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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0蘭陵蕭氏 文 / 李四歎花

    「水泥?好奇怪的名字,這水泥有何用處呢?」來雁北聽蘇遊說出了最新的發明,很快腦補起來,但她不確定這東西真能換來一個球隊的戰馬。

    「陛下要推行馬球這項運動,總不可能讓比賽一直在顯仁宮裡面舉行吧?於是我與齊王便有了一個建造大型球場的計劃,你可以想像一下這個足足能容納四五萬人的大球場,東都每二十個人裡面就有一個跑去看球,當然,我們會加大力度在《東都新聞》上做宣傳,陛下也會在新創的報紙上推行這項運動,可以說,只要你生活在東都,你只可以說自己不喜歡馬球,而不能說自己沒聽過馬球比賽,那時候不看比賽的人跟別人聊天一定沒有共同話題……」蘇遊說起了他的炒作比賽,就像《大腕》裡面那些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樣狂熱。

    「這麼大的球場,修建起來又是勞民傷財。」來雁北多少聽說過前年那個修東都挖運河的「大場面」。

    「這也未必,去年底下的雪把北城的許多茅草屋都壓塌了,許多人飢寒交迫無家可歸,齊王一直致力於災後重建工作,然後我提出了這個計劃,一來是想讓他們能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多賣點錢,讓他們得到可以遷移到其他裡坊的資金,二來也是為他們創造工作機會,用勞動來換取金錢遠遠比單純地給他們救濟來得有意義。」

    「可這和水泥有什麼關係?」來雁北當然意識到蘇游的計劃裡還是有一點好處的,它至少讓貧民們的尊嚴得到了保留。

    「水泥其實是一種建築材料,就像建城牆需要往裡灌糯米漿一樣,但糯米漿只能灌到縫隙中,水泥卻可以鋪到地面上,有了水泥,下雨天就再也不擔心泥漿了。」蘇游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東西,看來還是需要自己做出樣品來才好。

    「我差不多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東西了,這種東西或許在修橋鋪路上能夠得到廣泛的使用,所以這將是一個大買賣。」

    「是啊。我給齊王做球場設計圖的時候想到過用這水泥,卻忘了告訴齊王這水泥的配方。」蘇游攤開手,事實卻是他想要給齊王配方的時候齊王說了句不該說的話。

    「恐怕是你故意的吧?」

    「真不是。當我坐著馬車來這的時候,才發現我的健忘,而後我又想到了馬球隊的馬匹問題,然後…….希望那個商人不要讓我失望。」

    「如果不行的話,我是說如果,讓我為你分擔一點好嗎?父親或許不方便出面,但我也還有幾個朋友……」來雁北說著,理所當然想到了醉仙樓,想到了在水一方的那幾個姐妹。

    「哈,你是想讓月容公主幫我嗎?」蘇游何嘗又不是如此?但他還是岔開話題說起了楊素顏,兩人說著話,商兒已經把兩人的早餐端了過來。

    蘇游與來雁北溫馨地吃完了早餐,穿好朝服後急匆匆地上馬車奔內城而去,對蘇游來說,今天應該是嶄新的一天,不僅僅是因為他要到內史省報到,還因為他要離開將作寺,其實蘇游早在幾天前已經被撿校鴻臚卿柳謇之調到了鴻臚寺,但他只在鴻臚寺打了一天半的醬油,當時他還以為自己早晚會回到將作寺的。

    蘇游在將作寺工作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連續發明了好幾件令楊廣眼前一亮的東西,即使沒有他四方館的表現,升職也還是遲早的事,這當然會威脅到他的上級。所以蘇游此時離開將作寺真是讓上上下下皆大歡喜,上級因為蘇游這個潛在威脅的離去高興,下級則因為他的離去而有了職位的空缺而暗喜。

    「我的人緣就混得這麼次?一個挽留的都沒有,假裝一下也行啊,大隋的官員真的這麼務實嗎?」蘇游苦笑地自言自語,他當然能夠理解這些同僚和上下級們的小心思,混官場就跟混生活一樣,同行永遠都是冤家。

    蘇游感歎完自己的際遇,也沒什麼好交接的,隨即忐忑不安地來到了新的工作單位。讓他頗感意外的是,他來到到內史省碰見的第一個人竟然是當日在潼關附近見過的房玄齡,後來他也曾有過向杜如晦打聽他去向的念頭,卻一直苦於不知從何說起。

    「房玄齡?」蘇游點頭招呼,他真的沒想過在此會遇見這當日與杜如晦李密一起仗劍天涯的書生會是一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蘇橫波!前日你在四方館三戰蠻夷,真令人欽佩不已,想不到第二日就聽說你要遷來此處,房喬能與你做同僚,真是幸甚!」房玄齡能在二十八歲的年紀做到這五品官職,並不全靠的是父輩,至少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就是那麼動聽。

    「玄齡嚴重了,你是前輩,蘇游當以你為楷模?」

    「不敢當不敢當,你我年歲相當,以名字相稱最好。」房玄齡見蘇游已經稱他的字了,自然是打蛇隨棍上,最近蘇游大得聖意,就算他是內史省的老人也還是要避其鋒芒的,何況兩人原本就是平級呢。

    「聽說內史省現在人丁凋零,只有五六個人了?我只知前幾日離職的楊內史,元侍郎以及裴氏兄弟,如今又認識了玄齡…….」蘇遊說起這些人,都是或已離去或丁憂未歸的,只有元津和房玄齡還在。

    「哪裡還有五六人?你來之前內史省也就四人,元侍郎你是知道的,此外還有蕭氏叔侄,也都是舍人。」房玄齡聽蘇遊說起這些人,無非是想多瞭解下這個部門,他自然沒有隱瞞的理由。

    「蕭氏叔侄都是皇后家人吧?」蘇游「蕭氏兄弟」略有耳聞,至少他當日在四方館中見過其中的蕭瑀,也聽過一些有關他的故事。

    「的確如此,蘭陵蕭氏出人才啊,若不是因為他們是前朝……」房玄齡沒有往下說,但蘇游又豈能不知的?南朝「宋齊梁陳」中的「齊」和「梁」都是蘭陵蕭氏所建立的政權。

    關於這個家族的起源,相傳是漢初宰相蕭何,此後又有位列三公的蕭望之,蕭望之子蕭良、蕭鹹、蕭由皆通曉五經;蕭氏以儒學傳家,數代不輟。

    西晉末年,五胡亂華,蕭望之十三世孫淮陰縣令蕭整帶領整個家族渡江南遷。從蕭望之十四世孫蕭道成開始,這個家族開始飛速發展,他們不僅僅是南齊與南梁的皇族,更是一群傑出的文學家;如開創竟陵八友的蕭子良,以及編修前朝國史的蕭子雲、蕭子顯,昭明太子蕭統更是將蘭陵蕭氏在中國文學界的地位推向了顛峰,而南梁的幾位皇帝,本身也都是著名詩人。

    楊廣繼承帝位後,蘭陵蕭氏成為了外戚。

    「蕭瑀與蕭鼎叔侄的才華實在是令房喬望塵莫及啊,以後你就能領略到他們的文采風流了。」房玄齡說到蕭氏兄弟的時候,讚聲連連,「文無第一」什麼的只存在於兩人相若的時候;而當一個人發現自己與某人竟有雲泥之別時,這個人的情感絕對不再是羨慕嫉妒恨,而只能是高山仰止,頂禮膜拜。

    「蕭鼎?」蘇游重複這個名字,他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但不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前兵部尚書柳述你聽說過吧?當年蘭陵公主挑選駙馬,幾百世家子弟展開角逐,最後比拚文采武略的兩個人便是他與蕭鼎;結果我們都知道了,柳述因此官運亨通,先是做了內侍侍郎,幾年之後又遷為兵部尚書。」房玄齡敘述著當年蘭陵公主遴選駙馬時的場景,不由得心嚮往之。

    義成公主和蘭陵公主都是楊廣的妹妹,兩人年紀相差幾歲,命運卻不盡相同。長公主義成先是因為和親嫁給了啟民可汗,她犧牲自己的幸福為大隋與突厥的和平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也因此,到蘭陵成年的時候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選夫婿。

    「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柳述成了兵部尚書後,很快受到了當時太子楊勇的拉攏,成了不折不扣的太子黨;當先帝與陛下權利交接的時候,柳述因為站錯了隊伍而被流放於龍川,蘭陵公主請求與述同行,陛下卻斷然否決了,其中曲折,真是不足為外人道哉!」房玄齡說到關鍵地方,自然不敢繼續往下猜了,某些宮中的秘聞實在不是他們這些臣子所能揣測的。

    蘇游想不到房玄齡還有如此八卦的一面,不過最終的結果他也是知道的,柳述被放逐後面對妻離子散只能選擇淒涼地辭世,而做了幾近二十年內史舍人的蕭鼎,到如今依然還是內史舍人。

    現實總是太殘酷,多麼痛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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