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0五章 烈士遺物 文 / 平房種
第一百0五章烈士遺物
早在上次討李(永平)戰役後,李賢齋繼任偽濱海地區國民黨警備軍司令.
李賢齋這個人,本來就是一個鐵桿的軍統特務,抗戰時期很受毛人鳳的關愛,反起共來一點也不含糊,大肆屠殺***人和抗日進步群眾,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慘案。面對當時現狀,山東軍區下決心要解決泊裡問題。因此,山東軍區野戰兵團第一師梁興初部和濱海支隊接到命令,在解放膠縣縣城和諸城縣城後,立即向偽李賢齋部發起攻擊。
因這次討伐的對象李賢齋和上次戰役的李永平都姓李,所以有人也稱其為「二次討李戰役」。
當時的泊裡,敵偽軍已經經營了多年,有相當完備的防守工事,形成了互相交叉、幾乎是沒有死角的火力網,我軍對其攻擊也是很困難、很艱巨的。為此,參戰各部隊採取對應的措施就是在火力掩護下進行近迫土工作業,挖掘縱橫交錯的交通壕,構築工事和堡壘,完成對泊裡之敵的嚴密包圍。
十二月一日夜,北風嗚嗚地咆哮著,旋捲著密麻麻的鵝毛般的大雪,把天地間攪成亂紛紛白茫茫的一片。在這大風雪中,從泊裡據點城牆外邊的一片房子裡,走出四個人來。
這四個人彎著頂頭風向北走著。走在頭裡的那人是個矮個子夏小得,身著一床白布被子,用力地走卻走不動,大風一陣陣吹起下的被角,把他刮的倒退兩步。前邊一人羅光,後邊兩人,頭打繃帶的細高個是徐雲奪,粗實實的中等個是宋繼柳,都反穿著棉褲、棉襖,頭上包著白毛巾,他們身上都沾滿了雪,渾身一色雪白。
夏小得用二十響駁殼槍頂著前邊矮個子的後背,湊到他耳朵上小聲罵著:「他媽的!快點!聽到了沒有?再不走快點,斃了你個狗漢奸!」
這個漢奸是宋繼柳和徐雲奪奉陳士矩和谷牧之命,到泊裡據點抓出來的特務夏小得。
「趴下!」徐雲奪急扯了他倆一把。
三個人都蹲下來,只有夏小得趴下,就像三個蓋滿了雪的土堆。城牆上射過幾股手電筒白光,向他們三個左右晃動了一會熄滅了。四個人又立起來,徐雲奪給了夏小得一拳,用手推著他緊走。他們一走進前邊的一片樹林,徐雲奪忍不住湊到夏小得耳邊罵起來:「跑步!他媽的比!」
他們的鞋上沾滿了泥漿,夏小得栽了個觔斗,夏小得被雲奪揪起他來,架著他往前跑。他們跑進了丁家大村村頭。掩在矮牆後邊的戰士問了口令,放他們過去了。兩人揪著夏小得跟著羅光,向村南的一個大院裡走去,羅光頭裡向警衛說了句話,先進屋去了。
此時,屋裡靜悄悄的,當屋的方桌上點著一盞油燈,鋪著一張據點工事詳圖。陳士矩用紅鉛筆在地圖上標著粗壯的紅線。濱海軍區參謀長張仁初吸著煙斗,雙眉緊鎖,兩眉中間添了一道豎紋。濱海軍區政治部主任賴可可正把一張情報遞給陳士矩。張仁初聽到了聲音,一抬頭向進來的羅光問道:
「抓到了嗎?」
「報告,抓到了一個,是特務夏小得。他剛一到一周姓的破鞋家就我們就抓了他來了。」
「把他帶進來。」
「是!」羅光出去一會,就見宋繼柳右手提槍,左手揪住夏小得的肩膀推進屋來。夏小得立在屋門口,渾身連頭裹在被子裡,只露著一張嚇得煞白的小臉,小眼睛驚驚慌慌的,牙齒格達格達直響。
「啊,是你呀!李賢齋的女婿,你知罪嗎?」張仁初用煙斗指了夏小得一下。
夏小得吃驚地望著張仁初說:「長官,什麼也瞞不了您,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真的!我是……」
陳士矩用煙斗一磕桌子,嚴厲地說:「算啦,別扯廢話。我要你說老實話,如果你有半句不實,就對你不客氣!」
「一定!」夏小得急忙答應,「我一定說實話!」
陳士矩倒背著夏小得走了兩步,又倒背著手立在夏小得面前問道:「現在守城的是哪一部分?知道我們來打據點嗎?」
夏小得結結巴巴地說:「城,城上是四團一營和五營。不,不知道打,打……」
陳士矩指著他說:「你把裡邊部署的情況,詳細講來。要說瞎話,當心你的狗頭!」
「我一定說實話!」夏小得顫顫抖抖地詳細說了一遍。
陳士矩又問道:「今天殺人了沒有?」
「啊,沒有,牢關押的,可,可能……」
陳士矩、張仁初、賴可可聽了,身上突然一震。陳士矩一揮手說:「帶下去!」
夏小得正彎腰鞠躬,被宋繼柳揪著拉出去了。張仁初問賴可可道:「現在各部分佈置的情況怎麼樣?」
賴可可說:「現在各團營的兵力都按計劃進入了指定地—點。民兵和擔架隊也都準備好了。都活動得相當隱蔽,消息封鎖的很嚴密。各團營長都在這裡等候命令。」賴可可說話的聲音變得粗重了,臉型也瘦長嚴肅了些。
張仁初聽了,看了陳士矩一下,喊道:「通訊員!叫特務連長馬上來!」
一掀門簾,特務連長走了進來,張仁初立刻命令道:「現在情況緊急,命令你連跟方科長和宋隊長去搶救被捕的同志。你們跟敵工關係悄悄地摸進二號崗樓,你們的任務就是搶救被捕的同志,別的什麼也不要管。不管多麼困難,要保證完成任務!」
「是,保證完成任務!」特務連長那洪鐘似的聲音震得屋子直響。
「陳司令員,你有什麼話要說沒有?張仁初急向陳士矩問了一句。
陳士矩看著張初,沉思了一下說:「特務連長要先搶到鬼子住的大院西北面空場上去,因為那裡是敵人殺人的地方。然後從那裡往東插,就是監獄。李賢齋司令部院裡由特務連負責搜索。」
「記住啦!」
「走吧!」
特務連長急匆匆地走了。張仁初回到桌邊,看看地圖,又問陳士矩:「你看作戰部署還有沒有問題?」
陳士矩一面把駁殼槍帶好,一面看著地圖說:「各團營的兵力按照原定計劃分別包圍敵人,我想都沒有問題。就是指揮部要改變一下位置。現在看來敵人可能從東面突圍。所以你要帶一個連的預備隊,把指揮部安在東北角高地上,準備截擊突圍的敵人,同時支援突擊部隊。我要跟突擊隊一起衝進去,先搞掉敵人的指揮部。」
張仁初聽著頻頻點頭,聽到最後一句,攔住陳士矩道:「司令員同志,你跟突擊隊去,要考慮一下。」
「對!司令員作為一個軍區的指揮官,不能帶頭冒險!」賴可可也不例外地說。
「這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陳士矩剛說到這裡,聽見外屋喊:「報告!」便答道:「進來!」
一看是徐雲奪,扎束得整整齊齊,只是頭上還裹著繃帶。陳士矩忙問道:「徐雲奪,你怎麼來了?」
徐雲奪忙說道:「三位首長,我要求參加突擊隊。」
徐雲奪說著從肩上摘下裝在半舊的皮套裡的駁殼槍,雙手捧著遞給陳士矩,禁不住眼淚從腮邊流下來。陳士矩接過來,認得是符竹筳的槍,也就是符政委犧牲後,陳士矩讓宋繼柳武工隊保存的那支槍。陳士矩心裡猛地一沉,聲音顫抖地問:「它?它怎麼到了你的手中了?……」
「我當時也在場,是符政委叫我把槍交給你,是你叫宋隊長保存,繼柳就叫我保存到現在。」徐雲奪含淚說:「符政委喊了一聲:『同志們,報仇!消滅敵人!』就……」
「別說啦!跟我走!」陳士矩咬緊牙關,眼睛睜圓,閃著悲憤的火焰,嚓一聲把駁殼槍頂上子彈,大踏步向風雪呼嘯的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