對那個人沒有任何想法，不想跟他有什麼瓜葛。
而之後的徐賢，她更像是趕鴨子上架，更像是權宜之計。雖然後來，她似乎很喜歡徐賢，但，怎麼看都只想是好感……
現在，徐賢也不在了，小蘭現在不應該是孑然一身麼？她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狀態呢？
「那輕輕巧巧的玻璃杯~
總是太容易~破碎~
盛下了淚水~就盛不下嫵媚~
究竟誰湮滅了誰~誰又能體會~」
不管段雲在想什麼，小蘭那純淨至極的歌聲，仍在繼續。她那微微帶著一絲絲淒美，但更多的是純淨的歌聲，讓段雲也顧不上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她整個人，彷彿都沉浸在了這純淨的歌聲中，她彷彿正在被這只純淨的玻璃杯，洗滌著這個浮躁的時代，帶給她的那些浮躁和膚淺，整個人都清新起來。
「你曾說我的心像玻璃杯~
單純得透明~如水~
就算盛滿了心碎~
也能輕易灑掉裝~著~無所謂~」
不知誰曾說過，一首歌之所以會流行，就是能夠滿足更多的人心中某種需要，能引起更多的人心中的共鳴。小蘭這首歌，讓段雲這個已經被小蘭各種歌聲，已經鍛煉得非常敏銳的耳朵，也被這首純淨的歌，深深吸引著，讓她沉浸其中。
不僅是段雲，剛剛被打發過來，看看小蘭和段雲怎麼一直沒有返回飯桌的蘇顏，蘇文佩的小女兒，也呆呆地站在工作室門外。她平時經常聽歌，各種動聽的歌曲，她不知聽過多少。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是一位樂壇名宿。她的欣賞水平，更是比一般的同齡女孩高得多。但這首歌，真的讓她沉浸其中。那純淨的歌聲，讓她不禁鼻子酸酸的，眼淚彷彿都要出來了。
「我用手握緊一隻玻璃杯~
心痛得無言以對~
就算再灑脫~笑得再美~
心碎了要用什麼來賠~」
本應熱熱鬧鬧的飯桌上，也安靜了下來。
小蘭的工作室，無論牆壁，還是門，都是用很不錯的隔音材料製造的，如果關上門，裡面的動靜再大，只要不是炸彈爆炸那樣的動靜，基本外面是聽不到的。
可是，段雲並沒有把門關上。畢竟，剛才她正打算和小蘭一起回到團圓飯的餐桌上。也正是因為如此，小蘭那純淨的歌聲，飄出這間並不算大的工作室，在門外的走廊中，在整幢房子裡，輕輕地飄蕩著，飄到了圓圓的飯桌旁，飄到每一個人耳中，讓所有的人都不禁安靜了下來。
「拈一隻小小的玻璃杯~
盛不下太多~盛不下太多淚水~
多一點愛~就多一點疲憊~
灑掉一點給自己放飛~」
蘇文穎已經站了起來，抬頭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望著，她眼中帶著一絲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讚賞。
蘇文佩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看著手中的玻璃杯。杯子裡原本有半杯可樂，但在聽到小蘭歌聲的時候，那些可憐的可樂，卻被她給倒掉了，因為那在她看來，可樂污染了玻璃杯的純淨。
蘇文勳的杯子裡，倒是還有一些液體。聽著那純淨的歌聲，他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裡面的酒，瞇起眼睛，一邊品著嘴裡含的白酒，一邊品著小蘭那純淨的歌聲，一邊審視著手中的玻璃杯。這裡面是白酒，還是淚水呢？
蘇文勳的準兒媳，正輕輕偎依在男友的懷中。這歌聲，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這個感情敏銳的女孩，也覺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那輕輕巧巧的玻璃杯~
總是太容易~破碎~
盛下了淚水~就盛不下嫵媚~
究竟誰湮滅了誰~」
不知什麼時候，大圓桌上，已經沒有人還坐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走到了蘇顏身後，聽著工作室裡傳出的，小蘭純淨的歌聲。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隻玻璃杯。
一樣來到工作室門口的莫雨洛，輕輕咬著下唇，從工作室敞開的門中，看到了那個顯得無比柔弱的背影。可是，在她眼裡，這個背影卻變得高大起來，讓她覺得幾乎有些難以觸及了。
「那輕輕巧巧的玻璃杯~
總是太容易~破碎~
盛下了淚水~就盛不下嫵媚~
究竟誰湮滅了誰~誰又能體會~」
雖然被大家「圍觀」著，但，小蘭自己又何嘗沒有沉浸在自己純淨的歌聲中呢？她忘情地唱著，將自己的歌聲，將自己歌聲中的感染力，幾乎發揮到了極致。
人們總是說，不知道所謂「用靈魂歌唱」是什麼感覺，那只要看看現在的小蘭，就知道了。
隨著歌聲飄揚，小蘭的臉上，也劃出了一道淡淡的淚痕，她的眼淚，純淨透明，就像是玻璃杯碎掉之後的碎片，也像玻璃杯一樣容易破碎……
眼淚是這樣，心呢？也是這樣嗎？
「誰又能體會~玻璃杯~玻璃杯~
誰又能體會~玻璃杯~玻~璃~杯~~」
最後的歌聲，幾次反覆之後，小蘭忽然停下了歌聲，無視門外那一群人，簡直就像夢遊一樣，但卻又彷彿能看到，精確地走到了工作台旁邊，坐下，抽出一疊空白的五線譜紙，拿出一支筆，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在五線譜紙上開始寫了起來。
蘇文佩看著小蘭的背影，走到妹妹身邊，輕聲問：「小穎，她一直都是這樣寫歌的麼？」
蘇文佩苦笑：「我雖然見過她寫的歌，但卻從沒見過她是怎麼寫歌的，我怎麼知道呀？」說著，她伸手拽了拽不遠處的段雲，將段雲拉到身邊，輕聲問：「段雲，她都是這麼寫歌麼？」
段雲點點頭：「只要心裡有什麼想法，想要寫歌，她不管正在做什麼，都會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去把歌寫出來。甚至，就算是在睡覺，也有過這樣的事。有次大半夜她跑出來，當時，我正好覺得有點餓，出來找東西吃，看到她穿著白色連衣裙，一頭長髮，在我面前走過，我還以為鬧鬼了呢，嚇得半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