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安息日之吻（下） 文 / 林家小柒
「少爺，您說什麼呢！小姐好不容易醒過來，過去就過去了，誰年輕不做點傻事。」哈莉姑媽叫起來。
「傻事？她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以命相逼人家來赴約，不來就自殺，如果不是有人報信，她就死在了這些忠貞樹下！」
雷諾的憤怒讓四周氣壓突降，語氣不容置疑，「你對軒轅煜死心吧！我明確告訴你莉莉.格林，我會給你安排合適的未婚未，畢業了就結婚。你在學院所有課程、活動都由我來安排，不許再和軒轅有任何牽連。」
「什麼軒轅，以前的事我忘了，我現在根本就不喜歡他！」
「忘了？因為畫被弄壞就砸花瓶還把侍女趕去馬棚？你以前可連一隻麻雀都捨不得傷害。我的好妹妹，你不參加光明祭就是要把這幅作品完成送給他，家族利益在你眼裡就一不值，為你所謂的愛情讓步？！」
「我沒有，誰在造謠——」
「你以為他們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莉莉，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你沒有任何權利跟我討價還價！」
雷諾冰藍色的瞳孔帶著一絲狡詐的殘忍，他看到妹妹的表情從震驚到恍然又變成憤怒，那雙美麗沉靜的藍眸波光湧動像被月光驚醒的海水醞釀著風暴，莉莉深吸一口氣，雙手握拳用力按在桌上，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抬起下巴，目光堅定，一字一頓地說，「哥哥，我也明確告訴你，以前的莉莉.格林已經死了，從我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徹底忘記以前的一切，忘掉所有讓我不開心的人和事，我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走我自己選擇的道路。
我是自由獨立有尊嚴有思想的人，有權決定自己的任何事情，誰也不能干涉！就算你是我親哥哥，也不行！哪怕天神降臨，也無法改變我的自由意志！」
妹妹以往那種猶疑、探究和躲閃的眼神消失了，她的目光堅定明亮像海洋女神熠熠生輝，此刻正對著自己說話，她從未這樣氣勢凌人這樣有恃無恐，連天神都不放在眼裡。誰讓她如此改變，是那個小五？還是那個軒轅煜？或者，她本就如此，只是從未發覺。
她說莉莉.格林已經死了，想起那個恍惚的夢鏡，那個小小的金髮女孩親吻自己的額頭，哥哥，再見了，我不能再幫你了，會有個天使來保護你，她是神選中的人，比我更適合，你要愛她像愛我一樣，不，你要更愛她，她才會愛你，我會在天堂為你們祈禱……難道？
雷諾倏然起身，身後的雕花木椅匡當砸到地上，他的目光灼灼像燃燒的冰海，用力盯著對面的女孩，莉莉毫不示弱，用力瞪回去。兩道目光相觸，一秒兩秒三秒……
「少爺，你怎麼跟小姐生氣，她還是個孩子！」哈莉姑媽急忙站起來勸道。
「雷諾少爺，您當初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莉莉醒來，她只要活蹦亂跳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小姐好不容易醒了，您怎麼忘了呢?」
吉普輕輕扶起地上的椅子,語調悲傷，「莉莉小姐是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活過來的，少爺也經歷過，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麼，有什麼不敢說不敢做的！」
領主大人冰藍眼眸裡聚集的風暴漸漸停了下來，藍色旋風慢慢凝聚隱退化成一顆寒星。
雷諾笑了，那笑容禮貌又疏離，像莊園裡的黃昏玫瑰能迷醉羅蘭所有女人，他輕輕坐下，再次舉起手中的酒杯，對著面前的少女親切地說，「我同意，給你決定的權利。說吧，你的第一個決定？」
「……？」莉莉小姐愣了幾秒鐘，終於反應過來，試探地問：「真的讓我自己做決定？」
「當然。」雷諾將葡萄酒一飲而盡，身體隨意的靠在椅背上，「你可以試試看。」
「我，我右手被花瓶割傷了，決定以後用左手畫畫。」換一隻手畫，作品差異大一點，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領主大人嘴裡的葡萄酒差點噴出來，「莉莉，你在討好我嗎？恐怕還不夠，你一直都能用左手畫畫，和我一樣。」
「我決定不畫古烈王了！」
「還有點誠意，把畫交給小五讓他繼續完成，你專心準備光明祭。」領主大人也做了妥協。
「我不參加光明祭！」
「不行。」領主大人斬釘截鐵。
「不是說讓我做決定？」
「是，你做決定，我再來決定是否同意。」
「你？！」
「莉莉，就聽少爺的，你剛恢復，畫畫太辛苦，還是唱歌好，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唱歌嗎？」哈莉姑媽急忙勸說。
「對，妹妹，你可以就唱那一首光明迎來彌賽亞，根本不用準備。」領主大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站起身來，「我來伴奏。」
雷諾大人打開了鋼琴蓋，很快，優美的前奏響起。那旋律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莉莉本能想張開嘴，又不知如何開始。我哪裡會唱什麼讚美詩？
「你不守信，我不想唱！」莉莉有點急了，重重放下叉子，胳膊撞翻了桌上的水杯，大家都在聽雷諾伯爵彈琴，嘩啦啦一響，桌布濕了一大片，小五迅速撈起了杯子，而他餐盤的小牛排全泡進了水裡。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啊，對不起——」莉莉急忙拉餐盤，
「別動！」小五叫聲未落，餐盤的水全倒了出來油晃晃倒在他的墨綠色絲質外衣上。
「呀，糟了！」莉莉一把扯起餐巾去擦拭，叉子旁當掉在地上，低頭想去撿，桌子一晃那水
水又順著桌布流到小五腿上。
小五一把拽住莉莉的手，很無奈很真誠地說，「別動，小姐，求你！」
莉莉很快被請離了事故現場，哈莉姑媽把莉莉推到鋼琴旁，對冷著臉的領主笑道，「莉莉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笨手笨腳的。」
「一樣嗎？我倒覺得變了好多，像換了一個人！」雷諾把琴蓋合上，砰地一響，莉莉心裡也跟著抖了一下。
「少爺，怎麼會？女孩長大了總會有些小秘密，哪能跟小時候一樣。」哈莉姑媽笑道，「昨天晚上您沒聽見，莉莉唱了好美的一首情歌，把我都唱哭了。」
真的是莉莉？雷諾不禁想起在馬車上聽到的一陣飄渺的歌聲，確實很動人，自己最近太忙了，都忘了莉莉都15了，半年的養病都要錯過長牙期了，聽說這個時候少女情緒波動極大，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教母教一教血族少女成長的禮儀。
「我要走了。」領主大人收拾心情站起身，吉普忙把外套遞過去，「光明祭還有七天，明天史高麗小姐會來排練節目，你們安排好，別影響小姐練歌。還有小五，從今天起給小姐做康復訓練，祭祀當天可不能出差錯。」
「哥哥，我，不想——」剛開頭被哈莉姑媽打斷。
「雷諾少爺，莉莉不能沒貼心人照顧，我搬過來和她一起住吧，她身體剛恢復，不能太勞累，光明祭的事情不急，等下次吧。」
「哈莉，您就是太溺愛她了。還是讓小五跟著她，督促訓練，您就負責日常起居，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哥哥——」
「好了，我還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領主大人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妹妹一眼，妹妹表情很哀怨。哈莉給莉莉使了個眼色，沒看懂，領主大人的腳步聲已經在走廊上消失。
「莉莉，你怎麼還在生少爺的氣，連安息日之吻都不給他。」
「什麼？他逼我唱歌，我還要吻他。」
「唉，你也太不懂事了，少爺這麼忙專門陪你過安息日，臨走連個離別吻都不給。難怪少爺說你變了，記得以前只要少爺出門，你就搶先把少爺的斗篷取下來，惦著腳親自給他披上，說哥哥，一路平安，末了還有一個離別吻。
安息日更不用說，你還會為少爺唱一首歌。其實少爺心最軟了，老說我們寵你，把你寵壞的人是他。我說呀，今天安息日，別跟他對著來，把少爺哄高興了，你要什麼他都答應你。」
哈莉還想說話，發現小姐已經推著輪椅飛跑，「莉莉，你去哪裡？」
「哥哥，哥哥，等等我！」莉莉大叫，「小五，快送我去哥哥那。」
小五立刻把莉莉攔腰抱起，等看到領主大人時，他正要上馬車。
「哥哥，哥哥！」莉莉大聲疾呼。
雷諾伯爵立刻站住了，莉莉用力揮著手金髮藍裙配上燦爛的笑容像個頑皮的海精靈。
小五跑到伯爵身邊時呼吸平穩，倒是莉莉小姐顯得氣喘吁吁，她的金色髮絲粘住了額頭，白皙的臉頰上帶了一抹紅，嘴唇紅潤得像盛開的玫瑰。
小五以為莉莉要在這對領主大人說什麼，「放我到哥哥那裡！」莉莉舉起雙臂掙扎地就要跳下來。
「莉莉，當心！」雷諾上前一步，一把接住，莉莉一腳踩到哥哥的靴子上，
「哥哥，我……」莉莉正要說話，愣了幾秒，大叫起來，「天哪，我可以站起來了！」
為了證明事實，又在哥哥外出晉見陛下時宮廷特製的珍珠皮靴上踩了兩腳。
「好，我知道你可以站起來了，你來就是要說這個。」
「我，這個，不是，哥哥，我想請求您兩件事。」莉莉渾然不覺自己站在雷諾伯爵的腳上，她仰頭正好可以看見領主大人迷人深邃的藍眼睛。
「一，我不想去參加光明祭，因為我還沒做好準備突然面對那麼多人，如果您願意，我下次單獨給您唱一支新歌。二，我想親自畫一副新作品，要購買一些特殊材料，如果作品你們認可我再寄給蒙特小姐。」莉莉說完，有些忐忑地看著領主大人，「可以嗎？哥哥。」
「莉莉，」雷諾領主沉默了幾秒，妹妹忐忑小心的樣子像一隻摸不準主人心意故意撒嬌的貓，「你長高了。」
這是什麼答案，根本沒聽我說什麼嘛！
領主大人冰藍色眼眸湧動著莫名的情緒，那是一種長輩看到晚輩成長時欣喜的表情，以前從未見過，給他一向冷漠的藍眸裡蒙上了一層很動人的溫柔的光暈。
「那您同意嗎？」莉莉帶著期盼輕聲問道，「哥哥，安息日快樂！」莉莉踮起腳，輕輕在哥哥的左臉頰上親了一下，沒反應，又在右臉頰親了一下，沒反應，這樣都不行，二十年都沒這樣出賣過色相。
難道中間也要親一下，這種禮儀也太開放了吧！莉莉咬著唇，表情糾結起來，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年輕的領主大人緩緩低下頭，在她額頭親親一觸，「我知道了！」
雷諾鬆開手，把妹妹送到小五手上，轉身上了馬車。
哈莉姑媽正好把輪椅送過來，看著發呆的莉莉說，笑起來，「少爺同意了，他看起來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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