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4 傷春悲秋的話 文 / 半城凡雪
「去!你必須去!」康世盛瞪了妻子一眼,這事因她而起,少了她能行嗎?他就不明白了,他的妻子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做的都是些什麼沒屁門的事兒呢!
………………
等到康以笙再回到醫院的時候,朱心荷已經脫離了危險期,被送進了加護病房,康凡默也已經醒了,所有人都在病房裡陪著她。
康以笙和孩子說了一會話,便從自己的腰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個掛墜類的物件,掛在了康凡默的胸前。康凡默抓著他戴上來的東西,問:「爸爸,這是什麼?」
「那是什麼?」一旁言語極少的白千影,清冷的目光透射過來,盯著孩子胸前的物件問道。
「是塊玉珮,我現在要把它送給凡默,希望可以保他平安。」康以笙笑著說道。
白千影伸出了手,托起那塊玉珮,仔細看了看,準確來說這只是半塊玉珮,這塊玉珮看起來那麼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她又問道:「這塊玉珮你從哪來的?」
「這是小時候我父母給我戴著的,是康家的傳家之物。」
「看起來應該有兩塊才對!」
「不錯!以前我和我弟弟各有一塊。」
話題至此,沒有進行下去,房間裡只有康凡默嘰嘰喳喳的聲音。白千影兀自想著什麼,這世上難道真有那麼多的巧合嗎?
朱心荷能夠如此快的醒來,真要多虧了那顆止血的藥丸,那藥丸好像不止有神奇的止血作用,還具有幫助傷口在最短的時間癒合的能力。
換過衣服的康以笙推門而入,原本朱心荷的面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可是見到他之後,不僅笑容消失了,連她眼中那抹光亮也暗淡了下去。
「爸爸……」康凡默還是歡蹦亂跳的小孩子,見到了自己的父親,激動地奔過來喊道。
他很想把自己和母親的遭遇說給父親聽,可是他太小,根本表述不了。他一進來,原本屋裡說話的人的聲音全都戛然停頓,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他身上,彷彿他就是始作俑者。
「走吧凡默,爸爸和媽媽有話說!」白千影望了一眼康以笙,似乎在示意這是他最後的機會,然後她拉起康凡默的手走出門去,薛沐冰見她離開也跟了上去。
阮晶晶最捨不得走,他的眼睛一直黏在朱心荷的臉上,心裡盤亙著千言萬語,只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出口。
康以笙瞧了他一眼,是在暗示他可以走了。阮晶晶瞥了他一眼,在和他擦肩而過時,他低聲說道:「你最好記住我說過的話,我就在門外守著!」
病房內只剩下康以笙和朱心荷兩個人,朱心荷把頭偏向窗外的地方,不去看他的臉。康以笙來到她的床邊,在凳子上面坐下,眼睛注視著她。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因為失血過多。她的神情哀傷,眼中尚有一絲驚魂未定,尤其是看到他,彷彿又讓她想起了可怕的一幕,那是康家人的手段。
「你醒了?」康以笙只覺得自己喉頭發澀,他的手心冰涼,想也不敢想,若是現在面對的是她的屍體,他還能否做到冷靜不後悔?見她不回答,康以笙道歉說:「對不起……是我母親差點害了你和孩子……」
依然沒人搭腔,朱心荷彷彿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裡,康以笙歎口氣道:「我知道是我母親做的太過分了,可是她畢竟是我的母親……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我,如果我早點把凡默接回康家,興許就不會……」
「你做夢!等我好了,我會帶著孩子離開,你們誰也休想把我和孩子分開!」
朱心荷終於轉過眼睛,可是那眼中沒了柔情,有的只有怨恨的神色。她的聲音那麼微弱,氣若游絲般,可是聽起來卻有著不容分說的堅決。
「沒人會把你和孩子分開!你莫擔心!」康以笙見她神情激動,慌忙安慰道,可是這句話之後,他就沉默了,因為很多話,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關鍵的是,他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他還沒有勇氣買過心中的那道坎。
「為什麼要救我?我死了,對你豈不是更好!」沉默良久,朱心荷哀怨的說道。
康以笙沒有回答她,因為他的心裡有愧,他何嘗沒有想過,要是沒有朱心荷的話,他和白千影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嗎?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希望她死。
如果這句話他能夠在此刻說出來,那麼接下來一切就會不一樣了,可惜他沒說,他甚至不敢再看她那落寞傷懷的眼神。
病房裡的氣氛壓抑的令人快要發瘋,康以笙都不知道自己找了一個多麼蹩腳的理由退出了房門。門外,阮晶晶果然守候在那裡,他看到康以笙出來,只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逕自走了進去。然後,沒有立即離開的康以笙就聽見阮晶晶憂傷的話語:「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值得嗎?」
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值得嗎?阮晶晶在問朱心荷,又何嘗不是在問他自己?
「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像在機場等候一艘船,你明知不會來,可是你依然不願意放棄。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最清楚。」朱心荷慢慢地說道。
「這話是誰說的?」阮晶晶挑著眉毛問道。
「是小白七年前說過的,七年前我也曾問過她……」
康以笙苦笑著走開,站在另一間病房外,他看到了冷漠的白千影,他在等她,她又在等誰?
薛沐冰從洗手間返回,看到了門外靜立的康以笙。他也發現了他,他們相視一笑,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笑容裡包含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心酸。
兩個人站在醫院外的陽台前,康以笙眉間擰著愁思,點燃了一根煙,幽幽地抽了起來。他們之間明明是敵人,此刻竟然以朋友的姿態站在一起,說出來只怕他們自己都會笑。
「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值得嗎?」
薛沐冰額前落下一排黑線,他想不到一貫強勢的康以笙竟然會問出這種傷春悲秋的話來。但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當然值得!因為她值得等,所以她值得!那麼你呢?你覺得呢?」
「等一個不愛你的人,就像在機場等候一艘船,你明知不會來,可是你依然不願意放棄。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最清楚。」康以笙照搬照抄了原話,像個飽受滄桑的詩人一般娓娓道來。
「有道理!這話是誰說的?」
「七年前的白千影……」
薛沐冰啞然,他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悲。七年前有一個女孩一直在等著他,七年後她不再等他,卻又換成他等她。
角色變了,就連劇情也跟著改了,他終於自嘗惡果,他終於明白原來等一個人是多麼的苦。不管有多苦,他也能甘之如飴,正是因為他已知道了什麼是「值得」。
「薛沐冰,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康以笙說完就沒了下文。但是這句話卻使得薛沐冰愣怔半晌,天知道他有多麼羨慕康以笙,嫉妒他嫉妒的發狂。可是,他竟然說羨慕他!羨慕他什麼呢?他現在依然一無所有,連份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都沒有,他連給白千影提鞋都自覺不配。
「你羨慕我?該羨慕嫉妒恨的人應該是我!我在白千影的眼裡連個路人甲都不如,她完全視我為空氣!」
「對!我就是羨慕空氣!」
最後一口煙長長的吐出,康以笙的目光望向遠處,略有所思,薛沐冰的眼睛也隨之望去,可是他卻什麼也沒看見。空氣有什麼好羨慕的呢?
等到康以笙再回頭,他發現白千影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他們的身後,她手裡也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香煙正燃燒著,升騰起一絲如霧的寂寥。
「我們談談!」白千影盯著康以笙說了這話,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康以笙瞧了薛沐冰一眼,沒有說話,便跟了上去。
薛沐冰親眼看著他們一起走進一間空空的房間,關上了門,他們會談什麼呢?所以他支著耳朵,仔細地聽,想要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房間傳來聲音,是康以笙先開的口。
「千影……」
「康以笙,我問你,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什麼?」
「看來你還是在裝糊塗!我告訴你,豬豬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求我帶她和孩子離開中國。」
「你答應了?」
「我為什麼要拒絕?既然留在國內隨時會有危險,你又無法保護好他們母子倆,不如離開的好!」
「不,千影,我拜託你不要再離開,好嗎?其實,在看到她墜落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是在乎她的,可是我又捨不得放開你,我真的好矛盾。這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逃避,就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聽起來明顯感覺康以笙很痛苦。
「你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你舉棋不定,你放不下我,是因為你心有不甘。我知道,你的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所以我會再給你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是希望三個人都痛苦,還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白千影問道。
「在我做出選擇之前,我可不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