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湖心亭上古箏聲 文 / 蜀南小道
古箏的聲音陡然進入了激烈的情緒之中,如同古戰場突然爆發戰爭一般,如同金戈鐵馬的陡然碰撞到了一起,所有人的心緒瞬間緊了起來。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ど》。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當秦墨誦讀到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的時候,舞柔那急速撥動琴弦的雙手陡然按在了古箏之上,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
此時長船緩緩繞過了湖心亭,圍繞著湖心亭而過。
所有學生都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此時他們如同經歷了一場百年大戲一般。那是純粹由秦墨的聲音和舞柔的古箏所譜寫的。
「現在,要是有興趣的同學,可以照著書讀一段兒,相信我,你們的感覺會非常好的!」秦墨轉身,微笑著看著眾人道。
還未完全消失的霞光從秦墨的側面照射了過來,讓秦墨披上了一層金色紗衣。此時整個湖面伴隨著微風和霞光,如同一面無限寬廣的綢緞被風抖動起來了一般。
「我來!」此時,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站起身,說道。
他的身材有些消瘦,但是此時的他的眼睛卻是異常的明亮。秦墨能夠看到,他的心中很平靜,並不是因為剛才他沒有進入狀態,而是因為他已經徹底的進入了那個狀態。
「你叫什麼名字?」秦墨問道。
這是開學的第一天,秦墨還沒來得急去瞭解所有的同學。
「王若虛。」
秦墨點點頭,說道:「很文雅的名字,來吧,這個位置交給你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你要知道,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湖心亭還有一個美女和你一同戰鬥!」葉水補充道。
「謝謝秦老師。」王若虛微微鞠躬,來到了船頭。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王若虛這次面對著湖心亭,微微呼出一口氣,吟誦道: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王若虛沒有繼續秦墨的下文,而是直接選擇了最後一部分。聽到王若虛語氣中將白居易所要表達的那種落寞以及淡然表現的淋漓盡致,秦墨率先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舞柔倒是在王若虛吟誦出第一句的時候便是轉換了箏聲。要是說在場的學生中誰最懂《琵琶行》,絕對是彈奏古箏的舞柔。
這也難怪,秦墨上午的時候告訴舞柔讓她轉達話之後,舞柔便是趁著中午的時間將《琵琶行》全部背下來,然後查閱了資料,做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錯不錯,很厲害!」秦墨鼓掌道。
「秦老師,您的教學方式是我夢寐以求的!」王若虛來到秦墨身前,微微躬身道:「俗話說達者為師,您能夠教我的太多了!」
「所以你一直到了現在才站出來?」秦墨問道。
王若虛點點頭,說道:「只有值得我尊敬的老師,才值得我站出來配合他的教學。要是您和其他的語文老師一般,還是那麼死板而無知的教書,那我就不打算繼續呆在這裡了。」
「你這話,我很愛聽!」秦墨拍拍手,說道:「最後一段兒了,誰願意嘗試的?」
「我來!」
「我!」
「秦老師,我能夠照著讀嗎?」
「別扯淡了,都背不了上去幹嘛?趕緊給我坐下!」
「秦老師,我要讀!」
經過激烈的爭奪,秦墨最後說道:「其實大家有這樣的積極性是非常好的,但是你們看看這天色漸晚,而且這可是在幾十米深的湖上,這要是掉下去了,我能擔負這個責任?」
「秦老師,那下節課我們還來麼?」
「下節課我還沒有想好,畢竟中間有著一天的時間,等我想好了,到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好了,都準備下船了啊!」
四班的學生漸漸散去,秦墨緩緩來到了湖心亭上。
「在這裡的感覺如何?」秦墨帶著笑意,輕聲道。
「微冷!」
「哈哈……」秦墨不禁莞爾道:「你還真是說實話啊!行了,今天的課程算是結束了,今天最累的應該就是你了,謝謝!」
「我也是體會最深刻的人!」舞柔回應道。
「那就好,我生怕你說你在這上面一點兒守護都沒有。不得不說,從你的箏聲裡面能夠體會出,你對這首詞的體會和理解已經很深刻了,看來你在文學方面的素養真的很高!」
「再高,那也沒想到秦老師會以這樣的方式給我上課。」
秦墨笑了笑,收起古箏和舞柔往校外走去。
「秦老師,你說當初白居易寫這首詞的時候,他對那位『京城女』是抱有什麼用的態度?」路上,舞柔放慢了腳步,問道。
從湖心亭到校門口正常走路大概十分鐘就到了,所以舞柔只有放慢腳步了。而且葉水等人很是給力的提早走了,招呼都沒打。
「其實,誰也不知道……」秦墨無奈的笑道:「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不管我們現在怎麼去研究、怎麼去揣測都不可能把白居易當初的感覺和心態完全復原,因為我們不是白居易、而白居易也不是常人。
這就好比我們上午說到的那句《詩經》裡面的句子一樣,當初寫下這句話的人應該是沒有想到這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會和愛情沾邊兒,但是經過後人的補充理解,這句話就還真的脫離了戰場上的兄弟之情,成為了愛情的表白詞!」
十五分鐘,舞柔和秦墨走到了校門口。
「秦老師,和你聊天很能學到東西,謝謝你!」舞柔停下腳步,微笑道。
「你這句話是最讓我感動的,因為我是老師!」秦墨笑道。
老師,只能是老師麼?
哪有少女不懷春,而且還是秦墨如此幽默而且博識的人。
「你的宿舍不在這邊吧?這天色都晚了,你回去可小心些啊!」秦墨說道。
「嗯,老師也慢走。」
「兄弟,不錯嘛!」此時,大鬍子已經回到了值班室,正端著他那個滿是茶色的杯子,咧著大黃牙笑道。
「什麼不錯,還不是為了能讓他們對語文課感興趣,不然的話,你說我怎麼在這青城活下去?」秦墨抽出一支煙,遞給了大鬍子。
「嘶……」大鬍子吸了一口,笑道:「你就別裝了,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我可是看到了,你那女朋友都是開著寶馬過來接你的。」
「老大哥,你想多了……」
「沒事兒,現在這個年頭兒誰不想成為小白臉兒啊?你看看我,要不是長的實在是太寒磣了,我都早去傍富婆了。」
「——」
為什麼你們就是要說我是小白臉呢?雖然這樣說人家心裡是有些舒服……
但這真的不是事實啊,你們知道這種感受很不好受麼?
才回到公寓秦墨就聽到蘇純純在裡面嘰嘰喳喳的講著什麼,而且她還一直追著柳婉玉講,生怕她不聽自己說的一般。
「真的婉玉姐,我真的沒有吹牛!我表哥可厲害了,他帶著學生去湖上學習語文課,你說那得多麼帶勁兒啊?而且還有古箏相伴!」
「我知道了,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的意思啊,你對我表哥到底有意思沒?婉玉姐,你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啊,我是看在咱們這層關係上,我才首先把我表哥推薦給你,不然的話……」
「——」
「表哥,你回來啦?」蘇純純拉著秦墨,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質問道:「秦墨同學,我代表婉玉姐審問你,今天彈古箏的那個妹子和你是什麼關係?」
「師生關係啊!」秦墨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我問的是,男女關係……」
「額,我就是請她幫忙彈古箏而已,這不是為了配合教學嗎?」秦墨解釋道。
蘇純純狐疑的看了看秦墨,隨即轉身道:「報告婉玉小姐,秦墨同學沒有撒謊,你可以放心的和他談戀愛了。」
「——」
秦黛在沙發上直接是笑哭了,自從秦墨來了之後,公寓每天都在上演著喜劇。而且這種喜劇還不會讓人看厭,秦黛每天沒事兒甚至都急著回家看喜劇。
「表哥,你過來,我和你說點兒事兒。」蘇純純把秦墨拉到了旁邊,小聲道:「表哥,你知道嗎?婉玉姐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