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 災難 文 / 舊歡如夢
通過薩菲娜的眼睛，艾莉莎看到的是一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
瘟疫開始擴散了。薩菲娜的想法把艾莉莎嚇了一跳。她沒有想過不久這麼幾天的時間，居然就有瘟疫侵襲了卡特爾，讓這個城市即便是在陽光之下也顯得悲涼。如果艾莉莎沒有記錯，這就是三百年前讓卡特爾幾乎失去了三分之一人口的傳染病了吧。
居然就是在這個時候爆發的嗎？
薩菲娜試著找了很多地方，可是因為傳染病的蔓延，很多地方都關門歇業了，根本沒有什麼活可以幹。她在街道上游遊蕩蕩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家裡。弟弟和妹妹還不知道外面正發生著什麼，仍舊開心地玩耍的。只有眼神對上母親的時候，彼此心裡迸發出一聲歎息。
回到自己房間時，掛在窗子上遮擋陽光的床單不知什麼時候掉了，陽光灑了一地。不小心被灼傷的人此刻正在角落裡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傷口。
他不會懂得人類的痛楚。生老病死，這些人類必需經歷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都太過遙遠了。
「可我也羨慕你們，可以不用害怕陽光，不必永遠都躲藏在黑暗裡。不需要本能地嗜血才能生存。」又被他讀到了心思。薩菲娜不知提醒過自己多少次在他面前要小心，但總會忘掉。
「是……爆發了瘟疫嗎？」夜晚出去的時候，都可以看到那些正在虛弱地顫抖著的靈魂。「照理說，父親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連萊徹都沒能找到罪魁禍首。」他的嘴角不自覺翹起，隨即又覺得不合時宜。「你現在才覺得，人類太過脆弱了嗎？」
薩菲娜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阿蘭索。吸血鬼以為她只是生氣了，想要一笑而過。「好奇怪，我突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如果失去那雙眼睛，他也會有再也看不透別人的那天。」薩菲娜的腦海裡迴盪著這句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即便是這樣，也讓艾莉莎覺得悚然。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就像是曾經每天都出現在自己身邊一樣。
然後，薩菲娜回想起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就在人們察覺是瘟疫，開始驚恐的第二天，薩菲娜眼睜睜看著一直工作的店舖關了門，昔日熱鬧熙攘的街道陷入死寂。那個披散著頭髮的女人倚在巷子口，薩菲娜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清楚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你現在才覺得，人類太過脆弱了嗎？」女子一開口，薩菲娜就覺得有一股微弱的電流穿過了自己的身體。「為什麼這麼說？」她心情不好，不想太費時間和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閒聊。可她的腳步偏偏挪不走。
「因為就在你家裡，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啊。你都不會羨慕他嗎？」
她知道阿蘭索的存在？「有什麼可羨慕的嗎？連陽光都懼怕的可憐蟲。」
「可是他能看透你的心啊。薩菲娜，不要被太美好的表象所騙了。說到底，他都是吸血鬼。而你知道的，吸血鬼可不是什麼善類。他們不僅嗜血，還可能會帶來災難的。」女子的聲音滿滿都是邪魅，掩映在長髮之下的眼睛就像是兩粒閃光的玻璃珠，讓人莫名心悸。
就在薩菲娜轉身決定離她遠一點的時候，她聽到了這句話。
「如果失去那雙眼睛，他也會有再也看不透別人的那天。」
她並沒有想過這句話會困擾自己這麼久，不過，每當自己想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再看向阿蘭索的時候，他的眼中總是一片茫然。正如他剛才所說的一樣，那個時候的他會看不透薩菲娜的想法。
艾莉莎覺得自己遲早也會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逼瘋。無法揣測他——呃，或者是她——的身份不說，還一路給自己留下這麼多謎團。更奇怪的是，萊文似乎知曉他的存在，還警告過自己要離他遠一點。
艾莉莎覺得自己應該聽萊文的話，可惜好奇心太強就是太容易被別人掌控。
鏡面突然一片黑暗。她只能聽見薩菲娜母親的聲音，焦急的呼喊。但鏡面始終是黑暗的。薩菲娜沒有失去意識，她只是睜不開眼睛。她在心裡小心翼翼地呼喊著另一個名字——阿蘭索。可惜他們之間有過約定。在母親和弟妹在場的情況下，他是不能出現的。
因為每天都在外出，薩菲娜沒能逃過傳染病的侵襲。她也患病了，這一次阿蘭索眼中微弱跳動著的，掙扎著的靈魂，屬於薩菲娜。
「我的運氣果然很差。」薩菲娜半躺在床上，微閉著眼睛。阿蘭索在房間的另一邊，角落裡，他們之間隔著陽光。他知道那是薩菲娜故意的，就算自己聲明一千次人類的疾病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困擾，她都只是搖頭。
當薩菲娜的母親進來的時候，阿蘭索就會乖乖地躲到櫃子裡面去，或者瞬間移動到有遮擋的後院裡去。薩菲娜其實是反對任何人接近她的。她知道這是傳染病，而每個人都有被感染的危險。
她的母親本來就很虛弱，其實就算不是薩菲娜的錯，也是很容易感染上的。她和母親只能含淚讓弟妹離開卡特爾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阿蘭索此時作為她的朋友出現，負責護送兩個孩子離開。
他知道薩菲娜有多麼不捨，捨不得自己辛苦積攢了這麼多年的生活，還活在等待王子的盼望裡，卻突然就要離開了。「他們會被好好照顧的，對吧？」
「當然。」阿蘭索看著她母親給出的親戚的地址。可是……有誰願意自己家裡多出兩個累贅呢？不過，阿蘭索看起來早就有安排。
薩菲娜看著他和弟妹在空蕩的街道上漸漸消失。一回身居然就看見了不久前遇見的女人。「是不是每個碰到你的人都會很不幸？」
意外的是，女子沒有生氣，反而眼角上揚。嘲諷地笑了。「我才是幸運女神。你遇見的另一個人。我記得我對你說過，他會帶來災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