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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宿命(2) 文 / 九三六

    那人指了指地面,笑道:「坐。」說著,自己便先席地而坐了下來。

    玉正平也顧不得林中地面甚髒了,當下在了他身旁。

    那人道:「要說起我的名字,只怕你應該也是知道。」他頓了一頓,道:「老夫名叫管輅。」

    玉正平一驚,原來此人便是管輅?素聞管輅精於相術占卜,據曹植講,這次平定將魂亂世的事情,就是得到了他的幫助。

    玉正平忙站起,行了一禮,道:「小子有眼不識泰山,方才衝撞了先生,萬勿見怪。」

    管輅擺了擺手,示意無妨,讓他重又坐下,悠然說道:「你這次來到這裡,是天山玄宗的一次重要行動。」

    玉正平道:「什麼重要行動?」

    管輅道:「你可聽過這麼一句話麼。『霸府縱北地,九柳傲南邦。玉潘再會時,天下孰為殃?』」

    玉正平尋思了一下:「好像是聽過,只是不知是什麼意思。」

    管輅道:「這便是他們行動的根由。這『玉潘』之中的玉,指的就是你。你的存在,會誤了他們的大事。所以,他們一直在盯著你,要阻撓於你。」

    玉正平道:「一直在盯著我?」

    管輅道:「沒錯。從你見周瑜將魂的那夜起,就盯上你的了。那個鬼面老人,你當是記得。他,便是天山玄宗的一門幻術而化。」

    玉正平思想了一下,道:「幻術?這麼說不是真的?可我當時碰到了他,確實是一個肉身啊。」

    管輅笑道:「你可知道墨家有一門功夫,叫做『化戎』之法麼?」

    化戎之法?玉正平想起了那日在幽冥洞內,對面一人用弓箭,以「化戎矢」射中自己的事情,遂道:「知道。這門功夫,擊中人的哪個部位,就會令此部位一時三刻沒有知覺。據說要是擊中了心臟,那人便會無法運用將力。」

    管輅點了點頭道:「正是。那日,你便是中了化戎之法。」

    玉正平驚道:「竟有此事?」

    管輅道:「你回想一下,在你來到這個時代之前,你雖然已用兵多時,但體內可曾有將力麼?」

    玉正平道:「沒有。我正為此納悶。之前從來不知有此物,一來到這個時代,才突然發覺體內一團如火般的勁力。」

    管輅道:「那就是你中了化戎之法之故。當時,天山玄宗之人查得你便是與將魂通靈之人,於是在你去見將魂的路上,預伏了這麼一著。你一個好奇,去拍了他一下,就正好中了他的法。因此你不論如何習兵,體內都不會有將力。」

    玉正平道:「原來如此。那來到此時代後,怎麼又有了?」

    管輅笑道:「這就是天山玄宗自作聰明之故了。他們派中,以多年之力,研製了一枚『穿空令』,便是那日吳塵所持的牌子了。你身在軍中,他們沒辦法對付你,便打算以此法子,把你移出那個時代,這樣,你就不會妨礙於他們的計劃了。」

    管輅頓了一頓,道:「卻沒想到,這樣一來,你離開那個時代,化戎之法便失了效用,反而讓你有了將力。非但如此,陰差陽錯之下,你還獲得了將力的高位形態『元戎之力』。」

    這一番話,讓玉正平大有豁然開朗之感,許多困擾自己的問題,終於解開了。不過還有一個重大問題不明,於是問道:

    「那先生,我來到這個時代,又該是為了什麼?」

    管輅聽了,低下頭來,長歎了一口氣,道:「活著是為了什麼,這本就是許多人都無法明白的大問題。你來到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時代,這問題,似乎就更是個問題了。不過你換個角度去想,這個問題,應該就有答案了。」

    玉正平道:「什麼角度?」

    管輅道:「人對自己的生命,是沒有選擇權的。生於何時,生於何處,自己都無法決定。甚至人對自己生命的結束,也沒有選擇,人注定會死亡。如果說活著是為什麼的話,那似乎只有一個答案,人活著是為了死。

    「所以,如果是問為什麼而活,那帝王將相,與販夫走卒。沒有任何區別,歸宿都不過是化為塵灰而已」

    玉正平聽了,沒有說話。人活著是為了死,管輅這話聽起了殘酷,但好像正是如此。人的一輩子,不管你做了什麼,得到了什麼,最終,也不過黃土一掊,過眼雲煙。許多人正是看破了這一點,遂放下了一切,清清靜靜的做一方隱士,悠然而終。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麼?」管輅呼地站了起來,道:

    「秦皇已死,但天下一統已成人人之嚮往,他留下的郡縣制、法典規章,至今通行。

    漢武已死,然驅逐匈奴之功,建朔方、封狼居胥之業,已使華夏民族有了挺立千秋的自信,現下國人都以『漢人』自居,只怕,萬古也不會變。

    孔丘已死,然儒家之道,已遍行世間,成為人人宗奉之聖典。

    這些人,和販夫走卒,田園歸隱之士,能一樣麼?」

    玉正平繼續默然著。

    確是不一樣。從終歸黃土這點來看,所有人是一樣的。但歸黃土之前呢?

    人活著,是為了歸於黃土,還是為了歸於黃土之前?

    管輅又道:「老夫一生參卜天機,閱人、閱事無數,深知天道無常。人,除了死亡是必然的之外,其他一切,都不是必然的。所以,人不應該想為什麼活著,而應該想,怎樣去活。」

    玉正平站了起來,在他的眼前,這個又醜又矮的術士已不再面目可憎了,他敬色道:「先生教我,應該怎樣去做?」

    管輅笑道:「這,就不是我應該告訴於你的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這些肉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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