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5走投無路 文 / 李四歎花
碧雲到了蘇游的小院時，蘇游倒並給她什麼壞臉色，不過她想見到來雁北也不是容易的事，畢竟蘇游不想把自己的女人牽扯到明爭暗鬥之中。
碧雲聽說來雁北剛剛睡去，自然是半信半疑，大抵也能猜出蘇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思。
一想到來雁北從此開始坐月子，想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時，碧雲便有些懈怠了，看起來時間還多，這事大概能夠從長計議。
碧雲才走，蘇游的探子便走了進來，告知了他段如珪的弟弟帶著十幾個護衛秘密離開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時，蘇游當即叫人把王伯當蘇雲帆呂笙以及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幾個叫了過來。
幾個人聽說這消息後，大抵也能猜到必然是段氏已經做著造反的準備了，他們自己倒暫時沒什麼問題，南中王室怕是就此有些危險了。
把如今的形勢往桌面上一擺，眾人算是明白了重點，——如今段如珪還在大理，如果能掌握住他，投鼠忌器的話，他的人大概不會膽大到不顧及他的性命而對大理進行圍城。
該如何控制他，怕就要南中王下令了。
至於如何才能達到下達這個命令的前提，其中又得用到一計，這個計策的實施，也得由南中人來配合。
同一時刻，南中王爨國明也收到了段如珪的弟弟段如玉離開大理的消息。
對於敵人，爨國明比對朋友要瞭解得更多，聽說段如玉帶著十餘人秘密離開大理的消息後，爨國明便有些焦急起來。
段如珪的狼子野心，路人都是知道的，段如玉再次回來之時，只怕自己凶多吉少了。
見到姐姐碧雲徒勞而返時，爨國明坐於做出了決定，「我要親自去見隋使！」
對弟弟的惶急，碧雲頓時有些不解起來，爨國明要見蘇游她倒沒什麼好反對的，關鍵是他們兩能說見就見嗎？
碧雲當即搖了搖頭，「見不得！只要你一出門，那兩個老鬼就能收到消息了。」
「再不去見他，我怕是這輩子也見不著他了」爨國明幽怨地說著，一如被外力生生拆散的情侶一般。
碧雲不解地望著爨國明，後者當即把剛收到的最新情報說了出來。
碧雲越聽越是焦急，她的腦子雖然擠不上自己這弟弟，但大抵也能猜到段氏這一次打的是什麼主意了，那麼現在倒不再是討論見不見蘇游，以及見了蘇游後的結果如何的時候。
關鍵是，怎麼才能人不知鬼不覺地見到蘇游。
兩人一番交頭接耳，倒還真的想出一個騷主意來。
於是蘇游在舒服地泡著腳的時候，便看到一個陌生的南中少女推門走了進來
蘇游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又算計著觸手可及的天子劍；那少女卻一扯面上的偽裝，頓時露出了爨國明的面容來。
爨國明有些尷尬地看著蘇游，卑微地說道，「上使，小王冒昧前來打攪，還請見諒。」
看著堂堂一個南中王，竟然要假扮婦女才能見得到自己，蘇游當時便有些心軟，指了指下首的軟榻請他坐了，又皺眉問道，「王上夤夜來訪，不知有何吩咐？」
爨國明當即卑躬屈膝起來，高高舉起一方印璽道，「下國之主爨國明，願將南中九郡之地四千里國土，八十萬戶百姓以及十萬軍隊獻於上國！」
「這」蘇游當即把腳從銅盆裡踩到了地毯上，趕緊站起身來對他做了個虛浮的手勢，「王上這是小使沒有聽錯吧？」
爨國明並不起來，咬著牙說道，「貴使並沒有聽錯，小王的確要把南中獻給大隋。」
蘇游也不去管他，自己坐了下來後，板著臉說道，「有這麼一句俗語，『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南中只要不犯我天朝，我天朝也沒有吞併南中的野心」
「這說起來求大隋冊封，原本就是我南中歷代國主的夢想，此前一直沒有走到這一步，大概是因為上國皇帝以為我南中國民太過桀驁不馴，如今上使前來視察，大概能知道南中的情況了吧？這回小王拿出最大的誠意，上國不會再次拒絕小王了吧？」
「你這話，只適合在朝堂上說，太過冠冕堂皇了。」蘇游笑了笑，他倒沒想到身為天朝人還會有批評其他外邦「務虛」的時候。
爨國明苦笑起來，有些冠冕堂皇的話的確朗朗上口，反倒是說起實話來難以啟齒。思索了好一會，他才苦笑著說道，「真正的原因，還是想要得到最根本的權利，——生存權。如今南中的局勢上使怕也看在眼裡吧，如果我不明確歸順天朝尋求自報，只怕是想要活過這月也難了」
此時正是九月中的天氣，爨國明的意思顯然在說，段如珪的軍隊半個月內就能打到大理了。
明知如此，蘇游還是故作不解地問道，「什麼人要害王上？」
「段氏，還有白爨。段家如今已是磨刀霍霍，白爨也是虎視眈眈。」爨國昭乾脆地答道，反正他現在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他總覺得自己裝得越可憐越能獲取蘇游的同情。
「你們的內政，我們天朝也無法干涉啊，王上不能讓他們化干戈為玉帛嗎？」蘇游有些為難地說了兩句，又忍著想笑的心思裝成天真地問道。
「是啊。要是我有這實力，又何必借助天朝狐假虎威」爨國明意識到這句話暴露出了他的心思以後，趕緊住了嘴，待發現蘇游沒有趁機反駁的意思後，又苦笑起來，「我這個南中國主當得也是有名無實，我能調得動的兵馬無非是昆川左近三五郡之地，不過兩三萬人罷了，真要用這兩三萬人和他們七八萬人死磕，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蘇游便歎了口氣，「『四千里錦繡河山，十餘萬帶甲精兵』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王上這是逗我的嗎？」
爨國明被蘇游一語道破真相，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尷尬的。
如果南中的土地和軍隊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他明顯就是個山高皇帝遠的大土豪了，真要這樣的話，他何必去招惹大隋？難道他天生就沒有安全感，非得去依賴豪強大國嗎？
爨國明也是因為此時亡國滅族在即，這才心甘情願地把那名義上屬於自己實際卻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的國家獻了出來。
之所以這麼做，他一來是想明哲保身，再順便噁心噁心爨國昭和段如珪罷了。當然，他還有一個小算盤，就算最後大隋把南中收下了，到時候南中要不要人來管？
天朝的官員到南寧州嶺南郡等地，都算是被放逐的，到時候誰肯來南中？更何況，南中部族眾多、民風彪悍，大隋要想安心徵稅，到時還得靠爨氏來接手，儘管爨國明無意於這些瑣事，但到底也能保住爨氏在南中的權位不是？
爨國明不顧蘇游的嘲諷，當即出語辯解道，「但上使肯定能明白，我爨氏在南中做了三百年的主兒，僅是這個名分，就能讓天朝少費多少力氣？」
蘇游點了點頭，以進為退道，「問題還在於，我皇無意於南中啊，這邊太偏僻了，自古便是瘴癘之地，就算收下了南中，又能怎麼樣？再者說了，天朝繁華無比，我皇陛下不可能看著南中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不拉一把吧？」
「稅收啊。只要大隋承認南中的歸附，就能源源不斷地獲得稅收啊，這不是一勞永逸的事兒嗎？」爨國明都想上前去把蘇游揍上一頓了，各地都在為爭那一畝半畝的版圖打得頭破血流，現在大隋的使者卻在千方百計推掉主動手上們的土地和人口。
這位使者難道和天朝的皇帝有仇，還是故意要與自己對著幹？
爨國明難以理解蘇游的話，蘇游卻幽幽地問道，「王上心中打的小算盤，不會是想讓天朝給你爨氏做嫁衣吧？」
「小算盤？我不太明白上使說的是什麼意思。」爨國明倒的確不知小算盤是何物，可真要不清楚蘇游話中所指，那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蘇游只得無可奈何地繼續推脫道，「您也知道，大隋納土與否，並非我這小小使節能決定的，不過王上如此誠心，我一定會把話帶給我皇陛下的。」
雖然不是百分百答應下來，但蘇游的態度顯然是軟化了，爨國明至此總算是送了口氣，證明今天忍辱負重沒有白忙活。可一想到段如玉此時已經沙場秋點兵，他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蘇游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主動問道，「網上今天之所以急著來訪，大概是因為聽了什麼風吹草動吧？」
爨國明當然知道也派出了密探，當即攤牌道，「上使大概也聽說了段如珪的親信離開大理的事了吧？」
蘇游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欲蓋彌彰罷了，不足為慮。」
爨國明對蘇游的搖頭簡直就無語了，一時也不知怎麼接他的話才好。
蘇游又說道，「別讓他出城就好了。」
爨國明沒好氣地說道，「小王當然知道這點，關鍵是」
蘇游見到了這一步，便將計就計地把早就想好的計劃說了出來，「我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