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7 他該何去何從? 文 / 半城凡雪
看到這些被遺棄的小東西,薛沐冰的心生出一股憐憫之情來,他想到了自己,也和它們有著相同的命運,都是可憐的流浪者。
以前他最討厭小貓小狗,更加討厭白千影養的小寵物,可是現在他變了,他終於認識到當初的自己有多麼絕情冷漠沒愛心。
他踢死了小狗蛋黃,這是他做過的最缺德的事情之一,到現在他還忘不了蛋黃為了白千影發狂撕咬他的眼神。一隻三個多月大的小狗都知道保護它的主人,而他連一隻狗都不如!
想到了死去的蛋黃,薛沐冰站在收容中心門前默哀,直到地上的鐵籠子全部被搬空後,大卡車的發動機發出的嗡隆聲驚醒了他。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滿是鐵籠子的大卡車,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一隻模樣酷似蛋黃的黃色小狗,那隻小狗被關在鐵籠子裡,不叫不鬧,只是靜靜地坐著,它的額頭上也有一戳白色的毛,像極了蛋黃。
凝神3秒,薛沐冰突然反應過來,那隻小狗不是酷似蛋黃,而是它就是蛋黃啊!
蛋黃沒死嗎?它還活著?
顧不得多想,薛沐冰激動的邁步上前,可是卡車已經緩緩發動了。意外讓他找到了大難不死的蛋黃,他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把它帶走了。
「蛋黃!蛋黃……停車!快停車!」
薛沐冰拼出了全身力氣,開始追逐著大卡車。可惜卡車的速度越來越快,飢餓狀態下的薛沐冰卻卻跑越慢,在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摔倒在地上後,沒想到卡車又往回倒了回來。原來是在倒車!
「停車!停一下!」薛沐冰用身體攔住了掉轉車頭的卡車,嚇得司機猛地踩了急剎車。
「該死的,你不要命啊!」氣憤不已的司機停了車,開門下來就揪住了他的衣服想要揍他,要知道,他這樣突然攔著,很可能會引發意想不到的交通事故,這是玩命的事情!
「對不起!師傅!你聽我說!」薛沐冰急忙解釋道:「我的狗在你車上!我要我的狗!」
「什麼你的狗?這裡都是流浪狗!沒有你的狗!」
「師傅!你聽我說,我的狗前不久丟的,沒想到今天讓我找到了。它是一條小黃狗,只有幾個月大,它頭上還有一戳白毛。就在卡車最後面一排倒數第三個!我和我妻子離婚了,那隻小狗是我們沒有離婚之前她養的寵物,我以為小狗死了,沒想到它還活著!求你把小狗還給我好嗎?我什麼都沒了,現在只有它了!」薛沐冰哀求道。
「你說的是哪條?」司機同情他的遭遇,動了惻隱之心,壓低聲音問道。
「就是那條!如果我沒有記錯,它的脖子上有牌號,520!」薛沐冰感激涕零,他拉著司機來到車尾,指著一個籠子說道。
「這些都是沒人要的小狗,我們本來打算把它們轉移到另一個大點的動物收容所的。既然你認出了你家的狗,等下我跟中心的人說一下,你進去簽個字就能帶它離開了。」司機說道。
「謝謝!謝謝!」薛沐冰千恩萬謝,在司機的幫助下,他順利地拿到了小狗。
抱起小狗仔細翻看狗脖子,果然在狗毛裡發現了一個金屬狗牌,上面的號碼正是520。
「真的是蛋黃!蛋黃!真的是我的蛋黃!」薛沐冰欣喜地抱起蛋黃想要親它,可是蛋黃卻不合作,拚命地想要逃出他的懷裡。
儘管如此,薛沐冰依舊沒有放手,他知道蛋黃一定是害怕他,它還在為那天狠心踢它而不能原諒他呢!
「蛋黃!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再傷害你了!跟我走好嗎?」薛沐冰舉起小狗望著它的一雙大眼睛真誠地說。
蛋黃把頭甩到一遍,嗚嗚幾聲,那意思好像在說:「誰要你假好人啊?你看你自己的樣子,比我好不了哪去!我才不想跟著你喝西北風哩!」
直到蛋黃不再掙扎了,薛沐冰抱著它離開了動物收容中心。剛剛腦袋發熱,一心想要找回蛋黃,現在蛋黃回來了,他清醒了不少,自己都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了,他拿什麼養活蛋黃呢?
無計可施的他,抱著蛋黃落寞地坐在江邊的長椅上,打開了自己的行囊。取出玻璃罐,舉著罐子裡的小烏龜對蛋黃說:「蛋黃,你看這是誰?這是小瓦!你還記得嗎?你們都是白千影養的小寵物,你們是好朋友……」
蛋黃仰起頭看了看小瓦,伸出爪子抓了抓玻璃罐,嗚嗚叫了幾下,然後又趴下了腦袋,那意思好像是在問候,又像是在說:「喂,老妹,你怎麼不知道逃啊?栽在這傢伙手裡我們算完了!」
「蛋黃,小瓦,要是你們會說話該有多好啊!」
薛沐冰把玻璃罐裝回行囊裡,這時父母的遺像露了出來,看到父母慈祥的面龐,悲傷再次席捲而來,他想念父親和母親,想念昔日溫馨的慧園。
當他從包裡摸出鑽戒和碎成兩半的金牌時,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最終悄然滑進嘴角,他的眼睛模糊一片,彷彿看到了淚流滿面的白千影和她漸漸跑遠的絕望的背影。
望著滔滔江水,薛沐冰甚至想過一死了之。
失去了父母,他才明白生命是多麼的有限和脆弱;失去薛家這棵大樹,他才知道自力是何等的羸弱。這一切一切的邊境際遇,打擊的他萬念俱灰。
此刻他彷彿站在了高高的絕壁懸崖之上,前方無路可去,後方斷無退路。站在生命的臨界點,只要他眼睛一閉,也許痛苦將會全部終結。
可是,他有臉去死嗎?他死了如何去面對自己的父母?呵……他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薛沐冰說不出心中到底有多麼酸痛,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回想起曾經朱心荷詛咒他的話:「喂!姓薛的!我……我咒你惡人沒好報!出門被狗咬!開車車爆胎!手機掉廁所!我還要咒你買方便面沒調料,一喝易拉罐就爆瓶!還有永遠也別想得到白千影的愛!這輩子最好別來求我!最好別栽在我手裡!!」
她的詛咒基本上實現了一大半,他就是惡人得不到好報,他失去了太多,薛沐冰緊緊地握住了兩片金牌,抱起蛋黃痛哭失聲。
他該何去何從?他的將來在哪裡?他不知道!他想起了聖經上有這麼一句話,「他不知道將來的事,因為將來如何,誰能告訴他呢?」
當薛沐冰的目光望向了眼前滾滾的江水之時,腦中不停縈繞著一個字——死。
在他懷裡的蛋黃掙扎了幾下,它好像在對烏龜小瓦說:「妹子,慘啦!我們死定了!這傢伙想帶著我們一起跳江自殺呢!」
「蛋黃哥,那我們該怎麼辦?我不想死哦!」小瓦不停地扒著玻璃罐,想要逃出去。
「妹子你怕什麼!至少你會游泳,但哥不會啊!」
此時的薛沐冰已經在心中做出了重要的抉擇,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他抱緊了亂動的蛋黃,在它的頭頂蹭掉了自己的眼淚,緩緩站起身,走向江邊的護欄,向下望去。
「蛋黃哥,救命!雖然我會游泳,但是我有恐高症!啊……」小瓦從玻璃壁上摔下來,肚子朝上,一動也不動。
「老妹!老妹!你要不要緊?」蛋黃伸頭向下一望,有點眼暈地嗚嗚叫了幾聲,好似在說:「額滴神呀,誰來救救我們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正打算邁出一條腿的薛沐冰聽見耳畔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轉過淚眼就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了他的身邊,目光看似望著遠方,但是好像是在和他說話。
「小伙子,你是不是缺錢吃飯?」中年人問道。
薛沐冰收回腳步,複雜地望他一眼,他好不容易做出決定,並且正要付諸實踐,當然不喜歡這個悲傷的時刻被人打擾。
「你可以把你手裡的兩片碎金子賣給我,我給你錢!」男人又說。
「這兩塊金子我不賣!」薛沐冰握緊了手裡的金牌,終於知道這個男人是在打他的金牌主意。
「我可以給你高價回收!這樣你和你的狗就不用餓肚子了!」男人繼續給出條件。
薛沐冰轉過頭來,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他長著一張大眾化的臉,嘴上蓄著濃濃一撇鬍鬚,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穿著一套暗藍色的半舊中山裝,面前掛著一幅老花鏡,兩隻胳膊上面戴著黑色的護袖,看起來就像一個擁有技能在身的老匠人。他說高價回收黃金,差不多應該是個金匠吧!
「我說了我不賣!餓死我也不賣!你聽見了沒有?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薛沐冰生氣地吼道,這年頭想安安靜靜地尋死都不容易,他以為那人能聽懂他的話,可是,那個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伙子,聽我說……」
「你閉嘴!我說了我不賣!給我多少錢我都不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