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7、白熱化 文 / 渣小玖
白紹輝被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地朝後退開一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白新語。
白新語皺眉,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剛才在車上產生的心軟,簡直就像一個笑話。
「是白曼妮讓你來的。」白新語淡淡說道。
「是……不是……」白紹輝連忙否認道:「新語,你妹妹和你侯姨,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她們以前是有錯,但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你……」
「一家人?」白新語冷冷蹙眉,她打斷了白紹輝的話,有幾分不耐地反問道:「我們哪裡像一家人?」
「這……」白紹輝有些語塞。
他看了看白新語,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兒,此時看起來卻是那樣陌生,陌生到讓白紹輝甚至產生了一絲顫慄,侯蘭教他說的那些話,他在自己女兒的冷漠目光注視下,竟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爸爸您是將她們當成了一家人,可是我……大約早已不是你們那個家的成員了吧。」白新語又冷冷說道。
「新語……」白紹輝吶吶叫了她一聲,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新語轉過了頭,她已經失望得不想再多看白紹輝一眼了。
「我走了。」她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拿出了手機,準備叫車送自己離開這裡。
可她手指才剛一動,白紹輝卻猛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和勇氣,阻止了白新語的動作,哀聲對她說道:「新語,你就行行好,救救曼妮吧。」
大約已經看清了白新語對白曼妮的反感,白紹輝連妹妹都不敢再說,只是哀求地看著白新語,道:「你如果不救她,她真的會被陸二少逼死的!就算只是個陌生人,新語你是醫生,也不能這樣見死不救,對不對?」
白新語伸手覆在白紹輝的手上。
男人天生要比她強勁有力的手掌將她的手腕捏得生痛。
可她仍然一根一根手指,慢慢掰開了白紹輝的手。
「新語……」白紹輝哀求地看著她。
他不敢再去抓白新語的手,卻還是不放棄地擋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道:「你就救救曼妮吧,她……她……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啊!」
白新語抬頭看向了白紹輝。
這句話一出口,白紹輝就像破罐子破摔一般,他看著白新語,一字一字又低低說道:「曼妮是你的親妹妹,身上流著一半和你相同的血。你難道……難道真的忍心看著她,被活活逼死嗎?!」
白紹輝搖著頭,眼睛都有些紅了:「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會這麼狠心。」
他頓了頓,又道:「我的新語,一向都是最善良的啊!」
白新語覺得自己快吐了。
白曼妮和魏家訂婚之前,白紹輝那副將白曼妮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對自己卻是橫豎看不順眼的模樣,和眼前這個樣子,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初白紹輝冷厲的話言猶在耳,此時自己又成了他口中最善良的女兒。
「新語……」白紹輝可憐兮兮地看著白新語,「你沒看到曼妮,她最近真的很不好。不到一周就瘦了好幾斤,臉色也白得嚇人。你就當是日行一善,去求求陸二少,救救她吧。」
白新語看著白紹輝,看著這個曾經也帶著她四處遊玩,帶著她嬉笑玩耍的父親。
她突然冷聲問道:「如果……陸二少答應放過白曼妮的代價,是要我呢?」
「什麼?」白紹輝一怔,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白新語的意思。
「陸二少是怎樣的人,白曼妮有告訴過你嗎?」白新語又問。
她知道白曼妮不會說陸景城任何好話,果然就聽白紹輝吶吶說道:「她說他風流卻無情,又強勢又心狠,得罪他的人,從來都沒有什麼好結果。」
白紹輝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不是白曼妮和侯蘭都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恐懼,他其實也不太好意思來求白新語。
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是那樣僵硬。帝語元靈
「所以呢?」白新語冷冷又問:「白曼妮惹不起陸二少,白家惹不起陸二少……就因為他好像對我有些好感,你就要和她一起,將我推到他的懷中嗎?」
「新語……」白紹輝連忙說道:「但是曼妮也說過,陸二少隻手遮天,英俊無雙,是娛樂圈中人人都想攀附……」
「然後呢?」白新語淡淡問道:「我便也該高高興興地去攀附他嗎?」
白紹輝低下了頭。
「而且你難道不知道,我和陸二少的弟弟現在在一起了。」白新語又道。
「對!」白紹輝猛然抬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和他都快成為一家人……」
「您難道不知道,陸家兄弟之間的關係嗎?」白新語冷冷反問:「所有人都知道,陸二少和景曜之間,根本就是水火不容。這樣的情況下,您還要將我推給陸二少?」
她語氣越來越冷,卻越來越客氣。
白紹輝臉上陣青陣紅。
這些事情,即使白新語不說,他又如何不明白。
可是想到在家哭得梨花帶淚的妻女,白紹輝嘴唇微微翕動。
他壓根不敢去看白新語,只是低聲又道:「新語,這世上的好男人還有很多,可是曼妮如果這一次……」
有那麼一瞬間,即使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白新語還是覺得腦袋有些昏眩。
她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白曼妮是您的骨血,我同樣也是。」
「……新語……」白紹輝根本就不敢再看她,只是轉頭專注地看著地面。
白新語頓了頓,繼續又道:「這一次,就算我還您生養之恩。從今以後,您的女兒,就只有白曼妮一個了。」
她轉頭看向了遠處,問道:「在哪?」
白紹輝臉漲得通紅。
他的身體都控制不住輕輕顫抖著,動作雖然很慢很慢,卻還是緩緩抬手,指向了遠處。
隱藏在庭院深處的中式建築,古雅而精緻。
推門而入,白新語先看到的,是一架闊朗華麗的玻璃屏風,被雕著花草的木頭環繞著的玻璃並不是透明的,上面有著古雅的仕女山水圖。
還未見到人,白新語就聽見了陸景城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高抬貴手?」
他似乎在笑,只是連笑容都很冷:「那也要看我的心情。」
陸景城從未這樣和白新語說過話,這是他在人前戴著的面具。
白新語並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她稍稍停頓了下,便轉過了屏風。
房間有一張梨木的桌子。
桌子並不大,剛好夠三五個人圍桌而坐,卻自有一番風味。
陸景城的左邊,坐著的正是白曼妮。
她的身邊,還有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白新語記得自己也見過他。
那天在學校裡,就是這人,帶著白曼妮氣勢洶洶而來,然後灰頭土臉地離開。
那人正是白曼妮的經紀人張正同。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屏風一側的白新語。本就滿臉堆笑的臉上,更是帶上了幾分諂媚。
張正同幾乎討好一般對陸景城說道:「二少,您瞧,誰來了。」
陸景城懶洋洋地抬頭看了白新語一眼。
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未達眼底,但卻緩緩伸手,將他原本碰都未碰的小巧酒杯,端起來拿在了手裡。
「你倒是有心。」陸景城笑了笑。
「哪裡是我有心!」張正同笑得更加諂媚了。
他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連忙站起來幾步走到了白新語身邊,道:「白小姐總是咱們曼妮的姐姐,姐妹之間就算鬧什麼彆扭,也不會有人太往心裡去。這不,曼妮做了那麼多不懂事的事出來,連我都覺得過分,白小姐還是來看她來了。」修神邪尊
白新語沒有說話,只是冷冷掃了白曼妮一眼。
果然就如白紹輝說的那樣,白曼妮小臉慘白。
她本來就很瘦很瘦,此時更是看起來和紙一樣單薄,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刮走。
張正同說完,忙對白曼妮擠了擠眼睛。
白曼妮連忙也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白新語身邊,垂淚道:「姐姐……」
她伸手拉著白新語的胳膊,當真就像做錯了事的妹妹在對自己的姐姐撒嬌一般,白曼妮細聲細氣地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白新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陸景城隨手把玩著那隻小小的杯子,讓他們演了這會兒戲,才淡淡笑著說道:「和個小姑娘斤斤計較,確實似乎沒什麼風度。」
「陸二少您說哪裡話?!」張正同知道自己這一步徹底走對了,連忙說道:「圈子裡誰不知道,陸二少是最憐香惜玉的,不過是跟曼妮鬧著玩。只是小姑娘不經嚇,遇到一點點小事就以為天塌下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教訓白曼妮道:「二少真想讓你死,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真是沒點見識,大驚小怪!」
「張哥。」白曼妮忙道:「是我不對。」
她說著便朝陸景城走去,端起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對他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二少就原諒我的年少無知吧。」
陸景城微微一笑。
他沒有接過那杯酒,卻也沒再說什麼。
張正同目光閃爍,見狀連忙又拉過了白曼妮,笑著對陸景城說道:「都是誤會誤會,二少也不會因為誤會責怪你。這事白小姐最清楚了,就讓她給您慢慢解釋下。曼妮我自會帶回去好好教教她的。」
「去吧。」陸景城壓根沒有要挽留他們的意思,他笑瞇了眼,桃花眼意有所指在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新語身上停留了片刻,道:「回去也好好跟你姐姐學學,太沉不住氣了,以後怎麼在這個圈子裡繼續混下去?!」
「還不趕緊謝謝二少?!」張正同連忙說道。
「謝謝二少!」白曼妮忙乖乖說道。
她似乎這幾天真的被打壓狠了,直到被張正同拉走,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小綿羊模樣。
張正同臨走的時候,還體貼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等腳步聲徹底聽不到了,白新語才慢慢走過去,在陸景城身邊坐了下來。
剛才她一言不發,此時卻微微偏頭看著陸景城。
那個縱然笑容散漫,也有幾分勾魂攝魄的陸二少,卻慢慢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扔下了手中的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那個父親,還真是夠混蛋的。」
白新語反而淡定了。
「我從前也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白新語輕聲說道。
「不過也怪我。」陸景城又道:「這段時間,我將白曼妮逼得是有些狠了。不然他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這不是試探嗎?」白新語問道。
「也是試探。」陸景城轉頭對白新語一笑。
他很不齒白紹輝這樣利用白新語的行為,又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張正同死活纏著我來這裡,我還以為,他是要將他們星宇最近逐漸嶄露頭角的影后送來求情。」
「這是你大哥的意思嗎?」白新語問道。
「大概是。」陸景城說著掏出手機,道:「我讓景曜來接你。」
「景曜和你們大哥之間的戰爭,是不是快到關鍵時候了?」白新語伸手按住了陸景城的手,問道。
陸景城一怔,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在懷疑你,但始終不敢肯定,因為他覺得,你不該和景曜聯手才對。」白新語又道。明犬
陸景城又怔了怔,他有點不太明白白新語的意思。
「不用讓景曜來。」白新語笑道:「我們可以在這裡吃個飯,然後就要麻煩二哥,送我回學校上課了。」
「新語……」陸景城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陸家兄弟之間的戰爭,你不用這樣犧牲……」
「我愛景曜啊。」白新語笑得也微微瞇起了眼睛,「他的事情,同樣也是我的事。」
她頓了頓,又道:「二哥,那天你也說了,讓我讓景曜剩下的生命,都被幸福包圍。」
白新語一邊說著,一邊按鈴叫服務生進來點餐,然後繼續說道:「我也是會努力的。」
陸景城微微轉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我都聽說了……」
他說著笑了起來,卻並沒有讓白新語看到自己的眼睛:「景曜真是好福氣啊,就連爺爺也這樣說。」
被自己心愛的女人當眾求婚,這或許是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夢想。
「我也好福氣,遇到了景曜,也遇到了二哥。」白新語也對陸景城微微一笑。
「景曜想做什麼,你都會支持嗎?」陸景城又問,「哪怕有時候,需要你的犧牲和隱忍?」
白新語安靜了片刻,然後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呢。」
她頓了頓,又道:「那天二哥說得很對,生活不該被仇恨佔滿。兩相比較,報仇我當然想,但如果暫時的隱忍,能讓景曜更順利也更快樂,又為什麼不呢?」
兩人一起吃過了午飯,陸景城當真開車將白新語送回了學校。
那時候還沒過午休時間,f大的校園安靜得很。
陸景城將車停到了白新語辦公室樓下,他所有面對心愛女人的男人一樣,紳士地先下了車,替白新語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甚至,微微彎腰,對還坐在車裡的白新語低聲說了句什麼。
沒有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所以當陸景城駕車返回自己家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地,在那看到了他的大哥。
陸景深是專門來等他的。
陸景城比白新語還要瞭解得更透徹一些,羽翼漸豐的陸景曜,究竟有多麼難對付。
特別是,他還懷著刻骨的仇恨。
「回來了?」陸景深對他笑得一如既往的溫和。
他雖然在外人面前嚴肅無比,但是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又在家族中受盡寵愛的弟弟,卻是不一樣的。
「大哥。」陸景城並沒像往常一樣對陸景深那麼熱情,他甚至只是淡淡應了聲,便自顧自地打開了房門。
那是他在a市購置的一棟小別墅,雖然不算特別大,但陸景城自己居住,也是完全足夠了。
他並沒有立刻關上門,但也沒有要邀請他大哥進去坐坐的意思。
陸景深似乎也不著急,他甚至有些愜意地雙手環抱胸前,倚靠在牆上看著自己的弟弟。
「大哥今天來找我,有事嗎?」陸景城問道。
「我都聽說了。」陸景深淡淡一笑,道:「還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看起來那麼冷冰冰的一個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陸景城握在門把上的手一緊。
陸景深朝他走近了幾步,伸手推了推眼鏡,又問:「你在怪大哥?」
陸景深緩緩搖了搖頭。
「我只奇怪,當初他究竟承諾了你什麼,讓你竟然差點背叛我?」陸景深又問。
「這件事結束之後,新語會是我的。」陸景城沉默了良久,還是緩緩說道。
陸景深目光閃爍,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這樣承諾你?!」
陸景城沒有說話。
陸景深卻像是明白了一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景曜是在國外獨自長大的孤狼,眼中只有自己。不論是你,還是白小姐,都不該太信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