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5 至親 文 / 純潔玉女小詩

    吃完飯後，宋玉並沒有要父親去買衣服和鞋子，而是拉著他去了書店，買了好多的書，特別買了一套百科全書，還比較貴，五十八塊錢。

    宋玉見價格這麼高本來已經放棄買的了，父親卻執意將它買了下來，這次買書足足用了一百二十多塊錢。

    看見宋玉眼睛發亮的看著那些新書，父親露出十分開心的笑容，他早就應該想到自己的女兒其實是個很愛學習的好孩子，帶她來書店比去什麼遊樂場對多了。

    因為買的書實在有些多，宋玉也幫父親拿了幾本，坐在回家的公車上，父親笑著對她說，「囡囡，這麼多書你看得過來嗎？」

    宋玉使勁點頭，「寒假裡足夠看完它們了。」重活一世，她要利用所有空餘時間來學習，為二十年後與命運的抗爭做足準備，這麼久以來，她在心裡也慢慢確立了目標，她想，既然自己上輩子是死在冰涼的手術台上，那麼這輩子她的目標就是成為一名醫生，雖然還不知道二十年後事情到底會發生怎樣的改變，但宋玉覺得，也許自己只有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才有最大可能的去扭轉上輩子死在手術台上的悲慘結局。

    既然有了目標，宋玉便要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前進！而她也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目標的活著才是痛苦的，有了目標就不會痛苦，因為它為你指引了人生的方向，讓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應該怎麼去做。

    回到教師公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因為是冬季，天色早就黑了下來，姥爺更是急得在樓下一直等宋玉。

    終於看見宋玉他們回來了，姥爺提在嗓子眼處的小心臟才得以恢復原位。天知道他有多擔心宋愛國不會將宋玉送回來了！

    因為書比較多又重，姥爺只能讓父親跟著上了樓，將書放下後，父親也並不著急走，而是問姥爺他們準備什麼時候回老家？回老家後這座房子又打算怎麼處置，總不能就這樣空著吧？

    姥爺並沒有正面回答父親，只說不用父親操心，多管閒事。

    若不是為了宋玉，父親早就扭頭而去了，他壓下心中的怒氣，長出口氣說，「現在冬天，老家的田地也不用種，你們就在城裡多住幾天吧。」

    他又想了想道，「至於這房子，我看不如就出租給別人吧。每年六百，這些錢到時候你們拿著，囡囡讀書什麼的也需要錢。我每個月也會寄五十塊……」

    父親話還未說完，姥爺就打斷道，「我們不需要你的錢！囡囡是我們余家的孫女，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把她拉扯大的！」姥爺已經在心裡盤算著為宋玉改名換姓的事情了，既然宋玉以後不跟宋愛國姓了，姥爺自然希望宋玉自此與宋愛國一刀兩斷。

    父親垂在身體兩側手暗暗捏拳，頓了頓，他忍不住道，「爸！何必逞強呢？你這樣逞強只會害苦了囡囡，爸你有沒有想過，囡囡她還這麼小，她本該可以跟著我在市裡享受更好的學校教育，但卻因為你們的自私，她只能在鄉下讀書，且不論那鄉下的學校環境如何，光是每天要去上學囡囡就要坐十幾分鐘的汽車，下午下了課，又要坐車回去，這麼折騰人，還怎麼用心學習？」

    姥爺被父親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恨地瞪著父親道，「你現在說這些就有用了？你也不想想造成今天局面的人到底是誰？如果不是因為你在外面和別的女人亂\搞，平鳳她怎麼會想不開？如果今天平鳳她還活著，囡囡需要跟我們回鄉下嗎？」

    父親咬唇，無言以對。

    「哼~你也別瞧不起鄉下，這越是鄉下的孩子越是讀書厲害著呢，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姥爺輕蔑的目光掃一眼父親，接著道，「有些人吶，就是天生的良心被狗吃了！在城裡呆了幾年就覺得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了，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也不想想他自己是從哪裡出來的！」話裡話外無不在諷刺父親是個狼心狗肺的人。

    父親臉上沒有羞愧之色，其實他從來沒有說瞧不起鄉下人什麼的，他只是就事論事。

    「爸，你也用不著指桑罵槐，我知道，我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你打也好，罵也好，我都不會反抗。」父親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他先是遞給姥爺，姥爺直接拒絕了他，他便自己倒出一根，然後抽了起來，「爸，我看你們等有人願意租這房子再走吧，這兩天我去中介登記一下出租信息，相信用不了多久，房子就能租出去了。」

    姥爺沉默，低頭想了片刻，他輕咳一聲道，「最多五天，我家裡還有兩頭牛要喂呢。」

    父親輕出口氣，點點頭，「好，你們還沒吃晚飯吧，快吃飯吧，我就先走了。」說著，他轉身就走，走出兩步，他又忽然停下，回頭道，「這兩天有空把屋子裡的東西也都收拾下吧，我的不用麻煩你們收拾，到時候我自己來收，還有，小屋子裡的那些書不要丟，也不要賣了，那都是平鳳生前的書，都留給囡囡吧，到時你們回老家，我包輛小貨車將東西都給你們運回去。」

    對於父親忽然這樣的細心，姥爺驚呆了，暗想他這莫非是忽然吃錯藥了嗎？

    父親望著坐在沙發上的宋玉，微笑道，「囡囡，爸爸先走了…」

    宋玉偏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竟然從心底不希望他走，可是她又知道，姥爺他們絕不會讓父親留下，想到這裡，她的小眼睛不由得一下紅了。

    父親心一疼，嘴裡苦澀得說不出話來，腳步頓了頓，終是扭頭直接走了。

    那一刻，宋玉的心像被什麼掏空了一樣，生生地疼，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湧。

    過了一會，宋玉一把放下膝蓋上的書，然後跑到窗戶邊向下看，便看見父親落寞的身影慢慢地向外面的馬路走去。

    「爸爸……」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她的心真的止不住一陣一陣的疼。

    這難道便是母親說的血濃於水了？是啊，不管怎麼樣，她的身體裡流的都是父親的骨血，她和他本就是這個世界上至親至近的親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