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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29章 與命運抗爭(1) 文 / 狂笑蒼生

    長公主殿下聽見這話,乖巧地坐在武都督對面。

    雖是初夏,這天卻熱得有些反常。午後長公主殿下來到軍營的時候,天上看不見一絲雲彩,也不見一絲風,悶熱得幾近肅靜;而長公主殿下單獨進入了武都督的軍帳之後,裡面還曾偶爾飄來幾聲隱隱的笑語,不過很快,肅靜的軍營再次肅靜下去,沉悶,靜穆,壓抑,一如最近武都督帶給人的感覺。

    彷彿沉悶的氣氛是會傳染的。

    此時原本幸福快樂如要溢出的思思公主就坐在武都督的對面,體會著這種會傳染的沉悶。「當時那個神秘男子就是這樣告訴我,說她就是我將來一定會喜歡上的那個人。」武青說完這句話,頓一頓,略出了一會兒神,「我自然是不信。那時候她在我眼裡,雖不似一開始貪婪自私的印象,可也不過偶然有點小聰明,圓滑勢利的一個普通人罷了……我自信心性足夠堅定,肝膽可照日月,待她最多不過兄弟之義;看在義父面子上,可以在力所能及範圍內,多多照顧於她,也就是極限了。」

    「可是後來,慢慢我才發覺,哪裡是我在照顧她,分明是她披肝瀝膽地,竟是處處為我著想。埋棋佈局,選助力平消息,不知不覺間回首,才發現七尺男兒,竟勞她照顧了這許多!」武青搖搖頭,「她這般才思智慧,竟如白水清酒,明明一眼看透,卻要到細品之下才知醇洌厚重!」

    思思卻是臉色發白,「其實長天哥哥是藏拙……你本是皇室血脈,又這般勇武,只要揭破身份,又哪裡需要他的照顧?」

    「我當時也道堂堂男兒,俯仰不愧天地,便是受人恩惠又如何?投桃報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就罷了,難道還能扭捏如那戲文裡的女子一般,來個以身相許報恩不成?」武青唇角卻是微彎,稜角分明的面龐上,線條便柔和了不少。

    「就是如此……長天哥哥說的這個人到底是誰?我去和母親興皇兄說,封官進爵,定不會讓人覺得我皇家小氣!」

    「這個人……」武青收斂了笑,目光黯淡下來,「再後來,有人對我揭破了這一切,告訴我她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告訴我她其實喜歡我……」

    雖是早有防備,思思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煞白,半晌道:「長天哥哥,早聽說市井間有龍陽之事……長天哥哥,難道那人對你也起了這般齷齪心思麼……」

    「思思!」武青截斷她的話,深深看她一眼,依舊繼續道:「我當時只覺得,她的喜歡來得莫名奇妙,何況,在她身邊,從來少不了驚才絕艷的人物,少不了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癡情者。我只道……她這麼做,其實不過是貪圖那」得不到「的是最好罷了。」

    思思又要插話,卻被武青的眼神驚住,呆呆聽他繼續。

    「直到……我終於又見到那個神秘男子,聽他揭破了一切緣由。」武青慼然一歎,悶熱的天氣彷彿隨著他這一歎整個壓迫過來,沉甸甸地令人窒息。

    「思思,你信命麼?如果有人告訴你,你命中注定會如何如何,你又相信幾分?」

    「我信命。」思思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下勉強扯出一個笑,「不是命,我又怎會在幼年時被長天哥哥救起?不是命,我又怎會在這樣即將決定命運的時刻得知長天哥哥的身份?只是命運高高在上,凡人又能觸摸幾分?如果要一個凡人告知我將來的命運,我卻是半點不信。」

    她剛剛得知武青身份高貴,與自己足堪匹配之時,歡喜得如入雲端;然而馬上就被武青這一番「追憶」打下凡塵,心痛得幾近麻木這般情境之下忽然福至心靈,從容應對武青的提問,卻是別一番境界了。

    可惜……如今的武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提問,也不過是

    引子罷了,哪裡在意她的回答呢?

    「那個神秘男子所說的,和我曾經瞭解的並不完全相同。那人告訴我,她的所作所為無關兒女情長——事實上她是提前知道了未來。在那樣的未來面前,所謂的喜歡不喜歡根本不值一提,而她所做的,根本是要改變命運,與命運抗爭!」

    武青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激動,停頓下平復了下心境,才慢慢續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她的境地能做多少;可她所做的,卻是令人瞠目結舌!她竟以一介凡人之力,在強行改變命運的軌跡!」

    「長天哥哥……」思思臉色煞白,一字一字說得頗為艱難,「我記得,長天哥哥不是不信鬼神的麼?怎麼也說起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了?」

    「不是鬼神之說。我也是費了很長的時間才弄懂一點;那個人曾給我列舉了諸多證據,讓我不得不相信,世上果然是會有神乎其技、技近乎道的事情的……」武青閉了閉眼,搖頭道:「不說這個了,太過玄奧,傳出去影響太大。思思你也不要和別人提起。」

    思思點點頭:「長天哥哥,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會喜歡上那個人的,是麼?」她在「喜歡」這個詞上加重了力氣,纖纖玉指緊緊地絞在一起,帶霧長睫更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武青。

    「喜歡?」武青輕歎,「說這個詞,我只怕玷污了她。她這般義無反顧,不屈不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面對她我只會自慚形穢,又如何配得起?!何況我也說了,當此天下危亡之際,****不過小事罷了。

    我只是,只是……」

    他這樣說,臉上卻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神色,「我只恨我對一切知道的太晚,太晚,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幫不上,慚悔在心,自覺無以為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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