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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文 / 夢千年之戀01

    從皇姑屯火車站到奉天城,直線距離只有7公里左右,站在三洞橋上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奉天城高大的城門。領著第五軍團留守奉天老家的張作相,既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自從1907年和張作霖結拜為把兄弟開始,作為當年新民府八角台村一起拉隊伍的老人,張作相和老張一起共事了小半輩子。老張干游擊馬隊管帶的時候,張作相就是營裡的哨官。從當年新民知府巡警馬隊開始,作為把兄弟的張作相一路追隨著老張摸爬滾打,直到今天。在孫烈臣等一幫老兄弟要麼先後故去、要麼心生嫌隙的大背景下,性情忠厚的張作相始終都是老張身邊的心腹和古舊。從日俄戰爭那會開始,老張的一舉一動基本上都沒瞞著這個把兄弟。作為奉系高層中的知**,留守奉天的張作相對結義大哥在北平時,遭日本公使芳澤謙吉威脅的內幕知道得一清二楚。在眼下奉系和日本全面交惡的情況下,張作相對於老張這一路上的安全問題也是格外的重視。

    凌晨時分,位於奉天城內八緯路16號的張家公館驟然間燈火通明,公館上下一陣雞飛狗跳。實在放心不下,張作相草草的洗了把臉套上軍裝去坐車往城裡的城防司令部趕去。一進門,值班的參謀火燒屁股一樣迅速為了過來。偌大的奉天城裡,被凌晨時分的爆炸聲給驚醒的,可不是只有張作相一個人。雲裡霧裡中,奉天城裡但凡有點身份背景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撥往了城防司令部,搞的值班的接線員直接傻了眼。如同一瓢水倒進了油鍋裡,城防司令部迅一下子熱鬧起來。值班的參謀們陀螺一樣的忙個不停,除了周旋在各方大佬的問詢中,也本能的在接進來的電話中,捕捉摘錄所有有價值的信息。等到張作相進門的時候,在一陣亂糟糟的氛圍中,好一通忙活的參謀們迅速的拿著各自手上整理出來的消息,一窩蜂似得圍著這位城防司令官。

    京奉線上的皇姑屯車站電話線路被掐斷、城牆上值夜的衛兵報告說觀測到皇姑屯方向有爆炸的火光、打著演習的名義,日本關東軍傾巢而出,在奉天城外構築工事……槍林彈雨裡過了大半輩子,老行伍出身的張作相把手頭的所有線索整合後,頓時亡魂大冒!緊急命令城裡的第五軍團緊急集合,同時召集奉天城裡各個警局的局長召開緊急會議。將奉天城內的治安和防禦問題移交給城裡的警察,第五軍團立即集合,準備出城!

    「咀~~~咀~」

    「快,跟上,跟上!」

    「奶奶個熊,動作利索點,鬼子可不等你!檢查子彈帶,一大隊走著!」

    街面上,刺耳的警笛聲在奉天城內的大街小巷裡響起,一大群穿著黑色制服帶著漆皮大蓋帽的警察在警笛聲中一窩蜂的湧入街上。背著遼造13式步槍、身上的子彈袋鼓鼓囊囊的警員,打著綁腿,腳上的圓口布鞋在柏油街道上莎莎作響。領頭的隊目吹著警笛,示意街上不明所以的星人退散,斜挎在肩上的木質手槍套在跑動中拍打的大腿啪啪作響。由於第五軍團的撤離,這些裝備了步槍和毛瑟十響盒子炮的警察被作為輕步兵召集起來,擔負起守衛奉天城防的工作。在張作相的協調下,奉天兵工廠的倉庫被直接打開,剛剛從生產線上下來的手榴彈和一部分迫擊炮被臨時加強給守城的警察。

    在一片枕戈待敵的氣氛中,東北講武堂裡各科目的學員兵也被在張作相的命令下,被動員起來。由講武堂裡的教官們進行領導,全部分發武器彈藥,準備投入到奉天的城防中去。所有騎兵科的學員更是被抽調出來,在教官們指揮下,騎著軍馬和留守在奉天城內的一個裝甲戰車連匯合。隨後在沿街的百姓驚愕的目光中,摸著清晨的露水,浩浩蕩蕩的開出了奉天。

    在天亮以後,情況也迅速的明朗起來。被堵在京豐鐵路線上的張學良立即將情況以密電的形式告知老叔張作相。也幾乎是在統一時候,皇姑屯方向槍的槍炮聲愈演愈烈,一封由第四軍軍長秦漠,親筆署名的求援電報也在第一時間出現在張作相的案頭上。

    專列被被炸毀,結義大哥被困在皇姑屯車站裡。預埋**和衝鋒隊兩次行刺未果後,直接撕破臉皮的關東軍直接排出了作戰部隊圍攻車站。第四軍的一個戰車營帶著少量的步兵部隊,在依托車站頑強阻擊,部隊傷亡慘重。情況簡直不能再糟糕,而看著城外那群擺開防禦陣型的關東軍大部隊,張作相明白這群東洋鬼子是鐵了心的想拖住他的第五軍團好給進攻皇姑屯的日軍爭取足夠的時間。

    要麼在沉默中爆發,要麼在沉默中死亡,一向以老好人面目示人的張作相再也忍無可忍,這一次徹底的爆發了!既然撕破了臉,那就沒必要再顧忌那些虛情假意的東西!仗著曾經在安**幹過顧問,有幾分好人緣的土肥原賢二,自告奮勇的以關東軍中佐的身份親自前往奉天城外的安**的營地,前去拜會張作相。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土肥原還沒到軍營,就遭遇到了先頭部隊的扣押。隨後在被送往軍團長張作相身邊問話的途中,搞情報出身的土肥原愕然的發現整個第五軍團的三萬多人馬已經匆匆完成了戰備工作,帶著全部的重武器和彈藥,排成作戰隊形一路朝著關東軍駐防的方向急行軍。等見到了張作相本人後,拿出了當年一夜之間殺掉仇人一家的狠勁,張作相強忍著一槍斃掉這個日軍中佐的衝動(鎮斃掉了倒也省事了),咬牙切齒的扔出去一句話。

    「立即滾蛋,不然開打!」

    這位掌握著一整個主力軍團的老爺子,可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人畜無害,早年間一族兄被土匪殺害,這位爺牽腸掛肚了好幾年。在1901年終於找到機會,親手將仇家的一家老小殺得一乾二淨。惹下了一票人命官司後,為了活命就去北鎮桑林子投奔了老張。用心狠手辣,有勇有謀來形容,絕對的恰當。碰上了這麼一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主,土肥原賢二使勁了渾身解數,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壓根不就像挺這個關東軍中佐廢話什麼,扔下了一句話,張作相就直接命令衛兵把土肥原賢二困在馬上原路送回。完全可以想像,一張臉鐵青的跟死人一樣土肥原賢二,將這條最後通牒轉述給崗村長太郎的時候,這位掛著中將軍銜的關東軍司令官,是一臉什麼樣的精彩表情。

    「立即滾蛋,不然開打!」臉色很不好看的崗村長太郎,默默地咀嚼著這句話,似乎若有所思。

    「這是最後的通牒了,只是差了最後一步,就這樣失敗,真的是不甘心啊!命令部隊讓開道路,撤離現有陣地,返回營地。正在進攻車站的部隊也盡快撤回來吧,真是可惜了,多好的機會啊,只差了最後一點就要充公了……」老鬼子臉上鬆弛的皮膚抽搐著,艱難的張開嘴,壓著嗓子命令道。

    「司令官閣下!」

    「請您再重新考慮,閣下,天照大神的子孫是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的!」

    「司令官閣下,那這樣的話帝國在滿洲和蒙古的權益還要不要了?!」

    「……」話一說出口,身邊那些最為激進的中下級參謀們不幹了。滿臉震驚、愕然又不甘的站出來,顧不上軍銜高低,直接大呼小叫起來。

    對於這些被武士道熏壞了腦子的中二病們來說,這簡直是一條黃妙至極的命令。要知道一直讓關東軍甚至是整個帝國頭疼不已的張作霖,已經被困在了皇姑屯車站裡。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只要再往皇姑屯增加兵力,一個小時之內一定可以將張作霖擊殺在皇姑屯!這個時候選擇收手,簡直就是前功盡棄!帝國勇士的鮮血白白潑灑在滿洲的土地上,帝國對於滿蒙的權益訴求也將會落空!

    這些就連做夢都在背誦著明治天皇「布國威於四方」訓示的年輕參謀們,對於開疆闢土的渴望已經到了一種幾乎病態的程度!被困在大海上的日本本島,除了貧窮以外幾乎什麼都缺。滿洲肥的流油的黑土地,和那些地下蘊藏著的廣袤資源和礦物儲備,是讓整個日本都羨慕的發瘋的龐大數字。從軍部到這些基層的參謀軍官們,眼紅著這些資源和土地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了。從甲午之後的二十多年裡,內閣首相走馬燈似的換了一波又一波,但是無論是那一位首相在台上,都在竭力試圖用一切方法,將這塊美麗而又富饒的土地,收歸到大和民族的懷裡。這樣近乎病態的渴求,以關東軍為例,在整個日本陸軍中都相當的大眾化。這些從軍校裡畢業出來的參謀軍官們,自然也不會例外。

    吵吵嚷嚷中,作為這次刺殺行動直接策劃人的河本大作和土肥原賢二,卻出奇的冷靜。釘子一樣的杵在那裡一聲不吭,只是滿臉的遺憾和不甘。在吵鬧了幾聲後,看到在場的兩名高級參謀全都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得不到支持的參謀們,迅速的偃旗息鼓。老老實實的垂著手,半躬著候在一邊。

    「鬧夠了就去執行命令吧,如果張桑在經歷了這一切後,還能平安的回到奉天,那麼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將會親自去拜會。都別灰心喪氣,感概是誰說天照大神的子孫是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放棄的?!這只是一次嘗試,雖然以後可能不會再有這樣的好機會,但是這就未必代表了我們關東軍和整個大日本帝國就這樣收手!都打起精神來,您**要有朝氣和幹勁,未來的路都還很長,我們一定還有機會!現在,執行命令去吧!」出人意料的,頭髮花白了的老鬼子崗村長太狼並沒有怪罪這些參謀軍官的失禮行為,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我今與汝論百忍,汝當自省思忖,願君早日成人……」一直不吭聲的土肥原賢二突然低聲念誦起了忍字訣,惹得周圍一眾年輕的參謀們腰彎的更低了。

    「哈伊!」一群人在鬼哭狼嚎中,一躬到底,大聲的回應道。

    「司令官閣下,請允許卑職在執行命令後,像個武士一樣光榮的死去!用卑職的血去祭奠那些魂歸九段坡的帝國武士,這一次的失敗卑職承擔全部的責任!」咬咬牙,一臉死灰的河本大作,一臉肅穆的懇求道。

    「不准!」老鬼子崗村長太郎回答的很是決絕,說完就住著軍刀,佝僂著背走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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