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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7深不可測 文 / 飩寶

    「我知道杜家有一門凝聚魂魄的本事,我需要你來幫我凝聚出一套魂魄。」

    在杜思林聽到彭昊天說的這一句話的時候,瞳孔縮了那麼一縮,可隨即,她卻是笑了。這可否用「造化弄人」四個字來形容?難道彭昊天當凝聚魂魄是小娃娃捏橡皮泥簡單到極點的事情麼?杜思林花了二十多年都未曾成功過一次,自己都自身難保,如今還能生的出心思去為他人做這事。

    「你笑什麼?」彭昊天在說了他的目的之後,目光就再未從杜思林的臉上離開過,杜思林的臉上但凡是有任何的微變都逃不過他的一雙眼睛。

    「只是覺得好笑罷了。」杜思林嘴角的笑意依舊未曾褪去,復而繼續說道:「如果凝聚魂魄是我舉手投足就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幫你,只可惜,我做不到。」

    「做不到?」彭昊天臉色一變,這是杜思林見到的他第一次有些失態的表情,續而又道:「你為什麼做不到?」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了。」杜思林清淺回答,「還有什麼為什麼。」

    彭昊天幾步走到杜思林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杜思林,身上散發著懾人的氣息,「要付出什麼代價,你儘管開口!」

    彭昊天的眼神似是要殺人,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了壞情緒,只是極為冷靜的問著。

    杜思林搖頭,「不是用什麼代價的就能做到的。是我沒有這個能力。」

    彭昊天心中一沉,默了那麼一默。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了的話,我想帶姑姑離開。」杜思林見彭昊天一直沉思的模樣,退了退椅子,站起來道。

    彭昊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便轉了個身子背對著杜思林,以杜思林聽不見的聲音低語了一句:「看來那個傢伙還是自己留了一手……」

    偌大的花園裡,鞦韆帶著一個著了火紅色長裙的女子隨風搖曳。

    薄唇輕啟,她似是在低聲吟唱著些什麼。閉上雙眸,狹長的紅色眼線叫人不由的在腦海中浮現住曼珠沙華的影子,艷麗和奪目恐怕是每個人的第一印象。

    在她的身邊,另有一女子,一襲清藍色的長袍,長髮盤了一盤作了個髻由一束玉釵挽著。若是細細觀察,便會發現,此女子的眉宇和杜思林頗為相像,只是她比杜思林要多了一分沉穩,少了一絲凌厲。她並不說話,只是推著鞦韆,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這是杜思林從未見過的姑姑杜空揚,此時此刻,在杜空揚的眼裡,彷彿就只有眼前的女子,一顰一笑皆是全世界。

    她也終於明白到,為什麼杜空揚會自願留在這裡不離去。那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怕就是姑姑心中的女子了吧。

    「什麼時候來的?」打斷杜思林沉思的還是杜空揚,她看著面前這個令她自豪得意的侄女,一臉笑意。

    「來了一會兒,」杜思林回答,「見你和……就沒敢打擾……」說完,杜思林衝著杜空揚頗有深意的笑笑。

    杜空揚轉頭看了那個仍舊坐在鞦韆上的女子,笑了一笑,回過頭來對杜思林說:「見過彭昊天了?」

    杜思林點頭。

    「有什麼感覺?」杜空揚問。

    「深不可測,還有一種感覺說不明白,就是很奇怪。」杜思林思附了一番,道。

    「是因為他比你想像當中的要和善?」杜空揚又問。

    杜思林細細回憶了與彭昊天見面的場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個可能也是一個原因。」

    杜空揚拍了拍杜思林的肩膀,說道:「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麼,沒有就回去吧。」

    「姑姑你……」杜思林愣了,她想說,你不跟我一起回去麼?

    「彭昊天並不限制我的自由,卻限制了花岸的,所以我不會跟你回去。而且在這裡也不錯,有人包吃包住,還能得到最有利的一手消息。」說道這裡,杜空揚笑了笑。

    「好吧,但是你一定要確保自己的安全。」杜思林眉頭向上一挑,也不阻止什麼,「對了,姑姑,我想幫荊芥找她尚在人世時候的弟弟枳思顧,但是對於推演之術實在是……」說著說著,杜思林自己也有些汗顏的乾笑了兩聲。

    「堂堂一個杜家傳人,推演之術十次九不靈,古往今來也就你一個!」杜空揚搖了搖頭無奈的說,不知為何,杜思林自小在推演之術上表現的頗沒有天分,簡直就是朽木的資質,因此那麼多年,對於推演之術她也只是剛入了門,算個天氣能准就不錯了。「枳思顧的生辰八字給我。」

    隨後,杜空揚就地取了塊石子兒,在地上一筆一畫的比劃著,修長的手指不住的計算,不到一會兒,她卻是蹙起了眉頭。

    「如何?」杜思林見推演結束杜空揚卻久久不發話,便問道。

    「不如何。」杜空揚站起身來,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塵土,「荊芥防風當年陽壽未盡便自殺是有違天命,隨後又都沒有進入地府枉死城擔責,荊芥更是成了九彩斑斕蛇,違背天道。天地萬物皆是有定數的,因果循環,當年二人自殺有枳思顧種下的因,所以卦象顯示枳思顧是這二十五年之內才投的胎,我猜測,枳思顧是被留在了地府受了三百多年的刑罰。」

    「那枳思顧到底投生到了哪家?」杜思林急忙追問。

    「天機不可洩露,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慢慢琢磨吧。」杜空揚故作深沉的笑道,隨後她便不再停留,鼓勵般的拍了拍杜思林的肩膀之後,往花岸所在的方向走去。

    「姑姑……」杜思林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只有杜空揚的一個背影。她莫名的眼眶紅了一紅,她要閉關了。也許這一面,就是她和杜空揚所能見到的最後一面也說不定。

    情緒低落歸低落,杜思林的理智依舊存在,在彭昊天的莊園裡轉悠了幾圈之後便離開了。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彭昊天的話。

    我相信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你不離開,清竹甚至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洛飛。胎光,清竹和洛飛都只是普通人,但你卻不是了。年歲日久,就算你能看著心愛的女子在你面前容顏老去,我想清竹的心裡也不會好過。她日益垂暮,而你卻永遠年輕。難道你想要把她變成和你一樣的殭屍?她不是你,她只是個普通人,成了殭屍之後,就只能飲血生活。

    誠然,彭昊天說的確是事實。杜思林深知,如今她和肖清竹還能做到不去想這個問題,因為她們都正值盛年。可時間一天一天的都在過去,十年之後,肖清竹依舊是肖清竹,容顏卻不再了。杜思林也照舊是杜思林,青春依舊。就算肖清竹可以接受,那麼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

    她忽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會離開肖清竹,可肖清竹卻會離開她。骨子裡隱藏的懦怯滋生了出來。她就這般一路沉默著回了家。

    就連防風和董雙河同她說了什麼話都沒有仔細去聽,只是支吾幾聲便應付了。

    回到房間,肖清竹不在,杜思林一把把自己摔在了床上。鼻尖充斥的是肖清竹身上如蘭似麝的芬芳,耳畔似是肖清竹的低聲細語。

    她不會離開肖清竹。那麼,未來怎麼辦?要如何去做才會是對的?果然,人一旦有了一絲負面的情緒,低落起來,各種煩惱的不好的事情就猶如潮水般的捲湧而來。

    杜思林如今正是這麼個情況。她細長的指尖在空中畫了許許多多的符咒,隱身符,懸空符,避水符……最終化指為掌,隔空一收又盡皆散去。

    「彭昊天怎麼會突然有要凝聚魂魄的想法?」杜思林的腦海中忽然間就閃現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只是這個問題亦是沒有答案的。但有個好處就是因為這個問題打斷了杜思林原本的思緒,所以她收拾了一番心情。進衛生間洗漱一番,走出了房間。

    「胎光?」杜思林一出門便遇上了防風和董雙河,防風一臉關切的模樣。

    她並不知道杜思林方纔的魂不守舍是因為思考與肖清竹的關係問題,一直猜測是彭昊天對她做了什麼手腳才會那般的失落。

    「沒事沒事。」杜思林擺了擺手,「走,我們去客廳說。」她想起杜空揚對枳思顧做的推演,便同防風說道。

    移至客廳,杜思林將今日見彭昊天的過程同二人說了一遍,對於彭昊天的最終評價,杜思林只用了四個字:深不可測。

    「什麼深不可測?」碰巧肖清竹正打開門進來,見三人聚在客廳裡,接了一句問道。

    「彭昊天深不可測。」防風下意識的便回答道。

    「哦。」肖清竹聞言,只是點了點頭,眉頭下意識的蹙了一蹙,卻並未多話。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杜思林走過去,接過肖清竹手中的提包。

    公司漸漸上了正軌,肖清竹的生活也便跟著忙碌了起來,因此對於肖清竹這般早就回來,杜思林稍稍詫異了一番。

    肖清竹換了拖鞋,蔥指輕輕捏起杜思林尖細的下巴,挑眉問道:「早回來不行麼?」

    杜思林俏臉一紅,忙回答:「行行行。」

    董雙河和防風在一旁憋了笑,那場景就像是一個輕佻公子哥兒調戲良家少女,杜思林那害羞的樣子可不是輕易能見到的。

    「咳咳……」防風乾咳了兩聲,要見的見到了,便扯了個話題引開注意力:「胎光,你說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指的會是誰?」

    杜思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姑姑總是喜歡故弄玄虛。我想時機成熟的時候,她會給我們答案的。既然知道思顧如今投了胎且在我們身邊,那麼荊芥也不用如此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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