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天，當誅 文 / 陌緒
書生坐在溫泉邊怔怔出神，朦朧霧氣將他包裹，帶著幾分飄渺之感。
此刻，他的心中充斥著一股子怒氣，怒己不爭，怒金甲戰神的囂張與霸道。
凝望虛空，書生喃喃問了一句：「你，可還好？」
轉身走進竹屋，書生端坐在琴幾前，忘我的信手虛彈，似沉浸在某種幻境之中。
許久，書生趴在琴幾上沉沉睡去。
……
啵……
一滴晶瑩的露珠滴落在湖水中，蕩起絲絲漣漪，搖晃起湖水中倒映著的一張清秀臉旁。
一隻斑斕蝴蝶飄落在書生面前的荷葉上，口吐人言，問道：「喂，傻書生，你在幹嘛呢？」
書生抬起頭，答道：「我在找人！」
蝴蝶晃動的斑斕翅膀一頓，問道：「難道你是在找蓮花仙子？」
書生滿臉疑惑：「蓮花仙子？」
蝴蝶咯咯一笑：「你跟我來！」
斑斕翅膀一顫，一股神秘力量將書生包裹，帶著書生向著湖中央飛去。
忽然之間，一朵碩大的潔白蓮花出現在書生的視線裡。
蝴蝶興奮的呼喊道：「你看，你看，那就是蓮花仙子的家！」
來到近前，書生看到一個手握七彩魔方的女子正像還未出生的嬰兒一般蜷縮在蓮花中安靜的睡著。
在這一刻，書生淚流滿面，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啪！
一聲輕響，書生瞬間醒來。
望著琴幾上未曾乾涸的淚水和眼角即將滑落的淚珠，書生喃喃自語：「我是誰，你又是誰？」
也就在這時，書上突然發現了琴幾上一行模糊的娟秀小字：「我一直在等你……」
撫摸著那行娟秀的小字，書生再一次淚流滿面！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包含了多少的孤獨，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憂傷？
在這一刻，他的心彷彿片片龜裂……
抹去淚水，書生怔怔出神許久，直到刺目的陽光將他喚醒。
伸了個懶腰，書生起身，環視竹屋最終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來到溫泉邊，書生突然跳了進去，就那樣靜靜地漂浮著，原本止住的淚水又一次從眼角滑落，沒入溫泉之中。
溫泉裡有一股很熟悉的氣息，讓他無比的癡迷。
在這股氣息的包括下，書生彷彿躲到了母親溫暖的懷抱裡，又彷彿是另一個曾經讓他無比癡迷無比眷戀的懷抱。
漸漸地，書生又沉沉的睡去。
他沒有看到，也沒有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化作一條條肉眼不可及的絲線沒入他的體內，讓那一條條阻塞的經脈輕輕顫抖起來。
這一次醒來的時候，竟到了傍晚。
雖然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書生卻沒有絲毫飢餓感，精神頭異常飽滿。
不過，書生還是啃了一個饅頭。
就在書生想要轉身回竹屋休息的時候，天空突兀的綻放出七彩霞光，最終幻化成一座絢麗的七彩仙橋。
這一刻，整個天空都被映襯成七彩，仿若仙境一般，美輪美奐。
七彩仙橋的一端垂降山巔，沒入在溫泉中央，將溫泉映襯得異常絢爛。而另一端則無限延伸入虛空，卻不知架在何處。
書生被眼前的這幅場景徹底的震撼住，呆呆的站在那良久無言。讓他心臟狂跳的是，那七彩仙橋上傳來一道神秘的莫名呼喚，像是魔鬼的引誘。
書生躊躇不定，因為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能在此種奇異的情境下勉強保持鎮定就已經實屬不易了。若是，踏上七彩仙橋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小命可就得交代在這了。而他一切的夢想，乃至於幻想都會成空。
不過，聯想到那尊帶給他濃濃熟悉感並且曾散發過七彩光華的白玉雕像，他心中已然有了決定。或許，七彩仙橋的另一端埋藏著一些與「她」有關的秘密。
她在等他，他卻將她遺忘。
他要用行動去抹去這份不公！
而且，他還在幻想著成為修士，希望七彩仙橋的另一端能有一份能讓他化繭成蝶的奇遇，一飛沖天！
他不要別人稱他為廢物，他也不要做一個只會耍嘴皮子握筆桿子的弱書生，即使金榜題名成為人人艷羨的狀元郎。
他真正想要的，是成為遨遊天下自由自在的飛天修士。
他要找到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的父母，還要找到那個被他給遺忘的她。
將琴几上的白玉雕像用一塊乾淨的手帕包裹住，書生輕輕放在了書箱裡。
他有著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這尊白玉雕像或許就是他尋找她的契機。
然而，答案則需要他自己去尋找。
背上書箱，淌過溫泉，書生小心翼翼地踏上了七彩仙橋，像蝸牛一般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七彩仙橋沒有圍欄，他害怕啊
……
走了一段距離，書生不經意的回頭一瞥，心中驟然一涼。
他悲哀的發現，身後的七彩仙橋竟然在緩緩消散。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除了繼續前行，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回過頭來，書生一咬牙，腳步堅定。
既然沒有了回頭路，闖上一番又有何懼？
大不了一個死字！
噠！
一步踏出，書生的身子突兀一頓，滿目駭然。
他發現，週遭的景象正在進行一場突變。
轟……
一條璀璨的金色長河從天垂降，映襯出一道道光影。
一道又一道的光影訴說著一個又一個時代的滄桑變遷，喜怒哀樂人情冷暖，盡皆顯現。
一個又一個的凡人，由出生到最終化作一抔黃土，這是一生，匆匆不過百年。
一個又一個的修士，苦修法術，卻又不得不看著身邊的親人相繼化作一堆枯骨。
一行行血淚，一聲聲悲嘯，一句句歎息，一場場離別。
更可悲的是，縱然他們拚搏一生，卻也不得不面臨死亡的終結。
長生，只是一個傳說！
許多人留下了同樣的一句悲歎：「若有輪迴，下世不再尋長生！」
他們，寧願與至親至愛之人攜手入黃泉！
突然，畫面定格。
書生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破落的農家小院。
小院裡，一個年輕男人正搓手，焦急的來回走動，還不時地望向堂屋。
堂屋裡，斷斷續續傳來婦人分娩時的痛呼。
少許後，一聲嬰孩的啼哭聲突兀傳來。
年輕男人急匆匆的闖入堂屋，卻與一個懷抱嬰孩的中年婦人撞了個滿懷。
「龜兒子，你著急個啥子？」中年婦人笑罵一聲，將懷裡的嬰孩遞給了年輕男人，笑道：「是個帶把的……」
年輕男人只顧傻笑。
時光流轉，孩童轉眼已經三歲。
一個雲遊的道士敲響了小院的門，要討一口齋飯。
臨走時，道士留下了一本殘破的古籍，隱隱約約能看到「長生」二字。
而三歲孩童因此與修行結下不解之緣。
孩童漸漸長大，最終走出山村闖蕩四方，無數次險死還生。
這一切，都被書生看在眼裡。
一時間，竟癡了！
修行，這就是他所渴望卻無法觸及的！
最終，孩童由一個不知名的農家兒郎闖出赫赫威名，成為一尊主宰，君臨天下。
忽然，景象急轉，一道偉岸的身影怒指蒼天，悲嘯不已。
他懷中，一個面色安詳的美婦人早已沒有了生命氣息！
虛空急劇變換，偉岸身影似是激怒了蒼天，降下劫罰，遮天蔽日。
偉岸身影背負美婦人，置身天地雷劫之中，與天激鬥。
這一刻，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星辰崩碎。
叱……
一道白光劃破虛空，竟有光雨滑落。
書生駭然。
他能感覺到，那光雨之中竟暗含天地意志。
他再傻也能明白著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那道偉岸身影竟將蒼天擊傷。
轟……
虛空崩塌，天地失色。成片的光雨灑落，明亮的蒼天漸漸黯淡……
無盡雷霆中，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嘯讓書生心潮澎湃：「天，當誅！」
嘩……
畫面驟然碎裂，書生卻依舊沉浸在那一幕與天激鬥的恢宏景象之中。
那一句怒嘯更是讓他澎湃的心潮難以平息。
與天鬥，必然會其樂無窮吧……
等書生回過神來時，發覺自己早已離開了七彩仙橋，出現在了一處雲霧繚繞的蔥鬱山巔。
而此刻，天際露出一抹魚肚白。
書生沒有想到，這一剎那的功夫竟然過了一宿。
也正是在這一剎那，他將凡人、修士和「他」的一生盡收眼底。
這一晃，竟讓書生清涼的眸子裡多了一抹厚重的蒼桑。
這就像是一場場輪迴，道盡了人生的悲涼。
長生，可望而不可及！
凝神一望，一尊看不清面容的斑駁雕像浮現在書生的視線之中，古老的滄桑氣息卷帶著一股沉重的威壓迎面撲來。
書生神情霍然一震，俊秀的面色蒼白的可怕，雙腿曲出一道弧度。那股威壓讓他幾近窒息，讓他有種想要跪地膜拜的衝動。但心裡的驕傲與倔強卻讓他咬著牙堅持。
不經意的抬頭一瞥，書生心中竟充溢出一股濃濃的熟悉感。
不自覺的，雕像與那副烙印在他腦海中的與天激鬥畫面中的「他」緩緩重疊。
然而，讓他分外疑惑的是，似乎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清「他」的相貌。分明觸手可及，卻怎麼都看不清，摸不透。
下一刻，威壓消散，書生努力的喘息幾口，平復下心中激盪。
接著，書生的視線被雕像平坦開的右手手掌中所放置著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幅畫卷！
一副散發著古老滄桑氣息的古樸畫卷。
望著這幅畫卷，書生似又看到了那一幅又一幅連綿不絕的畫面。
生命輪轉不休，然而他卻不再是他了……
對著雕像深鞠一躬，書生小心翼翼的將畫卷取下。
緩緩展開，八個赤紅的大字率先映入眼簾：「怒問蒼天，長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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