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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章 天使魔與魔鬼 文 / 飩寶

    這個夜似是漫長,又似是不漫長。

    肖清竹醒來的時候,天還不曾亮。週身四處傳來的酸疼令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昨夜那些片段,她微紅了臉,側過身子,把頭埋進了杜思林的懷裡。杜思林的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如今雖說這暖人的芬芳裡多了一分清冷,但仍是讓肖清竹心安留戀。

    杜思林似乎睡得很熟,她深深的呼吸,胸膛緩慢卻有秩序的起伏。肖清竹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這個傻瓜,在睡夢中仍是緊緊的攥緊她的手。

    窩了許久,肖清竹才支起腦袋,她的目光落在纏繞的青絲之上,又是一笑。

    「傻瓜,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你心裡所想的,我又怎麼會不知道。」肖清竹的指腹輕柔的掃過杜思林的臉頰,杜思林的眉頭似是皺了一皺,攥著肖清竹的手卻又是多用了幾分力。「好了,我是該走了。」肖清竹寵溺的刮了刮杜思林的鼻樑,說道。

    她掀開被子,起了身。如瀑如雲的長髮自然落下,襯得她的肌膚潔白晶瑩。

    杜思林睜開了眸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她的聲音平靜如不起波瀾的死海:「你還是要走。」

    肖清竹的身子震了一震,但她卻沒有再轉身,只是應了一聲:「嗯。」之後便沉默的穿衣收拾。

    「那些事,你也有份做吧?」杜思林仍是坐著,不斷跳動的太陽穴讓她感到不適,肖清竹即將的離開令她的心悶的發疼,可她竟不能夠去阻止。

    只聽見衣服落地的聲音,肖清竹轉身,不可置信的盯著杜思林。轉身那一瞬間,她的眼中似有海嘯風暴,咆哮肆虐。但也僅僅只是那一瞬罷了。

    當她的目光落在杜思林的身上時,已經只剩下了平靜。

    「你都知道了?」肖清竹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笑道。

    「從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了。」杜思林從床上站了起來,隨手抓了件袍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就這麼一步一步走向肖清竹,她的內心沒由來的升騰起一股怒氣,當她就站在肖清竹面前的時候,她伸出雙手攥住肖清竹的雙肩,怒吼道:「你是傻瓜嗎!你為什麼……?」

    她想說,肖清竹,你為什麼不願意說個謊來騙我?為什麼要承認?可是話到嘴邊,她的手慢慢垂落,就這樣跪坐在了肖清竹的面前。

    她低著頭,起伏的雙肩告訴肖清竹她的內心是如何的風起雲湧。

    肖清竹的心猶如被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入,她下意識的想要蹲□子把杜思林攬進懷裡,那僵在半空裡的手顯得猶豫而沉重,最終她還是收回了手。

    「所以呢,你要殺了我麼?」

    肖清竹的話,每個字都宛若沉重的鼓聲,在杜思林的耳畔響起,一遍又一遍。她的頭漲的越發厲害起來。

    「思林,」肖清竹終於蹲下了身子,但她的臉上有的卻只是冰冷,她的手搭在杜思林的肩上,喚道。

    杜思林仍是低頭,不願與肖清竹對視,如同一個鬧彆扭的孩子。

    肖清竹伸手捏住了杜思林的下巴,肌膚與肌膚相觸的瞬間,肖清竹的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昨夜的溫存,她蹙了蹙眉頭,手上的力度也稍稍加大了些,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似是嘲諷又似是不屑,「杜思林,你現在的樣子,這麼弱,怎麼殺的了我?」

    杜思林看著這個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女子,神情冰冷的好似一座萬古不化的冰山,她仍是有些發怔,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疼,卻還會對著這個女子這麼柔軟。

    明明她在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個事實。

    她的身上纏繞了太多怨氣和死氣,濃郁程度令人不可置信。但她卻沒有任何因果。能做到這樣,只有一個解釋。

    肖清竹的手上,沾了太多人命。那些人死於非命,死前的怨氣也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不知用什麼手段切斷了與所有人的因果,讓這些怨氣不能傳導。只是纏繞在她的身上。

    這樣的人,比來自地獄的惡魔更可怕。杜思林什麼都知道,可她偏偏就是提不起殺她的手。

    「無趣。」肖清竹冷冷的道。

    她收回手,杜思林仍是昏昏沉沉的狀態,竟跌在了地上。

    「你為什麼……」杜思林仍是在喃喃自語。

    肖清竹轉身,便要離去,不再猶豫。

    但當她想要推開窗子的時候,卻發現整個房間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被布下了封印大陣。淡金色的靈力屏障,將這個房間與外界隔絕。

    「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理由。」杜思林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看著肖清竹,目光幽深,墨色的瞳孔下隱藏了一片魆風驟雨,往日的清澈已不再見。

    肖清竹嗤笑一聲,說道:「殺了也便是殺了,需要什麼理由?」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要受天譴是要魂飛魄散的?!」杜思林終於是忍不住怒吼了出來。這麼濃厚的怨氣,肖清竹到底是殺了多少人!

    「人活一世不過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何必為了下一世積累什麼。」面對著杜思林的怒火,肖清竹卻顯得太過清淡,她越是這樣,杜思林心中的怒氣便是越甚。「不早了,我該走了。」

    她側過身,想要伸手去推窗的時候,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宛如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幾乎是貼著肖清竹的手,直直的釘在了她即將觸碰的地方。

    杜思林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她大口大口的喘氣,似是要平息下自己的怒意。

    肖清竹也不生氣,只是看著杜思林,嘴角掛起一抹頗有深意的笑,「怎麼,是還想要留下我,讓我與你一夜**?」

    「我……」杜思林語塞,她自不是這麼想的,但肖清竹這麼一提,她的目光瞥見了肖清竹頸上殘留的吻痕,她愣了一愣。

    「呵呵呵……」肖清竹的手就觸到杜思林方才射/入窗上的符紙上,這一次,她輕輕鬆鬆的便把窗推開,走到陽台,一躍而下。

    杜思林能夠來得及做的,只是順著肖清竹離去的痕跡,伸手一抓,柔順的長髮在她的手上劃過,她的心,忽然就空了。

    「癡兒!」太陽子的身形出現在杜思林邊上,他看著杜思林仍停留在半空裡的手,搖頭歎道。

    杜思林沒有理他,只是收回了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慢慢緊握成拳,骨節作響。

    「你真的要殺了肖清竹?」太陽子問。

    杜思林依舊不語,沉默的走回房間,路過落地窗時,她伸手撫了一撫,金色的靈力順著她的手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的時候,杜思林才抬起頭,她看著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抹場景。

    那個女子,清冷脫俗,笑起時雙眸猶如彎月,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胸膛,同她說,沒有永遠漆黑的夜空,太陽總會升起,帶來蓬勃的朝氣。她問她,思林,你內心中,生命的太陽升起了嗎?」

    「我生命中的太陽……」杜思林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胸膛,那裡本沒有心跳。但她卻好似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真切的心跳。「沒有你,它要怎麼才能升起?」

    杜思林的拳頭一點一點攥緊,她抬起頭,眉頭鎖成了一個死結,目光有些空洞和茫然。

    「太陽子,你愛彭昊天嗎?」她身邊的太陽子。

    太陽子怔了一怔,英俊的臉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應該只能說愛過吧,因為愛彭昊天的,是洛謙,而不是太陽子。」

    「你不就是洛謙,洛謙不就是你麼?」杜思林略帶嘲諷的說。

    太陽子搖頭,說道:「洛謙是洛謙,我是我,洛謙是我的某一段曾經,卻不是現在的我。」

    「那曾經的你,應該也愛的很深刻過,不然你也不會落下個自殺的結局。」

    太陽子沉默了,也許洛謙選擇了結婚生子,是一種逃避和懦弱,但又何嘗不是對彭昊天的保護呢。畢竟,洛謙不知道彭昊天是不化骨的事情阿,那時的社會,怎麼會容忍的下這樣的兩個人。如果他們一意孤行的去走這條路,只會被當做異類,受盡世人白眼。

    總有一個人要先踏出第一步。總有一個人要狠下心。

    軟綿的拖鞋踩在地上沒有留下一絲聲音,杜思林輕的就像是漂浮的鬼魅,她喃喃自語:「所以我想,她也是這樣的吧。」

    走出房門,無意間瞥見客房的陽台,竟是有一絲火星閃爍。

    杜思林邁開腳步,下意識的朝著那一點火星走去。

    董雙河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的身邊已經落了三四個煙蒂。剛剛吐出煙圈便被初晨的風帶走,只留下淡淡的煙草味。

    「你也睡不著?」董雙河背靠著窗,忽然出聲道。

    杜思林沉默的在她身邊坐下,沒有問為什麼杜思林甚至都沒有腳步聲董雙河卻能知道是她。董雙河總是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人,她看世事的眼光也總是那麼與眾不同。

    「清竹走了?」董雙河瞥了一眼身側的有些頹廢的杜思林,問道。

    杜思林吃驚的扭頭看著董雙河,為什麼,為什麼她連這個都知道?

    董雙河猛吸一口煙,側過身子,面對杜思林盤腿而坐,笑了。

    不知為什麼,杜思林看到董雙河的笑時,心中的沉悶好似減輕了一些。

    「很少見到你衣冠不整,垂頭喪氣的模樣,而且,你連拖鞋穿反了都沒有發覺,所以,我想大概是清竹走了吧。」董雙河衝著杜思林擠了擠眉,示意她看自己的拖鞋。

    杜思林低頭,竟真的是這樣。她的拖鞋不僅僅是穿反了,且兩隻拖鞋都不是一個人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苦笑,肖清竹說的對,這樣的她,太弱了。

    「瞧瞧你,」隨著董雙河的話音響起,一隻手有力的拍在了杜思林的肩膀上,「不要把事情看得太死了,清竹走了,追回來不就好了!」

    杜思林的目光似是有了些光亮,她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但具體是什麼,她仍是說不上來。

    「你們兩個,都失蹤了一年,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變得不同了。」董雙河說著話的時候,右手撫摸著著下巴,眼中露出思索的光芒,「對你還只是一種很模糊的感覺,但對於清竹,那種感覺很強烈。」

    「什麼感覺?」

    「清竹應該殺了很多人吧。」董雙河雖是這麼說著,但語氣卻仍是輕鬆的樣子,好像她對於肖清竹殺人這件事並不太過在意。「我在她的身上嗅到了濃重血腥味,過去的肖清竹沒有這樣的氣息。而且我注意到她偶爾獨自相處時,總能散發出把自己和周圍的環境隔離開來的氣場。所以我想她大概是一直避免和人扯上太多的關係吧,畢竟就殺人這種事情來說,和越多的人扯上聯繫,就越心慈手軟。」

    「那為什麼你……」杜思林愣了,董雙河的直覺太過敏銳,且她的觀察力也太過可怕了。

    「我?」董雙河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你想問我為什麼沒有介意吧,為什麼要介意,有人生就會有人死,這些都是命裡注定的,況且我相信清竹,她做這些事,總有她的理由,作為朋友來說,我只用理解就可以了。我想不僅僅是我,今夜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吧。」

    「我不喜歡她這麼不愛惜自己,」杜思林低下頭,微垂的眼瞼遮住了她眼中的疼意,「你大概知道,殺戮太多,是要遭天譴的,最後也之後魂飛魄散一條路。就算是有什麼天大的理由,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們兩個一起來承擔,一定要選擇這樣極端而沒有退路的道路。」

    「哎!」董雙河歎了一聲,「你想要讓清竹把一切都告訴你,好讓你來替她分擔,那你自己呢,你是否做到了?你孤身一人去殺旱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和旱魃同歸於盡了,清竹要怎麼辦?我想清竹發生這些改變的時候,也是在你失蹤的那一年裡吧。你生死不知,她又該怎麼把一切都告訴你,讓你來陪她一起承擔。這一年的時間雖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總歸和彭昊天有關係。而她會這麼做的理由,到底還是為了你。況且,」董雙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轉回身子倚靠著窗,深邃的目光落在遠處,「杜思林,就算清竹會遭天譴又如何呢,上窮碧落下黃泉,你會不敢相陪麼?」

    伴隨著打火機清脆的聲響,董雙河又是點起了一根煙,她把煙盒遞給杜思林。

    杜思林抽出一根煙,點燃。她的目光越來越明亮,是的,董雙河說的很對,是自己被自己所困住了。她忽然想起肖清竹無意時流露出的堅忍目光,那時的她,就該承受了許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而自己,說著怪清竹不夠愛惜自己,到底還是怨自己沒有在清竹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吧。

    「打起精神來吧,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今天,你可是要做英雄救美的主角。」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最近大家都很沉默,我以為就我一個人好幾天沒說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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