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8藕斷絲連 文 / 李四歎花
回到蘇游家已是半天了,圖蘭朵想著那一地的鮮花時卻仍是激動不已。
蘇游大張旗鼓地把花送了出去,用的卻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說他今日所為僅僅只是為了孩子們少受些風雪,怕也不盡然。
更有可能是因為蘇游當時想起了前世的耿耿於懷,說不定他給圖蘭朵送花是試圖彌補那次遺憾罷了;當然,也可能是他原本就想對圖蘭朵表達愛意,這次只是適逢其會而已。
蘇游是一個有原則的君子,但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蘇雲帆支撐著他活了下來,但他卻從未真正理解生命的意義,哪怕是意識到自己對來雁北有些愛慕時也只能壓抑情感,還好是因為後者的勇敢而水到渠成。
蘇游和來雁北成親在即,今天卻發了神經買下所有的花送給了圖蘭朵,這事若是傳到來雁北的耳中,她會怎麼想自己呢?
蘇游現在倒希望有哪個報館的記者來採訪自己,要不來雁北從報紙上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一定會想歪的,實際上自己是為了那些孩子才只是,若自己在報紙上宣稱自己送花是為了孩子,會不會太高調了一點?
「先生,來吃酒了。」蘇游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聽青荇一聲輕喚。
「不要了吧?有我在你們總是沒法吃好喝好的,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不過,今天給你們一個任務,一定要讓壽星喝好了!」蘇游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最後卻給了青荇一個「大家都懂」的表情,他語中之意當然是要把那個藍眼的小姑娘灌醉才肯罷休的,要不今天給她買花的錢就白花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們特意安排你與小公主同坐一席,我們都遠遠地躲開你們。小公主今天親自下廚,先生真不打算給這面子嗎?」
「她會做菜?」蘇游有些意動了,雖然他認識的女人不少,但除了青荇外他還真沒見過會做菜的女子,況且,青荇的手藝也是他教的好吧。
「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青荇點了點頭,很肯定地笑著應道。
蘇游頓時無語,但他還是迅速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當家的若不出現的話,實在是不給圖蘭朵面子,而那些為了慶賀圖蘭朵生日的家人也會吃不好喝不好的。
蘇游與圖蘭朵對坐,其他人則在外間列席而坐。
蘇游舉起一碗酒,朗聲道,「諸位,今天是小公主的生日,我們一起恭賀她,希望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多餘的話呢,我就不多說了,咱們今夜不醉不休。」
圖蘭朵卻也乾脆,當即也是舉起酒來,敬過蘇游後又敬向眾人,又說道,「圖蘭朵能有今日,多虧了在座的諸位,我從草原來此,早就丟了公主的身份,你們也別把我當什麼公主!你們的恩情我銘記於心,冠冕堂皇的話我也不會說,都在酒裡了。」
圖蘭朵說完話,竟是一飲而盡。
她的乾脆利落頓時引來一片掌聲,下首的諸人當即紛紛舉碗回應,酒席提前進入了**。
「不會是水吧?」蘇游從未見過圖蘭朵如此豪爽的一面,心中口中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要不你嘗嘗?」圖蘭朵卻不正面作答,反拿著罈子倒了一碗酒,隨即遞給了蘇游。
「這樣真的好嗎?」蘇游疑惑地問道,他其實想說的是這個碗是圖蘭朵喝酒的碗。
「有什麼不好的?」圖蘭朵顯然也知蘇游所指何意了,但送出去的酒就如潑出去的水;此時正當箭在弦上,她明知自己大意了,卻故作不解。
蘇游最羨慕的便是魏晉風流的,此時見圖蘭朵如此灑脫,卻也不甘落了下乘,當即接過她遞來的碗,輕輕抿了一下後,便也一飲而盡。
酒碗有酒氣,也有圖蘭朵留下的唇香,箇中滋味,真不足為外人道也。
「如何?」圖蘭朵的臉已有些酡紅,但她藍色的眼卻不依不饒地盯著蘇游。
「蘇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甘願自罰一碗。」蘇游苦笑起來,只好自己又斟了一碗喝下去。
「一碗哪夠,最少也要罰三碗啊。」圖蘭朵盈盈一笑,卻不依道。
「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真當這是水啊。」蘇游對圖蘭朵得寸進尺表示無奈,但還是依然喝了三碗。
「哪有大男人與小女子這麼斤斤計較的,反正今夜也是求一醉,你難不成想食言而肥?」圖蘭朵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上酒,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蘇游迷迷糊糊地回應道,他或許也能找些說辭的,但今天不是圖蘭朵的生日嗎?蘇游可不會傻到和小女子較真,特別是這個小女子還是過生日的時候。
蘇游喝了些酒,又記起青荇所說的圖蘭朵親自下廚之事,隨即問道,「聽說你今天還下廚了,卻不知做的是哪道菜?」
圖蘭朵笑盈盈指了指蘇游面前擺著的一團黑乎乎地東西道,「這菜有個名目,叫藕斷絲連,我為了答謝你今日給我送了份特別的禮物,特意給你做的。」
「藕斷絲連?」蘇游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小段送進嘴裡,隨即嘟囔了一句這菜的名目。
「味道如何?」圖蘭朵有些忐忑地看著蘇游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輕聲問道。
「味道好極了。咱們來喝酒,喝酒!」蘇游笑著點點頭,彷彿從未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一樣把嘴裡那燒成炭的藕吞了下去,心中卻不由得腹誹,「這玩意吃下去會不會壞肚子?」
圖蘭朵倒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她看著蘇游有些誇張的動作,卻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第一次做,你將就著吃吧,我相信以後會做得更好的。」
蘇游點了點頭,他很想對圖蘭朵這麼說,「殺人放火從古便是男人的專利,所以,女人,請遠離戰場,以及廚房。」但想了想,還是就此作罷了,反正自己也沒多少機會吃到她做的菜;既然這樣,就讓她去禍害別的男人吧!
兩人不在專注於菜,反倒是你一碗我一碗地喝起了酒。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經消滅了一壇三斤裝的特釀三勒漿了,而外面那些人已經有開始醉倒在地的了。
說好了今夜不醉不休的,蘇游自然不去理那些醉倒或是扛不住早早離去的人。
蘇游多喝了些酒後,便止不住會回憶往事,忍不住想一些此刻不在身邊的人,於是時間在吆三喝五中慢慢流逝,蘇游越喝越多,終是忍不住要起身離席了。
哪知蘇游才剛走到雪地裡拉下褲子,圖蘭朵卻走過來拉住了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嚷道,「喂,說好的不醉吧休的,你怎麼往外走了。」
「我我方便一下。」蘇游此時已是頭暈腦脹,他有心要勸開圖蘭朵,卻被肚子裡的酒漲得忘記了避諱,一邊說話便一邊放起了水來。
圖蘭朵此時雖然醉了個**不離十,迷糊間卻也明白自己剛才誤解了蘇游;不過,這個時候她與蘇游近在咫尺,想要假裝沒看到蘇游在小便就太虛偽了。
「真醜。」圖蘭朵吐了吐舌頭,嘴上噴出一股酒氣。
「什麼跟什麼嘛,咱們快回去吧,這外邊實在是太冷了。」蘇游一愣,當即明瞭圖蘭朵話中之意,但他還是趕緊轉移了話題,迷糊間竟攬住了圖蘭朵的肩膀,兩人往屋中走去。
此時來雁北也正在皇宮御花園的雪地裡勸解楊素顏道,「咱們快回去吧,這外邊實在是太冷了。」
楊素養點了點頭,卻歎了口氣道,「這雪在下大些就好了,這會想堆個雪人都不行。」
「呵欠~」來雁北正要說什麼時,卻被自己的一個噴嚏給打斷了,楊素顏卻不由取笑道,「有人想你了,你感受到了嗎?」
「去去去,我想別人還差不多。剛才你說到雪人,我忽然就想到了去年這個時候,我有幾個在在水一方的姐妹變成了雪人」來雁北搖了搖頭,有些傷感地歎了口氣,剛才楊素顏說到堆雪人時,她的確是想到了那些人。
楊素顏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道,「你跟我說過,我也記得她們。中元節的時候你請蘇游做客,是因為你和她們打了個賭;她們遭遇意外的時候,你與橫波第一次牽手」
「什麼跟什麼嘛,這跟橫波有什麼關係!」來雁北想及她們,心的最終指向自然是蘇游,但女子談及情郎時畢竟還是羞澀作怪,忍不住地扭捏作態心是口非。
「是不是跟橫波生氣了?因為今天他給那個突厥小公主送花?」
「給她送花也是可憐她罷了,她流落到此,實屬不易啊。說道公主,圖蘭朵又怎麼比得上楊素顏?橫波要娶公主,怎麼也得先給你送花啊。」來雁北聽她說起蘇游給圖蘭朵送花之事,心中自有些疙瘩,但她還是故作落落大方,並將污水引到了楊素顏身上。
「我怎敢與她想比?人家是草原一支花呢。」楊素顏擰了來雁北一把,反唇相譏了兩句,又感歎道,「不過,女子的生命還真如花兒一般,盛開時人人誇好,凋謝時卻無人問津了。」
來雁北點了點頭,幽幽地說道,「如橫波所言,若能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人生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楊素顏聽來雁北說的傷感,卻又抱怨道,「今晚明明賞的是雪花,卻怎麼又說到夏花了呢?」
「不知橫波在幹嘛呢?」來雁北卻似未聽見她說話一般,自言自語道。
「你果然沒救了。看來不止某人想你,你更是想某人了。」楊素顏搖了搖頭,甩下她自顧自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