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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文 / 平房種

    高玉田是何等機敏的人,師父聲色一變,他拔地而起,踹開房門,竄入院裡,借朦朧月色,見一條黑影躍過院牆而去他急跑兩步,騰參身躍上牆頭一看,巷子裡空畫蕩蕩的,已杏無人跡。他又從牆頭躍回院中,向高士奎一說,高士奎皺皺眉頭,思索了片刻,然後說:「不管他,我們繼續談,他要再來,我讓他躺著出去。」

    高玉田看見師父的手掌上,三顆珵亮的健身球閃閃發光。

    二人回到屋裡,高玉田不待師父開口,使小聲地將購槍缺款之事,一一告訴了高士奎,只是沒說明是我蘇北要組織手槍隊,而說是一支抗日游擊隊的急需。

    高士奎一聽著,表情漸漸平靜下來,他雖然不知道高玉田是我黨的地下交通員,但是知道他同八路軍和新四軍都有聯繫。於是,他說道:「我從心底裡就贊同你和支持的愛國行動,但是……」

    「師父,你看這事怎麼辦?」高玉田一直注視著高士奎表情的變化,又聽了他說這裝載話,看來他已經有了轉機,便又追問了這一句。

    高士奎沒有回答,下意識地將他手掌中的三顆珵亮的健身球,輕輕地轉動著……

    高玉田知道高士奎正在思索,便不再追問,轉身給師父沏了一杯濃濃的紅茶,捧放在他的面前。

    高士奎思忖了片刻,然後心情頗為沉重地說:「這,這本來是義不容辭之事,但是你想想外國鬼子既然以萬金為彩,必定有其打算……」

    高玉田也覺得師父所說很有道理,不能不認真考慮。於是,高玉田說:「佛家常說,『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看為抗日之大事,就是冒點風險也算值得!」

    「幹事萬事,抗日是大事!」高士奎雖然沒正面回答,但高玉田這真誠的話語,打動了他的心。他一激動,左手習慣地一轉,三顆珵亮的健身球「匡啷、匡啷」地響了起來,隨著著清脆的撞擊聲,他在屋子裡來回走動著,過了片刻,突然手掌一收,響聲立逝。他一捋鬍須,叫了一聲:「好吧!是筆不義之財,我們也理應取之無魏!」

    師徒二人,相視一笑,高玉田心中—塊石頭落了地。他告辭了師父,回到自己房裡,並仔細一想師父分析的情況,心不禁又提了起來……

    其實,上海青幫大人物之一的高士奎的猜測只對了一半,無拉克拚捨萬金,當然有其打算:但那不請自來的上牆人,卻純屬偶合。來者是誰?卻是初到大上海的徐子俠。

    徐子俠離開施粥場後,終日奔走,四下打聽要尋找的人,可到至今還是杏無音訊。待到華燈初上,正考慮要找一個便宜的小客棧,作為暫時棲身之地時,突然瞥見了高玉田。

    雖然不知其名姓,可是總算夜過封鎖線有一面之識,真想上前打個招呼,向他打聽一下要找的人。後一轉念:「上海灘——這地方既是藏龍臥虎又是鬼子橫行的地方,此人身手不凡,究竟競是何路神聖?不能不小心。何況自己尚有難言之隱呢?萬不能貿然行事。」於是,他就隨其身影,追蹤跟至近國堂門前。

    高玉田進門後,大門隨即關上,徐子俠走近看看,才發現這裡的門樓上有「愛國堂」三個大字,他又有些懊悔了。因為習武的場所,正是自己覓人的重要地點。

    這個大上海灘上有幾十家武館,自己已去過十幾家,聽人說名聲卓著的正是這一家,而偏偏又失之交臂。待要上前敲門時,卻覺得飢火難忍,一個整天還沒粒米下肚,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啊!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還是先填填肚子再說吧,於是就在武館附近丘小店裡,吃了兩大碗麵條,然後又回到武館門前,見兩扇大門仍是緊閉的,敲了敲也沒人理睬。他那裡知道會友們都居住在外,唯有高士奎和高玉田住在後院,前院看門的老頭是戲迷,入夜後去看大戲去了,所以徐子俠吃了個閉門羹。

    徐子俠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一次不速之客,到裡面看看究竟,說不定還能摸清這人的情況呢?

    子俠觀察了一下,見這棟庭院旁邊有一條小巷。他折進去,前後看看並無人跡,便緊了腰帶,一聳身,雙手勾住牆頭,輕輕引身而上,看看院內也無人,就越牆而過。

    他進了這所大院子,他左轉右轉,不一會來到了後院,見房內有燈,便向窗邊閃去,貼窗而立,剛聽見裡面有人說:「……是筆不義之財,我們也理應取之無魏!」心想這是些什麼人?正想聽下去,卻突然聽到一聲怒喝:「誰?」

    徐子俠心裡暗叫一聲:「不好,被發現了!」

    於是乎,他不敢有半點怠慢,轉身飛越過牆頭,然後奔出小巷,閃在一旁。等了一會兒,沒見有人追蹤,這才放了心。

    事後,徐子俠躺在小客棧的床上,更為懊悔:自已本意是尋人,險些被人當成了小毛賊。自已有生以來,偷聽別人的話,只聽了那麼一句。既可以理解為他們是江湖義俠,又可以理解他們是偷盜之徒……疑慮、困惑終開敵不過連日奔波的疲乏,很快他便沉人夢鄉了。

    人生遇合,本也無常,年老的子俠哪裡知道錯過了這次機會,險些鑄成大錯。如不是事態有新的發展,他真有可能會飲恨終身的!

    抗日戰爭已經是第四個年頭了,上海灘的有錢人仍舊花天酒地,狂歌濫舞。他們在紅燈綠酒、聲色犬馬的下三爛的生活中,從不放過尋歡作樂的刺激,早就把敵人放到了大腦之後了。

    元宵節這天,最繁榮的聲商業區街道上,大大小小的洋行、公司、商店的二樓,都懸垂下一條條「彩」帶。它既不是條綢也不是緞子,而是一串串串鈔票。少則一二百元的日元、偽鈔,多則是成千上萬的英磅,美鈔,還小鬼子的紙錢。懸吊的高低,是以錢的多多少而定。克拉克公司事前就約定全區三十家武館,在這個盛節比武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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