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夜飲（下） 文 / 林家小柒

    「好酷！」少女一聲響亮的口哨，「我做夢都想這樣，飛起來，踩在樹梢上。」

    「別亂動！」一個人斜躺著可能剛剛好，兩個人並排就顯得有點擠了，何況莉莉小姐還很興奮地東摸西看，真想找根繩子把她和樹捆在一起，至少安全。

    「葡萄美酒夜光杯，哦，沒有杯子，一樣可以喝。」莉莉把一隻腳垂到樹下，甩來甩去，一手撐著樹幹，一手提著水壺，對著壺口就是一口，「真甜，難怪哈莉喜歡偷著喝。」

    小五用手緊緊按著她的腰，感覺她的腳甩一下，他的心就跟著跳一下，「是葡萄園新釀的果酒，雖然甜，多了也會醉，你少喝一點。」

    「你放心我酒品很好的。」莉莉又往嘴裡灌了一口，發出一聲讚歎，「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都有點詩興大發了。小五，你要來點嗎？」

    「不要。」少女說話間有一種葡萄酒香甜的氣息，小五甚至有種微醺的感覺，明明是女人喝的玩意兒。

    「哇，你看下面都是樹還有花。」莉莉突然把頭伸到下面，把小五嚇得心臟都要停止了，「小姐，你再這樣，我就直接把你扔下去。」

    「那你試試看？」金髮少女偏著頭看著他，表情竟有幾分嬌憨和撒嬌的意味，她略有些蒼白的臉上因酒暈上了一層粉粉的紅，白日裡明亮似火的雙眸因酒醉似蒙上一層淡藍的薄霧。看到小五不說話，莉莉咯咯地笑起來，舉起酒壺送到小五唇邊，「不要總是板著臉，知道你對我有意見，那個美女像的事我向你道歉，你接收就喝一口。」

    小五不動，「不用，我早忘了。」

    「其實你也有錯，你是不是把我給你的婆娑花給別人了，很傷自尊心的。」

    「我沒有。」

    「不用不承認，大男人，那麼小心眼做什麼，送就送了，你不喝，我全部喝掉，小氣！」莉莉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是幾口，冷不防被一雙手奪了過去，小五拿起酒壺仰著頭一飲而盡，嘴唇都沒碰到壺嘴。飲完，把酒壺倒掛，一滴未落，對著驚呆的少女道，「滿意了？」

    莉莉機械地點點頭，小五一揚手酒壺一摔，簌簌簌不知驚起哪裡的飛鳥繞著月亮飛行了一圈又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小五一直緊繃的身體放鬆了，本來一直按著莉莉細腰的手放下來，他用腳勾住樹桿，一個翻身倒掛金鉤，樹桿猛地一晃，嚇得莉莉一聲驚呼，小五已經翻身上來，手裡拿著一根細長柔韌的長籐，月光下的笑容顯得有些壞壞的。他一把抓住格林小姐的左腳，用長籐纏住。

    「小五，幹嘛？你是不是醉了？」

    「醉？太小看我了！精靈族崇拜的神就是酒神，每一個精靈族男子都是喝酒的好手。」小五手腳麻利地又把長籐纏住自己的右腳，再共同固定在樹桿上。「好了，現在安全了，要聊什麼？」

    「呃，那就先說說對你印象深刻的家風家規？」

    「不要和女人講理，就像和醉漢理論一樣毫無意義。」

    「嗯，你覺得你的時間都去哪了？」

    「……你說呢！」

    「好像都在陪我哈。」莉莉檢討了一下，「那你最近辛苦了，我給你唱首歌吧！」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麼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一起走向繁榮富強！……好聽嗎？你覺得幸福嗎？」

    「……你到底想問什麼？想讓我提前下場就直說！」

    「其實我想問，既然你是精靈族人，怎麼會做奴隸？」

    「因為只有精靈族人統治的南部伽利略省沒有廢除奴隸制，我就在那裡出生，父親是皇宮侍衛長。南部伽利略省表面上歸羅蘭帝國統一管理，其實和北部雪山一樣由當地族人推選的管理者來實際統治。雪族人世代離群索居，推選聖主有特定的儀式，往往一經指定不會有紛爭。而精靈族不一樣，一直由史瑞克家族族長擔任南部布爾賽宮的王，而族長的選擇一直以世襲為主，原本目的是保證精靈血脈的純正。可三百年以來精靈族皇室一直與羅蘭皇族保持通婚，純粹的精靈血脈日益稀少，世襲家族族長無法再保證由血脈純正的精靈後人擔任，只有根據勢力強弱來爭奪，勝利者再由羅蘭帝國的國王和教皇陛下象徵性補發一份任免書。」

    「這樣一來，為了當王，精靈族內部豈不是血雨腥風？」

    「誰說不是，上一任精靈族長德加王去世後，留下遺囑讓其獨女繼承王位，請封書剛到帝都，德加王親弟弟沙德親王就帶兵逼宮，扣下公主和王后，揚言要迎娶王后繼承王位，王后自然誓死不從，我父親和先王老臣紛紛起兵支援聲討沙德親王，沒想到沙德早有準備，他不知何時與魔族餘孽勾結，採取暗殺、鎮壓、抄家一系列鐵血政策，一時間血流成河。沙德還以公主和王后性命為威脅，不僅自封為王，還強迫帝都王室承認他受封的地位。根據古烈王建國時的協議，羅蘭皇室一般不得干預佈爾賽內政，所以帝國國會反覆開議討論，幾乎半年時間才決定派軍隊干預停止內亂。而那時，我家已經被查封，父親被殺害，家人也被扣押，而我逃了出來。當時全佐羅市都在戒嚴，根本出不去，只有擁有帝國經商許可權的格林送貨馬車可以出入，我上了馬車，看到了領主大人，以做奴隸為條件來到了這裡。」

    「小五，聽說內亂要結束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團聚，和心上人見面了。」

    「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我是奴隸，小姐。」

    「我可以向哥哥求情，放你回去呀！」

    「他不會放我走的，我也不會走。我和領主大人的協議就是助我逃走把王后的求助密信轉交給國王陛下，讓國會盡快通過派軍決議。你哥哥做到了，我也要遵守我的承諾，做格林家的奴隸，直到契約結束。」

    「契約怎麼才能結束？」

    「這是我和領主大人的秘密，你不用知道。」

    「那你的心上人怎麼辦？」

    「她會等我。」

    「你是不是很想她？」

    「……可以不聊這個嗎？」

    「對不起，我對以前冒失的行為和言語再次向你道歉，你是個重情重義一諾千金的好男人，你一定會幸福的！」

    莉莉藍眸裡滿是真誠，她伸開手臂，輕輕抱了一下，小五溫暖的身體驟然一緊，莉莉燦爛一笑，「晚安，小五。」

    「晚－安！」

    把莉莉小姐送回臥室，小五躺在樹上，靜靜地看著莉莉關上窗拉上窗簾她窈窕的身影在窗簾上閃動直到不見，他看看腳，腳上還套著那根青籐，原本屬於莉莉小姐那隻腳的套環空空的垂著，心裡突然覺得空落落的。他把伸進懷裡，掏出一朵已經失去色澤的花，藍色婆娑花，喃喃自語，「只有親自採摘的新鮮花朵才會送給心上人。你這朵毫無價值。」

    「那你為什麼不扔掉？」清冷的月光中突然傳來一聲嗤笑，「龍牙大人，你不會是動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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