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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異國好友 文 / 平房種

    土肥原在大連的臨時住處被偷襲之後,由於鋤奸隊沒有把真的土肥原賢二和川島芳子除掉,只弄死了個替死鬼——小野大佐,這真是太可惜了!

    宋繼柳和劉先生對此後悔莫及,為失去這個大好機會而心痛不得了。狡兔三穴的土肥原,現把自己的住處不停地更換著,連他自己身邊的人也搞不清楚他每晚住在何處,外人更是無法摸清了。

    國民黨的「中統」也對他進行了幾次暗殺,均未得手。可是,這個大壞蛋也開始進行了反擊,從日本調來了大批「忍者」殺手,專門對付宋繼柳、劉先生等人,形勢對鋤奸隊十分不利。見此情形,**和國民黨都叫鋤奸隊,暫且避其鋒芒,換個地方等待機會,再行下手。

    轉眼冬去春來,**特派員匆匆到山東省榮成來,說組織要劉先生等人去北平活動。要他去同宋繼柳等人商量任務。

    特派員谷先生和劉先生連夜出村,在一個小山莊會到了鋤奸隊員們。天已經開春了,可是隊員們還都穿著棉衣,劉先生看看自己身上嶄新的春秋衣,心中很是難受。

    特派員還沒有休息,滿意地聽他們報告海邊的情況。他也穿著棉衣,消瘦的身材,彷彿胖了一大些。繼柳覺得很不是味,雙眼不由自主地朝著特派員的身上看。

    特派員望著宋繼柳笑著道:「你看到了,找你們不單單殺壞蛋,還有這個。小鬼子對咱們中國進行侵略,搶了中國大量物資。今年內附近饑民的吃穿任務,就先請你們幫著解決一部分。」

    宋繼柳覺得直接搞糧食和布料體積太大,人少目標大,不易操作,可是一轉念:「能讓被小鬼子搶光了糧食的老百姓餓死嗎?不能!能讓大家穿著棉衣過夏天嗎?也不能!」就同劉先生和副參謀長於榮光交換了一下眼神說:「我們一定幹好這件事,請特派員放心!」

    宋繼柳和劉先生回駐地以後,召集分隊長們開了一個碰頭會。宋繼柳:「好漢們,從種種跡象和和收集的情報來看,大連附近鬼子張開了口袋,很難下手,現決定把目標轉移到西北面的營口去。另外,劉先生調到北平工作,他的參謀長之職由於榮光同志擔任!」

    這營口有一個偽保安團,團長仗著小鬼子撐腰,向來不同鋤奸隊往來。這一晚,劉小三和王太平、黃玉祥各帶著一個小組,同時把營口四周的電線桿全砍倒了。偽團長慌忙去報告營口鬼子營口大鬼子。大鬼子出城一看,哪有鋤奸隊的蹤影,暴跳如雷地給了偽團長一頓耳光子。

    從這以後,營口海陸連連出事:今天日本船被炸了一隻,明天又在保安團部附近死了幾個小鬼子。大鬼子懷疑是偽團長私通鋤奸隊,大搞吃裡扒外活動,就把這個漢奸抓起嚴刑拷打,活活地被削了一層皮。這又能怪誰,只怪他自己沒出息——當了一個遺臭萬年的大漢奸。

    從這日起,營口四週一出問題,偽團長就被楸去「修理」一番。一連三番,他吃不住勁了,只好托人找鋤奸隊說情。

    一天晚上,於榮光叫人把他叫進小船上,指出他不要真心走當漢奸的這條不歸路,鼓勵他趕緊回頭,當一個有良心的假漢奸。偽團長用力地擠出幾滴眼淚說:「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當一個真心抗日的『漢奸』。要是說話不算數,你們就殺了我的全家!」

    從此以後,青幫鋤奸隊進了營口。相小墩和戚萬紅常到保安團瞭解情況,小墩打聽到營口街頭上有幾個熟人,便去找他們,經過幾天的偵察,他瞭解到日本船上時常裝有洋米和洋面,不過都是軍艦押送。

    由於鋤奸隊和地方抗日活動頻繁,小鬼子對糧食和布匹及軍火進行了嚴加看管,每個地方都加了崗,端著大槍注視著老百姓。現在最大的難題是不能事先偵察出,什麼時候開出裝有糧食和布匹及軍火的輪船。要想搞清這個情況,只有找碼頭上的頭子。

    營口碼頭主要負責人都是日本人,其中一個二把手是日本秘密的反戰成員,叫中口,戰前曾來過中國,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過去在日本碼頭多年。相小墩在他一次來中國時無意中認識了他,他就瞅機會溜到中口家裡了。

    中口是個標準的東方男子,紅撲撲的臉色,像大姑娘似的,拘束得不敢大聲說話。這讓相小墩大惑不解,中口從前是個很活潑的人。他討了一個很美麗的老婆,過著小康生活。平日裡在碼頭上作事,嘴裡叼著香煙,還會哼哼幾句小調子。可是現在一見面,對方竟這個可憐樣子,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小墩坐在中口家裡,望著對方憋得通紅的臉龐,找不到地方放下雙手,不停地擺動著。中口太太的臉白白的,好似多出一些皺紋和愁容。她的雙眼紅紅的,可能是剛剛痛哭過。相小墩感到這個家庭的情況不對頭,毫無一絲溫暖氣息。想不到戰爭的折磨,中口家竟這麼冰冷。

    「走,還是到外邊去活動活動吧,家裡太憋人了!」相小墩道。

    他們來到一家小吃部,相小墩要了幾個小菜,兩人就喝起了老酒來了。中口望著街上來往的鬼子憲兵隊,擔心地問相小墩:「你有證件嗎?現在幹些什麼?」

    相小墩說:「有!我現在青島和朋友開了一個海貨店,從前的生意不幹了。你現在身體還好麼?過得還好吧?」

    中口一咬牙喝了一大口悶酒,歎口氣說:「一言難盡呀!好在還有口氣,不過還是死了的好呀!」接著他連歎幾口氣。

    相小墩知道他過去是個樂觀的人,現在竟這麼悲觀失望,甚至於有點過頭了。相小墩感覺到中口心中一定有塊巨石壓在上面,於是問道:「怎麼樣,還有人竟敢欺負你嗎?」

    「哎!一般人誰又敢把我如何吶?但是,」說到這裡,中口的眼睛紅了,他顫抖著雙肩,把手中的酒杯裡的酒都灑了,十分痛心地說:「這口氣叫人怎麼嚥下?」

    「也難怪!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豈止是受壞人的氣吶!」相小墩像是十分理解似的說:「可是,你為何不換個地方幹點別的,還在這個地方受這個窩囊氣幹什麼?咱們是老朋友了,有什麼困難告訴兄弟一聲。」

    相小墩看到中口洗得發白了的舊制服,就去掏自己的口袋,把一大把鈔票放在桌子上。中口抬起了頭,眼裡充滿了感激的神情,卻搖搖頭說:「我的手頭上是有些吃緊,可是這並非是主要的。我的心痛才是……」說到這裡,中口的眼圈更紅了。

    「怎麼了?誰敢真同咱兄弟過不去!他媽個x,他活得不耐煩了?快告訴我,咱把他給滅了。我雖然不在這營口,可是這裡也有些道上的朋友幫忙,收買個把殺手不成問題。」

    相小墩的語氣裡充滿江湖義氣。他用熱切的眼睛看著中口,可是這個碼頭上第二負責人卻搖了搖頭,低聲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這口惡氣還是讓它爛在肚子裡吧,這個忙無人能幫的。唉……還是不提這個吧!我要幹活了,你這就回青島嗎?」

    「不!我還要在這裡待上兩三天,因為有些事還沒有辦完,說不準我還要給你添麻煩,幫我運點海貨。」

    相小墩付了酒菜錢,最後把那把大票子塞在中口的手裡:「留著給老婆孩子添件衣服吧!老朋友了,別客氣!」

    中口不大好意思地把鈔票收下,緊緊的握著相小墩的手說:「鄙人今天碰到你真高興,這是鄙人此次到中國以來,最高興的一天。雖然我還有許多話沒有給你談,你不是三兩天不走麼?改日的再敘!」

    「好吧,一定照辦!」

    中口聽到這裡他又一陣傷心,眼圈又紅了,歎口氣說,「唉,有什麼好說的呢?這叫我如何提起吶」就在暮色中歎著氣走了。相小墩目送著遠去的背影,發呆。

    日本侵略者進中國以後,中口同日本反戰人士上街抗議過,但沒起到多大效果。以後好戰者勒令抽調部份碼頭管理人員到中國。他被當兵的用刺刀押到了營口,從此以後,他就被迫為好戰分子幹事。中國四處是兵荒馬亂的,他整天是提心吊膽地上下班。

    侵略者的殘暴終於波及到同胞的身上。一天晚上,他回家拿鑰匙,聽到老婆在屋子裡哭叫。在哭叫聲中,夾雜著第一負責任人渡邊的狂笑聲。屋裡搞得亂七八糟,顯然自己的老婆在同壞蛋搏鬥。

    三歲的兒子殺豬般嚎叫,他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熱血直往頭上撞,他握著拳頭衝進屋裡,看見碼頭上的老大正抱著自己的老婆,老婆在拚命地掙脫著。

    他猛地撲上去,抓住這個壞傢伙的右膀了,壞蛋這才對他的老婆鬆了手,可是轉過臉來給了中口幾個耳光子,壞蛋還要去掏槍,被老婆一把抱住。這時,壞蛋親了一下老婆的腮幫,一陣淫笑,興高采烈地出去了。

    從這以後,這個幸福的家庭失去了往日的歡樂。碼頭老大經常到他家賴著不走,他這個老二不敢吱聲,只有打掉門牙往肚裡咽。他也幾次拿出手槍要把這個混蛋給滅了,可是都沒有下手,他明白這樣幹的後果。帶著老婆孩子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吧,可出路在哪裡?就這樣他生了一場大病,還得帶病上班。

    從此,中口就會偷偷吐血,身體漸漸垮了,人也漸漸傻了。

    相小墩別了中口,又去找一個熟人打聽中口的情況。那個熟人歎口氣說:「這個小日本也太沒男子漢氣了!老婆叫人家干了,他只會唉聲歎氣的份了!」

    相小墩一聽,暴跳如雷。第二天一見中口,就嚴正地說:「你是個男子漢,就該活的有點骨氣!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的人,還算是一個合格的男人嗎?你活得也太窩囊了吧!」

    「我的身體完了,又能怎麼樣吶?就算是我殺死了那個王八蛋,報了這個大仇,又能如何?老婆孩子怎麼辦?」

    「一切都好辦!可先得治你的心病。我給你介紹個『神仙』,包你心想事成,逢凶化吉,萬事如意!」相小墩一說完,拉著中口就向外走。

    不一會,走進了一個小巷子,中口擔心地說:「千萬別碰上鋤奸隊了!」相小墩笑了笑說:「你一個日本『良民』怎麼也怕他們?」

    中口小心地說:「說起這一夥中國人,真叫我這個日本人怕得要命,可也令人敬佩。」

    相小墩同中口一路聊著天,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戶人家,走進堂屋,只見裡面有個二十來歲的人起身招呼:「是中口先生吧?快坐,坐!」

    中口正在疑惑著,相小墩給他介紹了:「這位就是鋤奸隊的參謀長先生。」中口一聽,驚得目瞪口呆,傻傻地怔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相小墩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看看人家臉上都含著笑容,那當官的還在再三讓坐,他的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慢慢地坐了下來。

    於榮光見此,很溫和地說:「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濫殺無辜的。我們專殺那些壞了良心的侵略者,只滅那些為非作歹、罪大惡極的鬼子和漢奸,對於你這樣日本反戰人物和被迫來中國的日本人,而且也受到踐踏的日本人,我們不單單不殺害,而要交成好朋友,共同反對這場戰爭。」

    「這個……」中口邊擦汗邊道。

    「你的情況,我們完全瞭解,對你的遭遇我們很是痛心,你不單單是相小墩的朋友,也是我們大家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我們鋤奸隊的本份,我們一定為你出這口惡氣,請放心好了!」於榮光道。

    中口原是一肚子苦水沒處倒,聽了這個異國他鄉的「朋友」發自內心的話語,不由自主地大哭了走來。

    於榮光等他哭暢快了,才勸他在中國參加日本反戰同盟,為早日打倒侵略者,而努力奮鬥。中口說:「我還能幹點什麼?」

    「你什麼都能幹!跟全日本的反戰人員在一起干就行!就是弱不禁風的人,也會有大大的力量!」

    中口開始知道除了當鱉之外,還有一條報仇雪恥的光陰大道。他握著於榮光的手真誠地說:「只要能讓我的出一口惡氣的,我一定要更加積極地投入到反戰運行中去,這也算是為善良的日中人民幹了一件大好事吧!現一切都聽從參謀長的吩咐!」

    於榮光把鋤奸隊打算搞關東軍糧食的計劃說給了他,請他多多地留心。聊到半夜才送他出去,到了大門口,又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兄弟,挺起胸脯干吧!為自己和家人的恥辱大干他一傢伙!更為善良的中日人民幹出點好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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