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 萊文就是萊徹 文 / 舊歡如夢
然後艾莉莎看著萊文轉過了身。
「想走？」路西法似乎並沒有放走他的打算，眼眸恢復了漆黑如墨的顏色，勾勒起一絲冷笑。
艾莉莎還記得以前的自己在看到希德科爾的眼睛時，總是喜歡稱那是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可是在路西法這裡，完全沒有希德科爾應該有的那種灑脫。
要麼就是他偽裝得太好，要麼就是……自己對路西法存在偏見。好吧，艾莉莎承認是後者。
「難道你覺得我應該留下？我才沒有興趣和你一起墮入地獄裡去呢，我雖然是吸血鬼，但還是不喜歡你那樣不見天日的生活。」萊文沒有停下腳步，可是路西法抬手輕輕一揮，眼前的迷霧森林居然消失了，變成了一道牆。
「不過是障眼法而已……」萊文似乎並不在意。
「可是以你現在的能力，就算知道是障眼法也沒有辦法不是嗎？」路西法把嘉麗爾放下，讓她自己站著，艾莉莎這才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萊文的身影。
「是。」彷彿還能聽到他咬牙的聲音。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放下嘉麗爾？我還以為你……」
「她不是嘉麗爾。」萊文說得十分確定，「儘管我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絕對不是嘉麗爾！」
「你不覺得，你的結論下得太早了？三百年的變化豈是你看了幾眼就能看清的，更何況，她還不是她以前那個模樣。」路西法看了嘉麗爾一眼，眼中不是剛才說話間的溫柔，他還是受到了萊文的影響，換成了打量的神色。
「殿下？」嘉麗爾顯然有些不知所措。艾莉莎歎了口氣，要是嘉麗爾真是這麼個性格，也就難怪艾莉莎一直質疑她的身份了。如果喚作是艾莉莎，肯定會這麼回答——「路西法，你難道已經不相信我了嗎？」！？艾莉莎沒想到自己剛剛想出的話，居然真的被嘉麗爾說出來了，驚訝之餘，她發現路西法眼中的質疑消退了不少，在嘉麗爾回過頭去面對萊文的時候，萊文也是一臉的震驚。
居然是我比較有嘉麗爾的樣子嗎？艾莉莎不禁有些失笑。在自己是艾莉莎的時候，他們都拼了命地想讓自己承認嘉麗爾的身份，在嘉麗爾出現之後，他們反倒產生了懷疑……
真是可笑！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懷疑你的明明就是他啊……真是遺憾，她還看不清你的真實身份。」
「鬼才想知道他的身份！」艾莉莎沒想到嘉麗爾又一次用了自己的話，怎麼，說話的權利也要被剝奪了嗎？
「你就不好奇嗎？畢竟他……」
「我當然好奇了，不過那已經是過去了，艾莉莎那麼想知道都沒有問出來，而且……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我現在在你身邊。」胡亂改變別人的台詞可不是好習慣哦，艾莉莎根本就沒試著掙扎。
「原來是因為不在意才會是那樣的態度嗎？」路西法故意把「不在意」三個字咬得很重。
艾莉莎才不是不在意呢。她只是覺得，就算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她不是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權利了嗎？如果嘉麗爾真的跟著路西法去了地獄，會不會自己把自己丟入烈火裡？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極了。
艾莉莎搖了搖頭，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這樣的你，居然會很像艾莉莎……就好像，我之前的感覺沒有錯一樣，總覺得艾莉莎就是你，可是當你聲稱你是嘉麗爾的時候，我卻沒有辦法在你身上找到嘉麗爾的影子。」
路西法聽著萊文的話，居然也怔愣了一下，純黑的眼睛轉向嘉麗爾，質疑又在眼中升騰起來。「雖然我極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沒想到，我和你居然還會有一樣的感覺。在希德科爾見到艾莉莎的時候，就覺得她很像是嘉麗爾。可是……嘉麗爾卻不像嘉麗爾。」
艾莉莎感受到了嘉麗爾的緊張，她的心跳得極快，手心裡冒出了汗水，背上的疼痛似乎又發作了，她扯住路西法的衣袖，「殿下，好痛……三百……三百年了，那裡的傷口……從來、從來都沒有癒合過。」
傷口？路西法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夢中艾莉莎痛苦的樣子來，明明那個抵抗著自己的人才更像是自己一直尋找的那個人啊……可是，可是她卻不是嘉麗爾。自己三百年的等待，等來的只是一個已經完全轉變了態度的人嗎？
那麼，這場等待的意義在哪裡？
「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疼痛啊，親愛的嘉麗爾。」路西法把手心放在嘉麗爾的背上，「就算是當初我折斷你翅膀的時候，你都忍著沒有一滴眼淚，就算……就算只是那個普通的艾莉莎，她在夢中所承受的痛感也比你現在所承受的要沉重，她都可以撐下來。如果你連這點痛都承受不住，三百年的時光你怎麼有力氣熬到現在呢？」
路西法的語氣仍舊是溫柔的，可是艾莉莎卻能感受到字字藏刀的危險。他的懷疑和自己的懷疑一樣，這麼懦弱懼怕的嘉麗爾，絕對沒有辦法承受那種痛苦的，她早就會死在路西法手上了。
「不准……不准說我、說我軟弱，你才、你才是那個、軟弱的人，艾莉莎！你、你才是那個不敢面對的人！」又把錯誤轉移到我身上，艾莉莎攤了攤手，決定默默接受。
不然還有什麼辦法？
「我說……萊徹，如果你再不行動的話，我可要帶走她咯。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嘉麗爾，至少現在她頂著這個身份，而我，可以感受到她身上嘉麗爾的氣息。再說，就算沒有了翅膀，她現在的身份也已經是墮天使了，就該和我一起離開。」
一大段話，艾莉莎根本沒有聽清路西法說了什麼，在他說出「萊徹」兩個字的時候，艾莉莎的腦袋就已經一片空白了。只是，只是口誤對吧？還是……還是……
「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原來是你麼。」
如果……如果萊徹就是萊文，那麼……那麼……他為什麼要隱瞞自己呢？不對，他當然要隱瞞自己了，畢竟，畢竟梅笙還在找他。所以，現在一切都可以解釋了是嗎？
艾莉莎突然狠狠地笑起來，好在她不需要呼吸了，不然肯定會窒息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笑了多久，只是覺得積攢的力氣都快要花光了。一定是因為覺得我很笨很好欺負吧。如果艾莉莎現在還能哭泣的話，早該是淚流滿面的樣子了吧。一開始就抓住自己，說自己是什麼騎士，說自己想要找到萊徹子爵……
哈！自己找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嗎？
所以……在梅笙困住他的身體，他沒有辦法回去之後，才會隨便找到一個人類當作自己的寄托吧？這就是他雖然是吸血鬼，但可以毫無障礙地在陽光下行走的原因了吧。
月圓之夜總是看不到萊文，是因為他遵循著和嘉麗爾的承諾出去尋找她了吧……
那麼，有什麼必要一定要把自己牽扯到他的生命裡呢？就算知道自己出城堡的目的是為了找他，只要不給自己什麼奇怪的字條，不讓她倒艾梵迪諾，不就不會遇見了嗎？
而且，為什麼要騙自己呢？為什麼說找嘉麗爾只是為了幫助朋友，為什麼要給自己留下希望？就算……就算是一直否認，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相信——我不喜歡你這件事啊。
到底是什麼時候，一不小心就讓你走進了我的心裡呢？我的心分明一直都在叫囂著你是個一點都不值得信任的騙子啊。艾莉莎覺得自己可笑極了。你根本就不應該隱藏你對嘉麗爾的愛，雖然你不管是言語還是眼神都暴露無遺，但你不該對我說謊。
不該給我虛妄的希望的。
糟糕了……艾莉莎發現自己的意識在渙散，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萊文的時候，因為盯著他看了很久，還被他嘲笑說，「看到我就這個樣子，如果是看到了子爵，不會連魂魄都收不回來了嗎？」
那個時候，這個傢伙居然是在誇讚自己啊……
在被問到名字時，猶豫之中才編造了萊文這個名字吧。
「什麼？你是萊徹？」嘉麗爾似乎也從疼痛中清醒了，不敢相信剛才路西法叫出的那個名字，怎麼說自己剛才說過「就算你是萊徹」之類的話。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是萊徹。
「你能認出路西法，卻認不出我？」艾莉莎在心裡稍微掙扎了一下，決定還是叫他萊文，怎麼說他都還沒有那張子爵的臉。
「那只能說明，你在嘉麗爾心裡沒有位置。」路西法沒有忘記再壓一根稻草。
「反正……早就有人說過我和阿蘭索的命運相似了。我曾經害怕他會死在薩菲娜的手裡，那樣的話，也昭示著我可能會死在嘉麗爾的手裡。他，在最後一刻是艾莉莎救了他。儘管事情還沒有結束，但他和薩菲娜是永遠都沒有可能在一起了。如果按照命運相似的說法來看。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三百年的等待到最後只能得到一場空。」
萊文說得意外地平靜，他看著嘉麗爾的目光甚至都沒有閃爍，「好在，」他莫名地笑了一下，「注定改變心意的人不是我，而是嘉麗爾。我很高興儘管三百年漫長寂寞，我都沒有改變過我的愛。可當我發現我面對的嘉麗爾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時，反倒覺得釋懷了。這樣的嘉麗爾，即便留在身邊我也不會開心的。大不了就當作……這三百年的等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好了，反正比起阿蘭索，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