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1 光輝的晨星 文 / 舊歡如夢

    「你說，誰？」艾莉莎對於得到答案並沒有太多的期許。果然梅笙用一句「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敷衍了她。

    夢中的一切都分外真實，特別是身上撕裂一般的痛感。她抱著被子睜著眼睛，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勇氣睡覺了。

    「不過，既然他叫你嘉麗爾，就必然不會有錯了。雖然現在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艾莉莎，多麼可愛的名字。但你遲早會消失的。再過幾天值得珍的日子。你的人生，可能就要因為嘉麗爾的出現而結束了。」

    就算已經預知到自己會消失，可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前一刻還在說，下一刻就要成為現實了。「怎麼說嘉麗爾也是創造我的那個人，我還是很感謝她能讓我『存在』。」

    「當你真的要消失的時候，就不會這麼想了。」

    或許吧。艾莉莎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夢裡的人，不是人，是惡魔……艾莉莎記得他說，「讓我們等待光輝的晨星升起，然後離開這個只能帶來痛苦和絕望的地方。」光輝的晨星，指的不正是第一個墮落天使路西法嗎？雖然之後神剝奪了他的這個稱號，卻再也沒有賜給任何天使。所以從名義上來說，路西法依舊保留著這個稱謂。

    他到底會是誰呢？

    艾莉莎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在椅子上沉睡的人。吸血鬼萊徹子爵，守護天使嘉麗爾還有夢中那個看似殘忍冷血，卻又的確深愛著嘉麗爾的惡魔，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故事呢？

    那個像釘子一樣釘在自己腦海裡的想法此刻又浮現出來——「我只需要你告訴我一個答案，或者你點頭搖頭都可以。這些事情，和希德科爾有關嗎？」

    梅笙點了點頭。艾莉莎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從來都不想相信自己的直覺會準確。「那就是你會出現在森林裡的原因。你之所以會在十幾年前殺了克林特的父母，也是為了他。」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看在你最多還能存在10天的情況下，我就告訴你好了。對於任何普通人而言，希德科爾都會是一個災難。把他扔到大街上的人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惜，馬蒂爾達並沒有這種意識。她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偶爾有點小同情心也在情理之中，殺了自己的弟弟並不能就把她判成一個冷漠殘酷的人，對吧？」

    「當然，在瞭解到任何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都不能輕易下判斷。就像是阿蘭索的事一樣，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他就不會白白痛苦那麼久。」艾莉莎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同時嘲諷了梅笙一番。

    梅笙並沒有介意，一個惡魔怎麼會介意別人對她的看法？「那個時候的馬蒂爾達和克林特，關係已經好得如同戀人一般了，可是因為身份懸殊——當然了，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多麼可笑的組合。所以他們並沒有坦白。準確地說，希德科爾是馬蒂爾達救下的，但一個吸血鬼並沒有能力撫養一個棄嬰。

    所以，她哀求克林特收下這個孩子。克林特原本百般不願的。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帶回自己的家，自然會惹來旁人的目光。但禁不住馬蒂爾達的一味請求，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了。那個時候我正在追蹤希德科爾的下落。我的能力雖然足夠對付他們，可同時也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所以我並沒有立刻出手。

    直到希德科爾被送到獵人的村莊裡，被克林特交給自己的父母幫忙照顧。對付他們可要容易多了。」

    「所以你……你殺了克林特的父母，是為了得到希德科爾？可是為什麼他又會留在克林特身邊呢？」

    「不要一點兒耐心都沒有嘛，艾莉莎，這樣一點都不可愛。既然我才是那個講故事的人。」梅笙對著艾莉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在自己講話的時候保持安靜。

    艾莉莎完全沒有辦法做到真的安靜。她只能咬著自己的嘴唇，阻止自己發出聲音。

    「我並不是故意殺掉那兩個人的。獵人的能力都是對付吸血鬼的，對我毫無用處，他們一味地阻攔讓我覺得十分憤怒。成為惡魔之後，下手沒有分寸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在意識到出事之後……他們的血濺到了希德科爾身上。我惹怒了他，受了重傷。」

    「什麼？！」艾莉莎還是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希德科爾那個時候不過是一個嬰兒，他能對你做什麼？」

    這一次梅笙沒有責怪她，「在身形上，他的確是一個嬰兒，可是他的靈魂……一忘形就會多話，還真是我的毛病。總之，我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帶走他。只能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留下來了。我完全沒有殺克林特父母的意思，可他們畢竟死在我的手上，讓我這麼些年不得不陪他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他一直覺得是他在找我，他錯了，主導一切的人從來都是我，才會時不時跑出來讓他看到我，覺得自己還有殺掉我的希望。」

    「那馬蒂爾達為什麼會失去記憶呢？」對於梅笙自負的言論，艾莉莎完全版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馬蒂爾達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梅笙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因為馬蒂爾達，希德科爾怎麼會到克林特父母那裡去，他們又怎麼會……」

    艾莉莎恍然大悟，「你說，梅笙把克林特父母的死都責怪在自己身上了？她會選擇忘記和克林特有關的一切，正是因為她不想承擔那麼多痛苦？可是、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把所有的痛苦都丟給克林特了啊？」

    怎麼會是這樣？在知道馬蒂爾達成為叛逃者的原因是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之後，艾莉莎對她的態度就有了幾分改變，這一下，她因為不想承擔痛苦，就抹去自己的記憶而把一切都交給克林特自己解決，這是在是——太過殘忍了一些。

    這不得不讓艾莉莎又喜歡克林特多了一些。在馬蒂爾達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還能稱她是自己的朋友，就算對當年的事情絕口不提，他還是願意出手。在明白她藉著萊徹的幫助抹去自己的記憶之後，並沒有過多的追問。

    克林特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至少不是把自己父母的死責怪在她身上。他只是不明白她當初為什麼要不辭而別，從自己身邊消失。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一想到他是一個人撐過那些日子，艾莉莎就忍不住心酸。

    要是有一天，馬蒂爾達再次面臨抉擇，在自己的命運和阿蘭索面前，她還會軟弱嗎？

    「所以……我才會一直給那個獵人機會看到我的存在。不然，他早就死掉了吧。」梅笙說得雲淡風輕。

    希德科爾說過，殺掉梅笙是克林特此生最大的執念，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棄。艾莉莎只記克林特的笑臉，卻沒有真正想過那張笑臉之下到底堆砌了多少苦痛和掙扎，他到底是走過了多少荊棘才走到了今天。

    「可你擁有永恆，他沒有。他會有老去的那天，死去的那天。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在艾莉莎現在所認識和熟知的人中，克林特是唯一一個真正的普通人了。他除了自己努力積攢下來的能力，沒有任何能力是天生就擁有的。

    艾莉莎的話讓梅笙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她才說，「我真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老會死。」

    「這樣你就少了一個玩弄的對象了。」艾莉莎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才不想讓梅笙看到自己的眼淚。可也正是因為這樣，她錯過了梅笙一閃而過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