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2 我就是一個瘋子 文 / 舊歡如夢

    艾莉莎沒有聽明白阿蘭索的意思。克林特原本準備說的是「希德科爾沒有多少時間了」，然後覺得自己的話會引起什麼懷疑才臨時改了口嗎？

    「可是我並沒有聽希德科爾說起過什麼啊？我以為克林特的意思不過是他想要希德科爾有更多的時間來練習而已……你還有讀到些什麼嗎？」

    阿蘭索搖了搖頭，「克林特和你說話的時候在門外，我在裡面根本看不到他，而且我什麼都沒聽到，後來他進來的時候心裡也是默然的，直到我們離開我才聽到他的一些聲音。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是和……」他看了馬蒂爾達一眼，乖乖地閉上了嘴。

    馬蒂爾達當然察覺到了這一點。「阿蘭索嗎，現在你不是瞎子了，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你剛才是不是想問艾莉莎，克林特和她說的事情和我有沒有關？都已經處在生死邊緣了還這麼有好奇心，看來你真的是該死了。」她說話毫不客氣，阿蘭索卻並不買賬，翻了個白眼——「要不然，他為什麼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我，他為什麼要稱你為『朋友』？真該感謝你認識他啊，馬蒂爾達，不然的話，我現在是真的已經死了。不敢相信我究竟會怎麼死。」

    「可我真的不記得我認識他啊。」

    艾莉莎看著阿蘭索的眼睛，在心裡默默說道，「你猜對了，阿蘭索，滿足一下你這個將死之人的好奇心吧。但你最好不要讓馬蒂爾達知道。她和克林特是認識的，而且他們還有過一段時間，就像是……呃，原諒我用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曾經的你和薩菲娜一樣。或許他們後來也像你和薩菲娜一樣，或者更慘，畢竟一個是吸血鬼，一個卻是吸血鬼獵人。反正從克林特的語氣聽來，薩菲娜不辭而別，而且故意忘記了她和克林特之間的事。」

    「故意忘記？」阿蘭索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說出了口，「只有哥哥才有掌握他人記憶的能力啊。」

    「你說什麼？」意識到阿蘭索和艾莉莎在進行什麼秘密的交流，馬蒂爾達擋在了他們中間，「有什麼不能擋著我的面說出來嗎？」

    「當然不能。」阿蘭索說完，繼續向前走去。馬蒂爾達伸手拉住了他。

    「你不能走在前面，薩菲娜隨時都可能會出現，走到我後面去！」

    「你知道你沒有必要這麼對我……」

    「少廢話！」

    艾莉莎跟在他們後面，一邊想著薩菲娜出現來要怎麼躲才好，一邊想著阿蘭索剛才的話，萊徹子爵有掌握他人記憶的能力，也就是說，馬蒂爾達當初可能是懇求著他把那段記憶去掉的，就連克林特自己談到那一段也十分難過。艾莉莎覺得自己的好奇心不能再這麼強烈了。

    上一次是阿蘭索和薩菲娜的故事，現在又想知道馬蒂爾達和克林特的故事。艾莉莎已經知道了最簡單的辦法了，就是偷一滴他們的血滴在幻鏡上，然後所有的細節都會被展示出來了。

    但她並不想那麼做，有的時候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特別是阿蘭索提到希德科爾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不清楚要是希德科爾真的會有什麼危險自己會怎麼辦。畢竟當初出言拒絕的是自己，說他們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鴻溝的人也是自己。

    阿蘭索望著逐漸亮起來的天空，看著三百年都沒有能看一眼的風景，居然像一個孩子一樣在空蕩的街道上奔跑起來，馬蒂爾達想攔都攔不住。差點兒就動用自己的定身術來阻止他了。是艾莉莎看著她搖了頭。如果那個被禁錮在黑暗中的人是自己，在重見光明之後還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一定會比阿蘭索還要瘋狂。

    等他們最終追上阿蘭索的時候，那個跑累了的人躺在路中央，滿臉都是眼淚。

    「三百年來我總是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擅自離開城堡，而是留下來，乖乖地聯姻。就算活得不是太幸福，也不會是現在這幅模樣。但是從我拉著薩菲娜踏出城堡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是定局了。我早就站在了命運的輪盤上，任由它轉動了。我曾經以為我是真的很愛薩菲娜的，可是她不過是我想逃避的一個借口吧。因為……我曾經以為她可以看到我的付出的，可是她看到的，只是別人口中的我，相信的也只是別人口中的我，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阿蘭索一直重複著那三個字，眼角的淚還在不斷地湧出來。破曉的風帶著涼意，靜靜地包裹住這三個人，他們就這麼僵持在馬路中央。一個躺著不停地流淚道歉，一個半蹲著滿臉的欲言又止，一個站著面無表情地任由微風拂動自己的長髮。

    愛有什麼呢？一開始覺得自己是真的陷入了，才會不顧一切，才會違背對方的意願，可是那……也是因為愛啊！但是在對方眼中那只是一種自私的表現，是他試圖捆綁自己的做法，她才看不到你付出的愛呢！

    「阿蘭索，太陽就要出來了，你不能就這麼在這兒度過餘生。再過一會兒有人出現，會很難理解這個狀況的。」過了一會兒，馬蒂爾達總算是開了口。

    艾莉莎想到阿蘭索曾經因為看不見被陽光灼傷過無數次，心裡揪了一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吹乾了，可是就如他自己所言，很多痛苦是會被心記住很久的，是永遠都沒有辦法習慣的。

    「我知道你們很難理解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從來都沒有奢望有任何人可以理解我，其實我就是一個瘋子不是嗎？我就是一個瘋子！！」

    阿蘭索掙脫了艾莉莎自己踉踉蹌蹌地前行，馬蒂爾達衝上去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給我記住阿蘭索，你這條命，如果你自己不想要，就交給我來保護，我是絕對不會看著你就這麼死去的。因為就連我都會覺得不甘心你知道嗎，你為什麼非要這個樣子呢？！」

    阿蘭索眼角的淚又滑落出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艾莉莎發現自己的眼角也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