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 正確引導 文 / 聰心
三阿哥到底只是孩子,被我的三言兩語就激得非要與我分個羸才肯。我也竭盡生平所學去與他比賽。比賽的過程中,也佯裝挑他的缺點來指導他。果然,半個月下來,三阿哥的馬技進步飛快。漸漸的,他由開始的對我極其牴觸到慢慢的能偶爾平心靜氣的和我說上一兩句話。我看在眼裡,心裡甚是欣慰。
這日,我準時來到校場。等了許久都不見三阿哥來。一小太監匆匆趕來,見得我,行一禮,道:「良貴妃娘娘,三阿哥病了。今天不能來與娘娘賽馬了。」
我聽得,微微一驚,問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病了,得什麼病了?嚴重嗎?」
小太監道:「太醫來瞧過了,也開了些藥,只是三阿哥不肯服藥,才把太醫趕了出去。」未待小太監說完,我便急聲問道:「三阿哥的寢房在哪裡呢?本宮要去瞧瞧。」
小太監聽得,又行一禮道:「請良貴妃娘娘隨奴才來。」說罷便引我前去了。
來到三阿哥的寢房,小太監敲了敲門幾下,道:「三阿哥,良貴妃娘娘來探您來了。」良久都不見裡面有回應。我心頭一緊,輕輕的推了門進去。
進去見得三阿哥用被子捂著頭。小身板捲縮在被子裡,宛如一隻受傷的小動物般,讓人看得甚是心酸。
我過去輕輕拍拍他,柔聲喚道:「三阿哥。」三阿哥依然一動不動的。
我見狀,輕輕的想要掀開被子。他卻抓緊被子捂得更緊。
我稍稍用力一拉才拉開。見得他那原本白皙的臉龐因發燒,燒得通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去摸摸他的額頭,很是燙手。失聲道:「怎麼這麼燙,太醫不是來瞧過了嗎?」
小太監躬身道:「太醫是來瞧過了,也開了些藥,但三阿哥就是說什麼都不肯服藥。還請良貴妃娘娘恕罪。」
我皺皺眉頭道:「三阿哥不肯服藥,你們也由著他麼?」說罷,柔聲又道:「三阿哥,你發燒燒得這麼燙,不服藥怎麼行呢?」一旁的小太監會意,悄悄的下去端藥了。
三阿哥泣聲道:「我不要你管,你走開。」
他的牴觸,我自然明白。我依然柔聲道:「你跟本宮鬥氣無所謂,但你不吃藥,燒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呢?」
三阿哥不理會我,只把被子捂得更緊,捲縮著側過身不去看我。
我甚是心酸。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小太監端來了藥,道:「娘娘,三阿哥的藥奴才端來了,還熱的。」
我向小太監點點頭,小太監便下去了。
我柔聲道:「三阿哥,先喝了藥好嗎?」三阿哥還是紋絲不動的。
我微微歎口氣,心知三阿哥也是個倔脾氣的,便不再勸了。只靜靜的坐在他塌邊。
大半個時辰過去。三阿哥回過頭來,見得我依然坐在塌邊,微微一愣。
我只道:「喝藥了好嗎?」
三阿哥問道:「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你害死我額娘,我病了你不是更開心嗎?我病死了日後就沒人找報仇了。」語氣雖倔強,可眼神飄忽,顯然也是心動了。
我歎口氣道:「見到你病了,本宮有的只是心疼。」
三阿哥聽得我的話,「哇」的一聲哭起來。
見得他哭,我心裡亂了。拿過絹子給他擦擦眼淚,道:「沒事,良娘娘會守著你的。」說罷,也忍不住眼淚溢上眼眶。
三阿哥抽泣著執住我的手,痛哭道:「良娘娘,我真的好想我額娘。」說罷,痛哭不已。
我也忍不住淌下了眼淚。咽喉發硬。無論榮妃做錯了什麼,但見得三阿哥如斯可憐的樣子,我知道我是錯了。
我輕輕的擁過他,拍拍他的後背道:「三阿哥別難過了,你額娘在天堂裡守護著你呢。」
三阿哥聽得我的話,哭得更厲害。我也只有任由他了。或許此刻他哭出來心裡會好受些。
良久,他才止下來,抬起頭問我:「良娘娘,你真的有殺了我額娘麼?」此刻,我還能說什麼?
我淡聲道:「三阿哥,你相信是良娘娘殺了你額娘的麼?」
三阿哥吸吸鼻子,沉吟一小會,搖頭道:「你不像是殺人兇手,可是別人都說是你殺了我額娘,因而被皇阿瑪罰去了大牢。」
我甚是無語。看著他,眼裡心裡儘是憐惜。
良久,三阿哥又道:「良娘娘,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殺我額娘?」
榮妃的離世,我責無旁貸,但我不能把真相告訴三阿哥,縱然我告訴了他,於他,也是無益的。我如今能做的,只有好好的照顧三阿哥。我淡聲道:「三阿哥,這樣好嗎?現在縱是本宮告訴你,都是無用的,等你病好了,我們再賽馬,待到你羸了本宮,本宮再告訴你可好?」
三阿哥疑惑的看著我道:「為什麼要待我羸了你再告訴我呢?」
我道:「待得你羸了本宮,說明你憑借自己的努力,真正的成長了。只有真正成長的人,才能真正明辨是非。那樣,本宮再告訴你,你才能正確去評定啊。」
三阿哥聽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那好吧,那我就聽你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是殺害我額娘的人,我也絕不會放過你,我定會為我額娘報仇的。」
我微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們一言為定。」說罷,伸出尾指與三阿哥拉了勾。
三阿哥堅定道:「我們一言為定。」
我見狀,心裡欣慰了不少,道:「那三阿哥喝藥先好嗎?這樣我們才能再賽馬。」
三阿哥輕輕的點點頭,月嫻便端來了藥碗和蜜棗子。三阿哥接過藥碗,一口氣便把藥喝了下去。
我從月嫻手裡接過蜜棗子,柔聲道:「苦口良藥,三阿哥喝過藥,再吃幾顆蜜棗子就不苦了。」三阿哥聽話的夾起幾顆吃了下去。
我道:「喝了藥再睡一覺好麼?睡醒來就能好了。」
三阿哥聽話的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見狀,道:「良娘娘會在這裡守著你的。」三阿哥聽得,有些許的感動。點點頭,便躺下合上眼了。
我看著,心裡難受之極,憐愛的替他拉好被子。
微微側眸,見得康熙站在後頭。他欲想說話,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噤聲。
他會意,點點頭,向我投向一記讚許的目光,便出去了。
我一直坐在三阿哥塌邊守著他,直至他醒來。好生囑咐了他,並答應明天再來看他才離去。
回到毓慶宮,月嫻關切的道:「涓兒,你守在三阿哥塌邊這麼長時間,累了吧。」
我的確有些疲乏,心酸道:「還好。」停頓一小會道:「榮妃去了,三阿哥也著實可憐。」
月嫻也有同感,道:「人間的悲劇,何時才是個盡頭。」
我歎口氣,不作聲,抬眸看一眼窗外,心裡無限傷感。
一小會,聽得月嫻她們叩拜的聲音:「皇上吉祥。」
我轉過頭,見得康熙站在我身邊。也起身行禮,道:「皇上萬安。」
康熙道:「都起來吧。」說著便坐上上首。又問道:「三阿哥好些了嗎?」
聽得提起三阿哥,想及三阿哥病中的情景,傷感道:「臣妾離去時,三阿哥已退燒了。剛才臣妾吩咐了宮人好生照顧三阿哥,若他再發燒就傳太醫去候著,直至三阿哥退燒了再好離去。有什麼事要第一時間知會臣妾。」
康熙聽得我的話,道:「良兒,朕要你一句真話,榮妃的離世,到底與你有沒有關係?」
我淡聲道:「臣妾已陪伴皇上十年,皇上還不信臣妾麼?」
康熙定睛看我一眼,起身執起我,道:「良兒,你知道嗎?榮妃陪伴了朕十幾年,又為朕誕育過幾個皇子,且只得三阿哥一個養育成人,到底是朕虧了她的。她以這樣的方式離世,朕心裡的難過你懂嗎?」
我深吸口氣,再輕輕呼出,道:「臣妾懂,但不能深切的體會到皇上的心境,所以,這些日子來,臣妾縱然想念皇上,可依然不敢前去打擾,只怕皇上見著臣妾更難過。」
康熙一邊嘴角向上揚,似狀微微一笑,道:「朕剛才見著你如此的關懷三阿哥,也知道你是發乎於內心關懷三阿哥的。朕心裡到底感動。」
我甚是憂傷道:「榮妃姐姐離世,三阿哥才十二歲,十二歲的年齡正是一個人心理成長的年齡,臣妾希望正確的引導三阿哥健康成長。畢竟,親生額娘過早離世,對孩子的打擊是臣大的。」
康熙聽得也頗為動容,道:「你會這樣想便好。朕的孩子,朕不奢望他們個個成材,但朕做為父親,都希望他們能安然成長。」
我緩緩道:「皇上若信得過臣妾,臣妾願意傾盡全力去愛護三阿哥,直至他成年。」
康熙感動喚道:「良兒。」
這晚,康熙宿在了毓慶宮。
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看著睡夢中的他,心時微微歎息。他是我的枕邊人,我卻要步步去算計,步步去探索他的內心與他的想法。而他,貴為九五之尊,卻被自己的枕邊人步步去計算。於我,於他,都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