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8 西藏王子 文 / 聰心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我知道容夕定也累壞了,喚了至清守夜,便讓她下去休息了。
因傷口疼痛,只能平躺著不能動彈。心裡到底擔憂康熙與恭親王。恭親王畢竟是為我擋了暗箭,現下情況如何尚不知曉。依稀只記得他倒下的速度極快。縱然心急,可也無奈。只能睜著眼晴望著賬頂,心裡暗暗為他們祈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至清掀了簾子到我塌前,恭聲道:「娘娘,你醒來了。德妃娘娘在外頭求見。」
我聽得,微微一沉吟,道:「傳她進來吧。」
片刻,德妃便進了來,來到我塌邊,仔細的瞧我一眼,歉然道:「良妹妹,你可好點了麼?」
我定睛看向她,見得她一臉的關切,心裡歎息一聲,這關切,到底是真是假?嘴裡只道:「還好,謝姐姐關心了。」
德妃倍加歉然道:「都是我不好,去什麼觀音廟呢,平白無辜的害你受傷了。」頓一頓又道:「都說做人做事莫要虧於心才好,那天姐姐我就是聽宜貴妃說觀音廟香火旺盛,一時意起呵。也因著心裡內疚才想著去觀音廟朝拜。」
我聽得,微微一驚,不假思索問道:「宜貴妃提議你去觀音廟的?」
德妃狀似無意的點頭道:「是的,只是,她也是一番好意,卻不想鬧出這麼多的事來。聽聞皇上昨夜很晚才回來,現在應該去上早朝了,現下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呢。」頓一頓又道:「聽聞恭親王亦受了箭傷,幸好不礙事,太醫給上了藥就送回恭親王府了。」
我聽得,五味雜陣,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好,聽得恭親王平安,我懸著的心總算好受點了。我只道:「沒事就好。」
德妃歎息一聲,又道:「今天新晉的秀女便進宮了。你這個樣子好好休息吧,後宮有我先看著,你好好養傷才好。」
感覺傷口隱隱作痛,也甚是不適,便道:「這也好,勞煩姐姐了。」
德妃叮嚀了我一番才離去。
德妃一番話,倒讓我徹底的清醒過來了,本對她還抱著最後的一絲絲希望,如今全然破滅了。一大早的來,表面上是關心焦急的,實則莫不過是來挑拔離間我與宜貴妃的關係罷了。略略思索,她雖是挑拔離間,但她的話未必全不可信。宮中生活多年,到底存了些疑心。若她說的話是真的,為什麼宜貴妃昨晚來卻不曾向我提起過是她提說觀音廟香火旺盛的事呢。想及深處,心頭一凜,不敢再想下去。
容夕也起了也早,德妃剛離去不久,她便前來服侍了。
我見著容夕到來,對至清道:「你先下去吧,這裡有容夕侍候著就好了。」至清得令,行一禮便下去了。
我把德妃的話告至容夕,容夕略略思索一會,凜然道:「娘娘,奴婢昨天想了一夜,也覺得此事大有可疑。」
我蹙蹙眉頭,問道:「且說來聽聽。」
容夕道:「事實尚未分明,奴婢不敢斷言,但奴婢心裡著實懷疑。試想想,此次你與德妃娘娘前去觀音廟,是德妃娘娘提議的。但如果是德妃設的計,你若有個什麼,總會連帶了她。」停頓一會,又道:「當然,她也可以以此為借口。但無論如何,你得皇上寵愛多年,若娘娘你有個什麼,縱然皇上不能治她的罪,但想及你是因她而出事的,終會對她有所避忌。而嬪妃的寵幸,只憑皇上個人的喜好,德妃入宮多年,未必不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奴婢既疑心德妃,可更覺得事有蹊蹺。如今聽得娘娘一番話,就更加重疑心了。」
縱然容夕的分解有道理,可我終究不願過於去猜疑宜貴妃,畢竟,與她交好十多年,我是不願失去這份情誼情分的。道:「這個不好說,不過無論如何,今天對德妃我也算是絕望了。與宜貴妃交好這麼多年,莫不要讓德妃三言兩語離間了才好。」
容夕歉然道:「這只是奴婢的猜測罷了。」停頓一會,道:「娘娘,你想想,謀害我們的主謀是**人,但把奴婢與月嫻擄去的卻是江湖上的黑道人,而德妃娘娘來提議去觀音廟卻是出發前的一天。可想而知,這並不是臨時策劃的計謀。」
容夕的話頗為有理,我認同的點頭道:「是的,第一次,他們並非有意要取我的生命,可第二次,他們出手狠辣,招招式式間,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容夕微微頷首道:「不過不管怎麼樣,回來皇宮就安全許多了。但若主謀是後宮裡的人,起了這樣的殺心,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倒真是要糾出這個人來才好。再說,若真是德妃這樣顯而易見的人還不足為懼,怕只怕是別人就可怕了。」
容夕的想法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可奈何我如今傷受箭只能躺在塌上,唯有暫時忍耐了。道:「等吧,天網灰灰,疏而不陋,咱們只要有心,總會揪出真兇來。」
容夕輕輕的點點頭,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停頓一會又道:「讓奴婢更為疑心的是,**王子參與了此次行動,且對付的又是娘娘你,你說,會是和當年的溫僖貴妃有關呢?但若有關,又是誰透露了消息給他們,讓他們把矛頭指向你,從而加受害於你呢?」
我歎息一聲,道:「此事若真是後宮人所為,那就更可怕了。皇上身邊絕不能留了這樣的人在。」話語一出,容夕定睛的看著我,亦歎息道:「娘娘,你終究是著意皇上的,是嗎?」
我苦澀一笑,道:「皇上雖冷了我的心,但身為一國之君,他終是明君呵。我可以不再真心相待於他,但亦不能眼睜睜的看到他有事。不為自己,也要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呵。」
容夕含笑的點點頭,道:「說了這麼會子話,娘娘可要休息一會?」
我道:「這也好,你也派人去打聽下現下如何了,有什麼消息,一定第一時間來告與本宮。」
容夕行一禮,便下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小瞇了一會,忽然感覺有人在撫摸我的臉,我睜開眼睛,見得康熙在,輕聲喚道:「皇上。」
康熙雙眼佈滿了紅絲,很顯然是睡眠不足所致使的,沙啞著聲音,關切道:「良兒,感覺如何了?傷口還疼嗎?」
聽得他的話,多日來的驚惶害怕,終化作眼淚溢上眼眶,眨眨眼睛,強迫著自己把眼淚收回,道:「臣妾還好,皇上呢?當時形越嚴峻,皇上可有傷著了?」
康熙輕輕的搖頭,微微一笑,安慰我道:「朕沒事,就是此事牽連甚廣,朕忙到現在才有空來看你。」
我按住他的手在我的臉上,眼淚不由自主的溢出,咽喉發硬道:「臣妾以為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康熙那佈滿紅絲的眸眼溢滿憐惜,低聲道:「朕聽聞你出事,朕也被嚇著了。」
我道:「皇上,當時你怎麼就這麼傻呢?身為皇上,就這樣出宮,萬一傷著哪裡,可怎麼好?」
康熙脈脈含情道:「朕說過,朕的太平江山,朕要你有的陪伴,朕不能失去你。」頓一頓又道:「不過這次也所幸恭親王了,當那支向你射來時,朕的確怕極了。」
我問道:「恭親王傷勢嚴重嗎?」
康熙道:「還好,沒有傷到要害,好好調養一番,許也就沒有大礙了。」
我這才舒口氣,道:「這就好。」看他一眼,幽幽問道:「皇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有**人參與其中呢?」
康熙面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沉吟一會,道:「有人透露了溫僖貴妃的死因與**王子,他奈何不了朕,就把矛頭指向你了。」
我心頭一凜,果真如此,略略思索一會,謹慎的問道:「那**王子現下如何了?」
康熙道:「被收監在大牢裡了。」轉而歎口氣又道:「當年的溫僖貴妃與**王子都是**土司的正妃所生,而**土司向來珍視正妃,如今為著此事,**土司也千里迢迢馬不停蹄的從**趕來請罪。溫僖貴妃已逝,朕真心不願再處決**王子而傷了**土司的心呵。但他范下這樣的死罪,朕若不處置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我略略思索,道:「皇上,可若處死**王子,必會引起**土司的怨懟之心。臣妾攝六宮事的這幾年,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有些人,有時感動他比殺了他來得更好。」
康熙明瞭我的心思,道:「這也亦是個良策,罷了,朕就把他交由**土司帶回去,並讓**土司宣佈他永無繼位的可能。這樣,對他來說也是個大的懲罰了。」
我讚許道:「若真如此,**的臣民也會感恩皇上的仁德寬懷。」
康熙苦澀一笑,道:「不過,終究是委屈你了。」
我微微一笑,道:「臣妾現下還能在毓慶宮與皇上說話,就已經不『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