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墜馬 文 / 誒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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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距離聯邦騎兵軍營不遠處一座小丘上，上百個黃銅質地，架子架起來火盆在同一時間被點亮，將這一處小丘照的好像白晝一樣。在兩列火盆中央，一把黃銅質地的巨大靠背椅上，聯邦東部方面軍團，軍團長蕾比莉雅.格蘭諾瓦將軍緩緩起身，目光逼人，看向萊昂一行。

    游擊騎士出身，早已度過了高級騎士的門檻，視力極佳的她借助火光，第一眼便看到了亂軍之中的萊昂。

    然後，再向前一步：

    「就是這裡。我預想中，你有六成的可能會從這裡離開。

    若是來了，就有八成的可能會在臨走前發動一次襲擊。

    若是發動襲擊，那就有十成的可能，是想要一次幹掉最高貴聯邦的一個騎兵大隊。」

    蕾比莉雅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萊昂說話。每說一句，就向前一步。說完，已經到了小丘的邊緣。

    理所當然的。

    隔著這麼遠，風聲這麼大，戰場又這麼亂，萊昂是聽不見她的聲音。

    同時，並非游擊騎士，而是傳統的衝擊騎士出身，半路才改行為疾風騎士的萊昂，視力也沒有蕾比莉雅那麼好。

    即便蕾比莉雅所處的小丘上燈火通明，他也看不清燈火之下蕾比莉雅的容貌。

    但是，儘管看不清，萊昂卻仍舊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站在那裡的就是蕾比莉雅！不單單是蕾比莉雅在對著他說話，萊昂也在說。不同的是蕾比莉雅的音量，萊昂肯定聽不見，她也沒想要萊昂聽見。而萊昂卻是放開了嗓子大聲喊叫著，是真的想要讓她聽到：

    「蕾比莉雅？！蕾比莉雅！是你嗎？！是你嗎！！」

    一貫冷靜，一副睥睨天下模樣的萊昂在這一刻顯得極為激動，乃至是失控——當然，這個「激動」與「失控」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是因為「憤怒」。

    他熱血上湧，漲紅了臉。大聲喊叫著：

    「女人！你擊敗了孤的軍隊，毀滅了孤的國家，逼死了孤的父王，還嫌不夠，現在又覬覦上孤的性命了麼？！好啊！來啊！孤就在這裡，你來啊！！！」

    這話說的不經大腦，氣急敗壞。同時也將萊昂對蕾比莉雅的態度完全顯露了出來。順著風聲，這一段話斷斷續續傳到了女將軍那邊。讓她的眼神暗淡了許多。

    但是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

    雖然萊昂的話略顯偏激，但是從結論來看，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

    所以無言以對。

    然後，聯邦大軍動了，至少五千，很有可能超過七千，甚至一萬名的聯邦士兵大踏步的，向著被圍在中間的賽維昂騎士們逼了過去。

    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疾風騎士們已經殺光了軍營外的殘餘敵人。這個倒霉的騎兵大隊僅存的一個連隊，瑟縮在軍營內不敢出來，而疾風騎士們自然也沒有殺進去。

    就也就是說，這些傢伙已經不足為慮了。

    也幸好聯邦伏兵出現的早了一點，疾風騎士們還沒有進入無法靈活機動的聯邦軍營。否則的話，這一會兒疾風騎士們恐怕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了。

    只是，儘管現在的情況距離「無解」還有一定距離，卻也危險得很了。四面八方，層層疊疊，都是聯邦步、騎兵士。包圍圈看起來很大，但卻非常嚴密。

    聯邦步兵們每百五十人為一隊，一個個手持橢圓大盾或圓形大盾，又或者六邊菱形長盾。穿著無袖胸甲板甲，或是配以肩甲和裙甲的半身板甲，頭戴科林斯式鐵盔。將盾牌層層羅列，如牆推進。

    每一個步兵連隊，都擁有一名至少是初級重甲騎士的百夫長指揮。

    這些重甲騎士穿著全套的，包括板甲靴，腕甲和護手在內的步兵板甲，通常有三到四毫米厚。高開領的胸甲即連脖頸也能好好的保護住。頭盔上也有可以護住整張臉的活動式面甲。

    整套的重甲將重甲騎士完完全全的包裹起來，在重甲內，還有一套用來御寒與減震的棉甲。

    這兩層甲冑加起來，重量通常超過五十公斤。再加上他們純鋼質的圓盾，以及鏈枷、釘頭錘、軍用鋤或者狼牙棒這樣的重武器，這些重甲騎士的負重通常會超過七十公斤。但是這對於經過嚴格訓練的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在一個個的步兵方陣間隙，是陣列較為鬆散的聯邦散兵。他們前兩排手持鋼臂弩，後面幾排則持有標槍或長復合弓。同樣的，這樣的每一個連隊，也都有一名至少是初級游擊騎士的百夫長率領。

    與披掛重甲的重甲騎士不同，這些游擊騎士最多只穿著了一套輕型皮甲，皮甲之下的服飾是與黑森林相符的暗綠色，手上的武器也不一而足。

    有的游擊騎士手持紫衫木長弓，有的則手持著掛有兩根鋼絲弩弦的特製重弩——大部分的游擊騎士的主武器通常都是這兩樣。

    但是除此之外，也有少量游擊騎士選擇了輕便的連射弩，或者標槍，又或者投石索作為武裝。不過，無論是「多數」還是「少量」所有的游擊騎士都會在胸口的皮甲兜囊裡掛上足夠多的飛鏢，飛刀，又或者在武裝腰帶裡別上超過三柄以上的飛斧。

    這些重甲騎士與游擊騎士所率領的盾矛步兵，以及散兵組成了聯邦兵士的主體。這讓萊昂再一次確認了一點：

    對方並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在這之後才猛然想起來：啊呀，我應該在這裡設置伏兵好了。而是早有預謀。

    對方，蕾比莉雅.格蘭諾瓦將軍，是在最初就已經確定了，萊昂和他的騎士們會來這裡。並且在作戰最初，就率領著這些士兵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這裡，預先佈置了陣地。否則的話現在列陣以待的應該是持小盾的下馬騎兵，而不是這些職業步兵和散兵。

    一想到這裡，萊昂就覺得有些氣餒。

    「別的不說，這個女人的戰略直覺還真是可怕……真該死，聯邦是從什麼地方找來這個女人的？！」

    「殿下！」

    眼看著萊昂氣憤難耐，梅爾心裡面暗暗著急。如果萊昂在這一會兒真瘋了，下令騎士們發動進攻，可不要壞事兒？

    不過，這位賽維昂王子到底不是凡人。前一刻喊得嗓子都啞了，下一刻一個深呼吸，最後深深地看了不遠處小丘上的蕾比莉雅一眼。就重新穩定了意志。一句：

    「我知道。」語氣顯得平淡無比。

    然後，萊昂又轉過頭去，隨口對梅爾說了一句：

    「我想起來了，你從小的時候不單是很怕黑，耳朵也很好用。」

    說過這一句之後，他轉過身去，對著一眾騎士大聲說道：

    「來盡情一戰吧，好朋友們！一定要突圍出去！讓那些覬覦我們性命的聯邦人知道，賽維昂人不可輕辱！」

    隨著萊昂這一聲怒吼，本有些緊張的疾風騎士們重新穩定下來，振作精神。高舉起手中反曲弓用最大的音量響應！

    「目標是黑森林，突出重圍！」

    隨著萊昂一聲令下，騎士們隨即催動戰馬，向著東北方向，較為薄弱的一個散兵連衝了過去。

    賽維昂的疾風騎士馬蹄聲愈急，戰火在剎那間引燃！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站在小丘處的蕾比莉雅卻喃喃自語道：

    「不要走了，留下來吧。」

    話音落下，一抹淡金色光芒在蕾比莉雅手中倏然成型，組成一柄小巧的手弩和一根不足十厘米長，通體透亮，不帶尾羽的金色弩矢。弩機所指，正是萊昂胯下的北地駿馬！

    正處在騎士末尾，手持反曲弓，藉著火光射殺敵人的萊昂忽然間察覺到風聲不對——轉過頭去重新看向那小丘的時候，就看到一道淡金色光芒向著自己疾速襲來——他心裡面「咯登」的一聲，暗叫「不好！」隨即身子前傾，將小臂處拴著的小圓盾護在了戰馬頭部——沒用！

    那一抹淡金色光芒，正是蕾比莉雅扣動扳機射出的弩矢！

    身為黃金級游擊騎士，蕾比莉雅激發的天賜武裝，已經不單單是握在手中的時候，才能保持形態。即便是化作遠程攻擊使用的弓箭弩矢一類兵器，實行遠距離攻擊也沒有問題！

    就看見那不足十厘米長的金色小箭無視了風向無視了地心引力無視了萊昂的盾牌格擋——以一條筆直地軌跡徑直射向了萊昂——胯下戰馬——馬頭部，對著蕾比莉雅一側的右眼！

    就聽到「噗」的一聲悶響，弩矢毫無阻礙的穿透了萊昂同樣激發天命武裝「逆者.死」、凝聚而成的盾牌，弩尖鋒利的邊緣毫無阻礙的劃開了萊昂結實的腕甲，射入了那匹北地駿馬腦內。

    隨著蕾比莉雅一聲輕歎。金色小箭隨即無規律的膨脹開來，由箭矢轉變成了無數無規律的，薄而鋒利的刀片。頃刻間將那匹可憐的戰馬大腦攪爛——

    眼看著就要墜馬，萊昂一咬牙，連忙將雙腳從馬鐙裡抽了出來，而後狠狠地一拍馬鞍，接著力道一躍而起，翻身到了地下，而後快走兩步。這才沒被甩出去，也沒被馬屍壓倒，重新站穩了。

    骨碌、骨碌、骨碌。

    萊昂的頭盔落在了地上，滾遠了。疾風將黑色的及耳短髮吹得更加散亂。

    他看著那仍沒有死透，還在抽搐著的戰馬就是一愣，同時心裡面泛起了這樣的心思：

    如果那支小箭不是對著坐騎的腦袋，而是他自己的腦袋，那——

    一身冷汗。

    萊昂.德.狄奧德裡克一身冷汗。這個十三歲騎士結業，十四歲上陣殺敵，在亂軍之中以弓、槍與彎刀奪人性命無數的騎士種子一身冷汗——不過接下來，就是更大的憤怒與不甘：

    「該死，該死，該死——總有一天，孤也能成為黃金騎士！總有一天！」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想一想應該如何保全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