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只是過去 文 / 井中無花
純白色的窗簾上下翻飛著，簾後少女的身形若隱若現。
房間安靜的仿若空無一人。
寬大的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罩在她的身上，顯得那樣的不合身。髮質極好的順長直髮在她的背後鋪瀉開來，時而被風捲起一縷，輕掃過她的臉頰。
她倚著窗正思考著什麼，朱唇輕啟，雙眸神色散漫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她卻不知，此時的她已成為別人眼中最精緻的景色。
身形高挑的男生將保溫壺輕輕擱置在桌上，並不驚動她，背靠著牆，以一種極其閒散的姿態。
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有道不明的滿足，既滿足又悔恨。
嘴角噙上一絲微笑，溫爾，眉眼如畫，精緻的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有多久沒有同她這樣恬靜的相處了…所以他很珍惜現在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明顯的暗了下來。
秋天已經不暖和了。
女孩兒捂上嘴巴，倏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男孩兒走到她身邊，從褲兜裡抽出手來合上了窗子，柔聲關切著，「別著涼了。」
屋裡頓時安靜了不少。
「你來了？」女孩兒有些詫異，是自己太出神了，還是他有意不讓自己聽到聲音？別人進來了還沒有發現，總歸是不好的。
「嗯，看你在想事情，所以沒打擾你。」男孩兒看著她消瘦的臉頰，尖尖的下巴如同磨了骨一般，眸中閃過一絲痛惜，卻不動聲色的微笑著扶上她的肩，推她到床邊坐下，「我替阿姨送飯來了，皮蛋瘦肉粥，很好吃的。」
「你又沒吃過…」女孩兒戛然止住，他怎麼沒吃過，他吃的還不少呢，只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好像久得她都要完全記不起來了。
男孩兒手中的活兒沒停，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似得，將粥盛到小碗裡，又蓋上保溫盒的蓋子，讓剩餘的粥不至於變冷。
坐到床邊，舀起一勺粥遞到她的唇邊。
女孩兒卻不張口吃，偏了下頭躲閃著，表情有些尷尬，「我的手好了。」說著，伸手要去拿碗。
卻被男孩兒躲開了，神色是依舊不變的溫和，「出院了才算好。」
「我左手沒事。」
男孩兒卻神色堅決，不發一言。
她歎了口氣，就著他的手喝了小半碗的粥。
「再吃點兒吧。」男孩兒輕聲的哄著。
她搖頭，用完好的右手推開湯匙。
每天都呆在病房內，沒有什麼胃口。
「你還沒吃飯吧？」她指指抽屜，「裡面有乾淨的碗，你也吃一些。」
「好。」男孩兒簡潔的輕聲應道，卻沒去取抽屜裡的碗，而是直接將粥盛到了女孩兒用過的碗裡，和著她吃剩下的，神態自若的坐在床邊吃了起來，吃相很是斯。
女孩兒面色赧然，別開頭不去看他。
他輕笑，將空碗放在桌上，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
她吃了一驚，想抽回手來，他卻紋絲不動，仍舊緊緊攥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
可她卻慌了神，抬起頭來，驀地對上了他的眼神。
「喬嵐清，我們在一起吧。」他注視著她的眼睛，鄭重其事的說道。
目光中，有說不清的柔情，和期待。
有人說，最感人的一句話，不是『我喜歡你』，而是『我們在一起』。
可這句話是不是也有些勉強的意味？『我們』，是『你』和『我』，就算是你不喜歡我。
我們在一起？他倒是有勇氣。
是請求？是要求？可不論怎樣，她都不會應允。
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她了，從她清醒的那一刻起。
「雲暮影。」她開口說道，「我曾經喜歡過你。」
聞言，他面上一喜。
「可也都過去了。」她垂眸，心中竊笑，有些報復的快意，絲毫不顧男孩兒愈發蒼白的臉色，「你走吧。」再也別說這些無謂的話了。
感受到手上的勁道有一絲的鬆動，她忙抽出手來。
手心已經沁出了汗，黏黏膩膩的，有些不舒服。
她無意識的將手放在被子上來回的蹭著。
被嫌棄了？還想說些什麼，可看著她的動作，他胸中一痛，「那你好好休息，晚上阿姨會來陪你。」
似是驚慌逃竄一般的，一向安靜斯的他也會在走路時撞到床角。
空蕩蕩的房間，又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下床去，將窗子打開。
冷風呼呼的從窗子一擁而入，溫度驟然間降下了不少。
她覺得有些冷，卻不關上窗子，只是緩緩地爬上床去，蜷進被子裡。
她的腦袋裡裝了很多事，越想越覺得奇妙。
對她百般的依順呵
護的人，但卻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將她推下樓去。口口聲聲的說著喜歡她的漂亮男孩兒，卻在出了那樣的事之後，似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未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有曾經她萬分愛戀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胸中卻再無波瀾。
她覺得她的心思飄忽不定，整個人像是分裂了。
她不快樂。
一方面，她想著報復下那些曾經讓她難過的人，就像剛剛一樣，利用他們的愧疚和悔恨，輕而易舉的就能達到她的目的。一方面，她又覺得，他們也是不知情的，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受害者。
她想嘗試一下和雲暮影戀愛的滋味，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曾經的心願，畢竟那是她愛過的人，可她又覺得，這樣做事於事無補，只是平添噁心罷了。
她很糾結。
她都察覺到自己開始變壞了。
曾經的她無條件的對一些人好，不為他們的感激，只因為他們是朋友，可現在想想，那樣的做法卻讓她鄙夷。
時不時懷揣著滿腔的惡意去看身邊的每個人，好像醒來以後，自然而然的就會這樣做了。
她有些懷念那個曾經善良的自己，又懷念又不屑。
誠如教科書上所講的，誠信善良互助互愛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或許她也是心生嚮往的，只是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曾經是一個溫順善良的女孩兒，可也都已經過去了。
她在床上靜靜地躺著，思緒散亂，恍惚間，如臨其境般的看到了初見雲暮影時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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