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梟寵冷妻之陸少借個色

正文 70、如沐春風 文 / 渣小玖

    陸景城自然不會再來蹭課。

    白新語下課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還是下意識地朝他以前來時會坐的位置看了過去。

    教室裡的學生此時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也都拿著東西準備離開。

    可讓白新語有些詫異的是,趴在教室最後一排靠門位置的男生,卻依然一動不動。

    她心中微微一動,雖然那個男生的身形和陸景城沒有半分相像,白新語還是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同學,下課了?身體不舒服嗎?」

    趴著的男生並沒有抬起頭來,只是埋在胳膊裡的腦袋卻埋得更深了一些。

    白新語啞然失笑,原來不過是個上課睡著了的學生罷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垂在身側的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了。

    「老師……」與此同時,她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青年虛弱且滿含痛楚的聲音響起在了她的身後,「白老師……」

    他似乎沒辦法繼續說下去,白新語飛快地轉過了身去,就看見青年捂著自己的小腹,正半抬著頭冷汗涔涔地看著她,臉色看起來一片蒼白不說,就連唇上都沒半分血色。

    他抓著白新語的胳膊更是半點力氣都沒,與其說是抓,不如說是扶著白新語的胳膊。

    「哪裡不舒服?」白新語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觸手溫度很低。

    汗水迷濛中,青年對她慘淡一笑,道:「我……」

    「不用說了。」白新語當機立斷地撥通了校醫的電話。

    f大的校醫反應還是十分迅速的。

    很快就有穿白大褂的醫生扛著擔架跑到了教室裡。

    教室裡原本還未離開的幾個同學也早已為了過來,幾個人合力將那男同學搬到了擔架上。

    自始自終,那男生的手都輕輕抓著白新語的胳膊,因為疼痛而輕輕顫抖著的嘴唇時不時也會低聲叫一聲「老師」。

    而他的另一隻手,始終捂著小腹,一直沒有放開。

    白新語也跟著去了校醫院。

    校醫院的設備肯定不如f大附屬醫院那麼齊全,校醫也只是準備為他做簡單的處理,如果確實病情嚴重,還是要送去附院治療的。

    白新語一直就跟在一旁。

    在送去校醫院的途中,男生就已經昏了過去。

    此時蒼白著臉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白熾燈照射下,年輕的臉看起來是那樣無助。

    汗水早已濕透了他的頭髮和衣裳,跟著來的幾個同學在醫生的指揮下,七手八腳地替他脫下了衣服。

    包括被汗水打濕的穿在外套裡面的長袖t恤。

    燈光下,青年勁瘦的身材完全暴露了出來。

    他的個子算很高,看起來也不是瘦弱的類型。

    脫掉了衣服,更是可以看到他身上隱藏在皮膚底下的,似乎蘊含著無限力量的肌肉。

    白新語目光掃過,卻猛然一凜。

    不只是她,就連跟來的幾個同學,以及校醫都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

    急救室裡一時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氣的聲音。

    白新語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一直捂著腹部了。

    那個從臉上看起來,和健康正常的大學生沒什麼區別的男生,此時裸露出的上半身上,卻分佈著無數淤青。

    褐色和青色的大小不一的淤青甚至從小腹蔓延到了他的胳膊,可以說除了臉上和脖子,這種會暴露出來的地方外,上半身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

    年輕的校醫飛快地檢查了一下他的背部,果然,就連背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淤痕。

    甚至還有好幾個顏色明顯較淺的陳舊傷痕。

    白新語目光變得更冷了。

    「看看腿上。」她朝前走了一步。

    戰在一旁的另一個男生連忙喏喏地應了一句,將那男生的褲子也脫了下來。

    觸目驚心的淤青幾乎滿佈雙腿!

    急救室裡全是低低的驚呼聲。

    那校醫上前查看了下,低聲道:「應該沒有骨折,但是還是做個全身的檢查放心些。」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又道:「送去附院吧,他一直捂著小腹,如果有腹部出血就嚴重了。」

    「好的好的。」那校醫連連點頭。

    早有護士上來為男生掛上補液用的液體,因為擔心有腹內出血,也不敢用什麼治療藥物。

    急救室的空間並不大,白新語看那校醫和護士一直在忙碌,便帶著另外幾個同學去了門外。

    「通知輔導員和家屬了嗎?」白新語反手掩上了急救室的門,低聲問道。

    那幾個同學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才道:「輔導員已經通知了,但是他的家屬連輔導員似乎都不清楚,沒法通知。」

    白新語一愣,問道:「他不是你們的同學嗎?有和他比較熟悉的同學嗎?」

    「沒有。」另一個男生搖了搖頭,道:「白老師,羅躍一直獨來獨往,課都來上得少,而且根本就沒住在學校裡,班裡的同學都和他不熟。」

    「是啊白老師,就算他來上課,也是上課了才來,然後下課就走,也不會和我們一起吃飯,班裡的活動更是從來都不參加,大家對他都不熟悉。」另一個男生也立刻說道。

    「那……」白新語秀眉微蹙,「學籍檔案上,難道就沒有他的家庭信息嗎?輔導員怎麼會不知道的?」

    幾個男生互相看了一眼,又道:「白老師,羅躍他是大一下學期突然來咱們班的,當時已經開學了有一個多月了,而且因為他經常不來參加班會,輔導員也找過他好幾次,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人。」

    白新語沉默了。

    這樣一個有些神秘的獨來獨往的男生,再加上他突然暴露出的滿身傷痕,確實讓人有些頭痛。

    「白老師……」先前說話的男生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新語一眼,低聲道:「不過我有次下課的時候,無意中聽見羅躍在外面打電話,似乎是打給他的媽媽,但是語氣很不耐煩。不如我們看看他的手機,裡面或許能找到聯繫人。」

    「好。」白新語微一沉吟,便點了點頭。

    翻學生的手機固然不太好,但是非常時期非常處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羅躍的手機很樸實,就是大多數學生會用的那種性價比很高,耐摔耐打的普通觸屏機。

    白新語打開屏幕,出乎意料的是,通訊錄裡卻一個號碼都沒有存下。

    她怔了怔,隨手翻了翻通信記錄。

    羅躍肯定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不僅通訊錄沒有儲存任何東西,通信記錄和短信箱裡也是空無一物。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起來。

    「新語,怎麼不在教室,你去哪裡了?」電話是久等不到白新語的陸景曜打來的。

    「一個學生下課的時候暈倒了,我和幾個同學送他到醫院裡來了。」白新語解釋道:「但是現在聯繫不上他的家屬,我還在這邊,等著送他去附院做詳細檢查。」

    「這樣啊……」陸景曜沉吟道:「那我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吧。」

    「好。」白新語應了一聲。

    她回頭隔著門上的窗戶看了眼急救室,校醫已經做好了簡單的處理,準備將羅躍送到附院去了。

    「你直接去f大的附屬醫院等我吧。」白新語又對陸景曜說道:「我現在可能馬上就過去了。」

    「好。」

    約好了在附院見面,陸景曜便掛斷了電話。

    等他趕到附屬醫院的時候,不只是白新語,還有羅躍他們的輔導員也已經到了那裡。

    輔導員是一個剛工作不久的年輕女孩,叫做長相平平,但說話做事都十分爽利,給白新語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錯。

    不過確實如那個男生所說,即使是她也聯繫不到羅躍的家屬。

    兩個人正站在病房門口低聲商量著怎麼聯繫羅躍的家屬,陸景曜的聲音就從走廊盡頭傳了過來:「新語,怎麼樣了?」

    白新語和趙可潔雙雙轉頭看向了陸景曜的方向。

    趙可潔在看到陸景曜的瞬間,雙眼明顯一亮,就連雙頰似乎都有些發紅。

    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剛才和白新語說話時的從容,目光從陸景曜臉上轉開,半開玩笑般對白新語問道:「你愛人?」

    「男友。」白新語朝陸景曜那邊點了點頭,才對趙可潔說道:「他來接我下班,聽說了這裡的事情,就過來看看。」

    「噢。」趙可潔笑了笑,「真是甜蜜啦。」

    不過她和白新語本就不熟悉,再加上現在還擔心著學生的事,很快就沒再繼續說這件事,而是有些憂心忡忡地轉頭看了眼病房裡面。

    那裡羅躍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剛剛接受了全身檢查的他,換上了一身整潔乾燥的病服,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

    趙可潔自然也看到了他那一身傷痕,這雖然是學生的*問題,但既然是在學校昏倒了,他們就不能坐視不理。

    白新語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大概給陸景曜講了一次。

    「我來看看。」陸景曜一邊說著,一邊從白新語手中接過了羅躍的手機。

    裡面乾乾淨淨的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電話簿、相冊甚至是通信記錄都沒有絲毫痕跡。

    陸景曜隨手按了幾個號碼,撥通,他的電話跟著便響了起來。

    掛斷了手裡的電話,陸景曜拿出自己的手機,便編輯著短信,一邊對白新語解釋道:「我讓人幫忙查查看。」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

    陸景曜做完了這些,又轉頭看向了病房,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嗯。」白新語一邊應著,一邊推開了病房的門。

    羅躍還沒醒。

    他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依然蒼白無比,只是沒再出汗了。

    病床旁掛著一大瓶透明的液體,正順著長長的透明玻璃管,一滴一滴地慢慢將冰冷的液體輸送到羅躍體內,補充他丟失掉的液體。

    「咦?」陸景曜甫一進病房,一看到羅躍,就忍不住輕「咦」了一聲。

    他連忙朝他走近了幾步,低頭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雖然仍然閉著眼睛,臉色也不好看,少了幾分青年特有的朝氣,但五官無疑是長得很好的。

    鼻樑挺直,唇端正而薄,眉毛濃密,帶著些許飛揚之感。

    雖然閉著眼睛,但是長長的睫毛垂下,看起來反而有幾分病弱的美感。

    陸景曜的下頜端方堅毅,是傳統的劍眉星目的美男子。

    但這個羅躍,下頜卻有些尖,很有幾分現在電視電影裡頗受歡迎的花樣美男的感覺。

    「你看他……」陸景曜一邊打量著,一邊轉頭對白新語說道:「像不像羅喬?」

    「嗯?」白新語有些詫異。

    「羅喬?!」就連趙可潔都有些驚訝地輕呼了一聲。

    那個聲名顯赫的天王巨星,在哪裡都有著無數的擁蹙者。

    白新語這樣,幾乎完全不知道他的人,大概真的是異類吧。

    趙可潔一邊驚呼著,一邊也認真打量起自己這個學生來。

    羅躍來上課的時候不多,開班會的時候更是完全沒有。如果不是花名冊上有這個學生,趙可潔幾乎都要以為自己班上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了。

    此時仔細看看去,閉著眼躺在那裡的羅躍,還真有幾分那個天王羅喬的淡淡影子。

    「怎麼會?!」趙可潔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更加複雜了。

    白新語也在看著羅躍。

    如果陸景曜不說的話,只見過羅喬幾面的她,還真無法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而且羅躍固然也算英俊,但比起羅喬幾乎顛倒眾生的俊美還是有些距離的。

    但是……

    「是有些像,而且都姓羅。」白新語淡淡地下了結論。

    「我讓二哥帶人來看看。」陸景曜一邊說著,一邊就掏出電話打給了陸景城。

    他雖然才是羅喬真正的老闆,但是畢竟陸景城才是直屬上司,而且和羅喬也十分熟悉。

    電話打通不過半個小時,門外便傳來輕輕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

    很快,門便被輕輕拉開了一條縫,穿著黑色衛衣,帽子將腦袋嚴嚴實實地包在裡面,縮頭縮腦的羅喬便從門外探進了頭。

    他一看到白新語和陸景曜,飛快地便閃身進了門。

    在他身後跟著的,自然就是陸景曜的二哥陸景城。

    「我說你們能別將我叫到公眾場合嗎?」羅喬帽子沒摘,墨鏡沒取,一開口就是一頓抱怨,「尤其是醫院這種重災區!到時候娛樂報紙上要是亂寫什麼我來探望懷孕的某某女星,亂炒緋聞會被煩死的知道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四下看了幾眼,皺眉道:「怎麼住在這麼窄小簡陋的病房裡?」

    不過羅喬一邊抱怨著,一邊還是幾步便走到了病床旁。

    其實如果不是羅躍滿身傷痕,白新語擔心有什麼隱情,一個普通大學生,是不會住單人病房的。

    陸景曜有些無奈地朝白新語一笑,白新語倒是輕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好心提醒羅喬道:「他的輔導員老師也在這裡。」

    羅喬差點跳了起來。

    他就像一隻炸毛的貓一般,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一眼便看見驚訝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趙可潔。

    「咳咳……」羅喬低聲咳嗽了兩聲,不抱什麼希望的低聲問白新語道:「你們學校的老師,是不是都和你一樣,從來不看電視電影聽歌的?」

    「趙老師知道你。」白新語道。

    羅喬又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陸景城此時也已經走到了病床旁邊,伸手在他後腦勺上敲了一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早跟你說過了,隨時注意下言行舉止。」

    他說完對白新語一笑,雖然不知道剛才白新語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也發現,白新語似乎很喜歡看這個羅喬吃癟的樣子。

    當然,陸景城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他的目光很快也轉移到了躺在床上的羅躍身上,不過一眼,陸景曜就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個青年是誰了。

    恰在此時,羅喬的目光也從羅躍身上移開,轉頭有些警惕地看了趙可潔一眼。

    陸景城猜到了他的心思,轉頭微笑著對白新語道:「這裡有我們就夠了,不如讓你們學校的那位老師先回去休息吧,畢竟也已經忙了那麼久了。」

    白新語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趙可潔。

    對方似乎還未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此時仍然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

    直到對上了白新語的目光,她像是才稍微清醒了一點,猛然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行,羅躍是我的學生,我必須要對他的事情負責。」

    她說著又看了羅喬一眼,雙頰還是有些紅紅的,好像十分激動的樣子。

    陸景城見狀,轉頭和陸景曜若有所思地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涉及到他旗下最賺錢的大明星的*,不知道有多少娛樂記者願意花大價錢買這樣的新聞。

    陸景曜都微微皺起了眉。

    他看向了白新語,沉聲道:「新語,去勸勸你的同事吧。」

    白新語點了點頭。

    陸景曜兄弟應該有的是辦法讓趙可潔乖乖離開,她可沒有忘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陸景曜肩上帶著那樣的刀傷仍然可以談笑自若。

    但或許因為趙可潔是她的同事,他們並不願意用太過激的手段。

    白新語走到了趙可潔的身邊,低聲對她說道:「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趙可潔的臉仍然有些紅。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

    羅躍雖然是個問題學生,但卻f大,也是她的學生無誤。

    他身上帶著這樣的傷本就有些讓人費解,再加上此時病房裡這些人,就顯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趙可潔是真的有些放心不下。

    「回去休息吧,趙老師。」白新語又勸道:「我向你保證,羅躍不會有事的。」

    趙可潔聞言,轉眸看向了白新語。

    站在她面前的白新語,目光是那樣堅定而認真,讓人想不相信都難。

    一直看著這邊的陸景曜和陸景城也走了過來。

    陸景城那彷彿天生帶笑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看得趙可潔都慢慢低下了頭去。

    「趙老師……」陸景城柔聲說道:「已經這麼晚了,就讓我送你回去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拉開了門,對趙可潔笑道:「請。」

    趙可潔知道自己是沒辦法留下來的了。

    她又低著頭沉思了片刻,抬頭對白新語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電話。」

    「好。」白新語點了點頭。

    陸景城連美男計都使出來了,看起來這個羅躍的身份,當真不那樣簡單。

    等陸景城和趙可潔離開了,白新語和陸景曜也回到了病床旁。

    這期間一直站在床旁沒有動過的羅喬,似乎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有些誇張地呼出一口長氣,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在床上做了下來,隨手將順勢從臉上摘下來的墨鏡扔到了床頭櫃上,歎息道:「這小子,差點害死我!」

    羅喬一邊說著,一邊似乎有些恨恨地伸手在仍然昏迷著的羅躍臉上輕輕掐了掐。

    此時他坐在床旁,白新語對比一看,才真發現,羅喬和羅躍,還真有幾分相像。

    雖然一個早已進入娛樂圈這個浮華的圈子中沉浮多年。

    而另一個,雖然還在學校裡,但大約是經歷了一些別人無法想像的事情,眉梢眼底,早已褪去了所有的青澀。

    這樣看起來,竟然比羅喬都還要內斂幾分。

    羅喬收回了自己的手,抬頭看著白新語,大大咧咧地說道:「對了,還沒謝謝你,送這小子來醫院。」

    他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又伸手掐了掐羅躍的臉,有些不滿地嘀咕道:「怎麼好像瘦了,手感都沒從前好了。」

    白新語走得近了些。

    她彎腰將羅躍的胳膊從被子裡拿了出來,輕手輕腳地挽起了他的病服,那些怵目驚心的傷痕,便這樣大刺刺地暴露在了三人面前。

    當然,羅躍身上的傷痕已經塗過化瘀散結的藥物,在燈光下,就連皮膚都泛著淡淡的光芒。

    可就是因為如此,看起來反而比剛才更加猙獰了幾分。

    羅喬似乎被嚇了一跳。

    他猛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羅躍那條可怖的胳膊。

    也不等白新語再動手,低頭掀開了被子,一把拉起了羅躍的病服。

    這一次,就連陸景曜都皺起了眉,不敢置信地看著青年還有些青澀的身體上那些纍纍傷痕,低聲問羅喬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媽的!」羅喬低聲罵了一句。

    他伸手拉下了羅躍的病服,遮蓋住了他平坦的腹部,也遮住了那些青青紫紫的瘀痕。

    白新語低聲道:「包括背上,腿上,胳膊上,以及胸腹,體表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這樣的瘀痕,這顯然不可能是自己摔了的。」

    白新語頓了頓,又道:「需要報警嗎?」

    其實附屬醫院的醫生一看到這樣的傷痕,就是準備報警的。

    但是當時因為聯繫不到羅躍的家人,再加上他又是f大的學生,所以暫時還沒驚動警方,打算等副導演來了再說。

    羅喬聽了,眉頭皺得更緊。

    連替羅躍整理衣服的手,似乎都有些顫抖了。

    他沒有回答白新語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地替羅躍蓋上了被子,近乎溫柔地替他掖好被子,低聲說道:「不要報警。」

    白新語沒有說話。

    陸景曜看了她一眼,低聲問羅喬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羅喬似乎真的怒了,「還不就是那些所謂豪門裡的一些齷齪事!」

    他火氣雖然很大,但手上的動作卻還是十分溫柔的。

    連語氣也小心翼翼地壓低,好像很擔心會驚醒了羅躍:「三少你應該很明白才對,屁本事都沒有還在外面養情人,養出私生子又不敢管,為了自己好過一點,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兒子受盡委屈和折磨,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媽的再說下去我要吐了!」

    羅喬惡狠狠地說著:「所以我討厭這個圈子,討厭那些自以為是上流社會的人,不過都是一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垃圾罷了!」

    他站起來,探身認真檢查了下掛在一旁的液體,似乎連轉過來面對白新語他們的勇氣都沒有了。

    羅喬就這樣看著前方,病房白生生的牆壁似乎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發痛:「羅躍是我的異母弟弟,也是咱們羅家最小的一個孩子。」

    他說著苦笑著轉過了身,看著陸景曜道:「說起來,和你還有些相似。不過我可不是個好哥哥,不像二少一樣……」

    他說到這裡,像是有些說不下去了,就連聲音都變得更加暗啞起來。

    羅喬微微低了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的手。

    這雙手,能在最華麗,最漂亮奢靡的舞台上,在燦爛的燈光和粉絲們的歡呼聲中彈奏出最完美的樂章。

    可卻無法為自己的弟弟撐起一片無風無雨的天空。

    他突然抬頭看向了白新語。

    羅喬勉強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蒼白笑容,對白新語道:「你不關注娛樂圈實在太正確了,像我這樣的廢物,確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哪裡就值得人關注了。」

    白新語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羅喬。

    這個私下裡總是肆無忌憚到甚至有些天真的天王巨星,此時卻耷拉著肩膀,彷彿被鬥敗的公雞一般,默默地拉了張椅子坐到了羅躍的床旁。

    「你就準備一直在這裡守著?」白新語低聲問道。

    「嗯。」羅喬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可是醫生護士會經常來巡視的,你不擔心被他們看到嗎?」白新語又問。

    羅喬這樣的巨星,出現在醫院裡,絕對會是大新聞。

    就算不是追星族,恐怕也會控制不住八卦一番的。

    「管他呢!」羅喬毫不在意地嗤笑道:「鬧大了又怎樣?反正丟臉的可不是我!」

    「別衝動。」陸景曜沉吟片刻,開口對羅喬說道。

    他想了想,又對白新語道:「將羅躍轉到高級病房去,這件事也別再讓你們學校來處理了,我們會全權負責的。」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

    f大作為a市首屈一指的醫院,自然各種各樣的設備和病房都是極其完備的。

    白新語出去沒多久,很快就將羅躍轉到了位於單獨一棟樓裡的高級擔任病房內。

    這裡的環境當然要比剛才的房間好很多,而且還不用擔心*的曝光。

    羅喬到了這裡,似乎也放鬆了些。

    他有些疲倦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轉頭對白新語說道:「謝謝你了,這個情我記下了,遲早還你。」

    白新語搖了搖頭,道:「他也是我的學生。」

    「行了行了,咱們自己人也就別鬧這些虛文了。總之一句話,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了。」羅喬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站在一旁的陸景曜一眼,又道:「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早讓二少給我和我弟弄點好吃的來就行。」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有事電話。」陸景曜說完,伸手攬著白新語的肩膀便準備離開。

    走到了門前,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羅喬在病床旁忙碌的身影,突然低聲問道:「他身上的傷是……」

    羅喬的身體猛然僵住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裡片刻,然後才握緊了雙全,寒聲說道:「瘋子……一個瘋子做的!」

    白新語和陸景曜對視了一眼,沒再多問什麼。

    一直到上了車,白新語才若有所思地看著陸景曜,道:「我們不等二哥嗎?」

    「放心。」發生了這樣的事,大約是物傷其類,陸景曜臉色也不算太好看,但還是伸手揉了揉白新語的頭髮,笑道:「二哥不會對你的同事出手的,他還是比較有分寸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白新語搖了搖頭,「我也知道二哥不是這樣的人,只是有點意外,羅喬的弟弟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

    她想起羅喬剛才的話,想到他說羅躍和陸景曜的經歷有些相似,也就想到了陸景曜當年可能經歷過的那些或許更加不堪也更加殘酷的事情……

    白新語秀眉微微蹙起,伸手覆在了陸景曜的側臉上。

    陸景曜並沒有發動車子,只是感受著臉上那冰冰涼涼中似乎帶著無限溫柔和憐惜的手掌。

    他忍不住心中一動,反手也覆在了白新語的手背上,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當年……」白新語頓了頓,又問:「當年……他們也是這樣對你的嗎?」

    陸景曜這才明白白新語在想些什麼。

    他啞然失笑,將白新語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中,將它從自己臉上拿了下來,慢慢放到了心臟的上方。

    「嗯?」白新語揚眉。

    「都過去了。」陸景曜微微低下頭,低低笑出了聲,「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其實還沒有,不是嗎?」白新語道:「不然的話,你也不會這樣執著地想從你大哥手裡奪走陸氏,想要將他和他身後的勢力徹底打垮。」

    陸景曜沒有回答。

    他只是轉過了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白新語。

    「就像我也不可能忘了白曼妮母女做的那些事情一樣。」白新語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反而坦然說道:「記住仇恨,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只要別讓仇恨成為人生的全部就是了。」

    「嗯。」陸景曜心中柔軟熱烈地幾乎快要爆炸。

    他低下頭,灼熱的唇印在了白新語的掌心。

    「我知道。」陸景曜輕聲說道。

    「對了,羅喬會進入娛樂圈,過著現在這樣就像分裂一樣的生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白新語又問。

    「他啊……」陸景曜抬起了頭,目光閃爍,「其實我對羅喬也不算熟悉,他和二哥關係很好。二哥當年開始涉足娛樂圈的時候,就將羅喬挖了過來。」

    他頓了頓,忍不住又笑道:「他似乎對你炫耀過,他也算是計算機上的天才了,很年輕的時候就成為了這方面的強者,結果二十歲不到拿到了碩士學位,卻任性地加入了娛樂圈,從此不再碰專業絲毫,他家裡人都氣壞了。」

    陸景曜說著轉頭看向了白新語,笑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羅氏現在的重心,本就放在計算機網絡這一塊。他大哥也算是個商業人才,本來再有個身為技術天才的弟弟幫忙,再完美不過了。所以羅喬投身娛樂圈,他家裡氣得差點和他斷絕關係,他家老爺子,絕對這是下九流的戲子所為,連帶著連我二哥都恨上了。羅氏現在和陸家,也很少再也來往。」

    白新語微微一笑,羅喬會做這樣任性的事情,還真是完全不意外。

    她微微偏過頭,回看向陸景曜,又問:「羅喬明明很關心羅躍的樣子,卻不敢和他走得太近,這又是為什麼呢?」

    陸景曜聞言卻沉默了片刻。

    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說道:「如果你見過羅喬的大哥,就會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他似乎有些不想提到那個男人,但面對白新語充滿好奇的目光,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歎息道:「那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嗯?」白新語有些不解。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記得羅喬反覆提到過一個人吧?」陸景曜又道。

    「……黎諾?」白新語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對!」陸景曜點了點頭,道:「就是黎諾!」

    「她原本是羅喬的經紀人,雖然年輕,但是敢打敢拚,很快就在娛樂圈中佔有一席之地,打出了名頭。連我二哥都很欣賞她。」陸景曜淡淡說道:「羅喬他……」

    他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又道:「也不是喜歡黎諾,但是大概黎諾在他面前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讓羅喬很是喜歡,所以和黎諾關係一直都不錯。你也知道,羅喬雖然有才,但性格有時候還真有些像小孩,所以外人看起來,羅喬對黎諾甚至依賴到超越了普通的助理和明星的關係了。」

    「嗯。」白新語點了點頭。

    陸景曜又繼續說道:「久了就連我二哥都有些誤會了,大約黎諾也有一些心動。畢竟像羅喬這樣的男人,尤其是你知道在他光芒萬丈的表象下面,藏著一顆還算單純善良的心的時候,大約很難有女人能抵擋住他的魅力吧。」

    陸景曜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白新語,若有所思地笑道:「看他的粉絲有多麼瘋狂你就知道了。而且啊……」

    他伸手拎起白新語的一縷頭髮,在自己古銅色的修長手指上纏纏繞繞著,沉聲又道:「我還發現,就連你,對羅喬似乎也是有些不同的。」

    「哪裡不同?」白新語忍不住抿嘴微笑,故意問道。

    「似乎喜歡逗他著急。」陸景曜的手指繼續玩著白新語的頭髮,彷彿想要就這樣將她纏在自己身邊一般。

    黑色的長髮光滑而冰涼,但看著白新語抿嘴淺笑的側顏,陸景曜卻覺得心臟處變得更熱了些。

    「是嗎?」白新語微微偏頭,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過了片刻,才慢慢點了點頭,道:「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的。」

    「新語……」陸景曜捨不得拉扯她的頭髮,便自己湊了過去,在手指上那縷頭髮上吻了吻,道:「你也覺得羅喬很有魅力?」

    「我們好像在說黎諾和羅家的事情。」白新語輕輕一笑,又道。

    「新語……」陸景曜湊得更近了一些,甚至在白新語的耳朵上輕輕咬了咬,道:「你真的變壞了!」

    「你也變得更愛吃醋了!」白新語輕笑道。

    「所以啊……」陸景曜耍無賴般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道:「男人娶老婆,就應該娶一個又醜又笨的,這樣就不用擔心太多了。我可是都聽二哥說了,白老師的課堂,場場爆滿,人氣堪比巨星開演唱會。」

    「瞎說。」白新語又是一笑,「二哥太誇張了。」

    「我也該去蹭課的!」陸景曜似乎心有慼慼然。

    「嗯……」白新語輕輕哼了一聲,垂眸笑道:「那樣的話,一眼就能對比出,我的學生們,果然都是早上*點的太陽。」

    她說著又是一笑,轉頭看向了陸景曜。

    那笑容雖然很淡,可陸景曜卻覺得,眉梢眼角,都是風情,讓他恍如沐浴春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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