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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邂逅(3) 文 / 九三六

    張郃見他這般,輕輕一笑,肉掌一翻,一道將力打出,擊在了另一個墩子旁邊的地面上。力道遇地之後,一個反激之力,將那墩子彈起,亦是正正的落在了几案前。

    趙雲指著張郃,大笑道:「你啊,多年不見,還是改不了這偷奸耍滑的一慣脾氣,取個墩,也非得玩點花樣,你不累啊?」

    此時張郃也已坐了下來,一面撣著身上的灰塵,一面聳聳眉道:「不玩花樣比較累。」

    二人便這麼談了一會兒,越發隨性起來,張郃道:「這麼干說,是不是有點無聊啊?」

    趙雲點了點頭:「正是。這麼干扯太無趣了。這當口要是有碟小菜,再來瓶酒,那述起舊來才有意思。」

    張郃道:「想的倒美,這荒郊野外的,哪去找菜?不過……」張郃目光一閃:「我這有酒,要不?」

    趙雲喜道:「那再好不過了,哪怕是干燒子呢。」

    張郃擊了一下掌,對身後軍士道:「去,把那瓶我藏的千里烈拿出來。」

    「是,將尊!」那軍士回道。然而他的神色卻不似張趙二人這麼悠閒,即便是取酒之時,也是目光不離趙雲身後軍士。整個屋內,除了張趙二人之外,都是面色凝重,怒目而視對方。

    酒就藏在屋邊的一個角落裡,軍士移開了一塊石頭,裡面便有一個小型的酒窖小型到只夠裝一罈子酒的,而且土甚新,看起來,是為張郃置酒專門臨時挖的。

    張郃好與文人雅士投壺飲酒,所以品位甚高,對於此道頗為講究。按他的說法,酒要飲的香,酒本身是一方面,如何飲則是另一方面。他認為,好酒,必不可離地氣。酒本就由穀物所釀,故而須深埋土中,才能時時接地之靈氣,保持原本的醇厚芳香。

    飲酒之器也是一個重要方面,所以軍士一併拿出的,還有一隻上等的酒爵。

    趙雲早就知道張郃此等雅興,但由於一直是敵對雙方關係,所以從未有機會親自一見。眼下一見,果是如此,便笑道:「你說你這麻煩勁,為你這愛好,那哪次打仗,不得專門跟個炊事什?」

    當時軍制,一個什就是十人,大體相當於現在的班。一般一個部,一個炊事什也就足矣,趙雲這麼說,分明是在挖苦張郃了。

    沒想到張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搖了搖頭道:「一個什怎麼能行?得一個隊,一個炊事隊。」

    趙雲眨了眨眼睛,他與張郃打交道不少,此人性格、用兵,都頗為瞭解,但在這生活瑣事上,還是第一次知道。他說道:「您老人家還真跟一個炊事隊啊?」

    一個隊,就是一百人。

    張郃正色道:「那可不。有專管配菜的,有專管釀酒藏酒的,有做的,有嘗的,有……雜七雜八算起來,有時一個隊可能還不夠。」

    張郃這番話,有聲有色說來,勾得趙雲都有點讒蟲大起了。他盯著那酒罈道:「那,我今個非要嘗嘗你這酒了。」

    張郃一面拆去表面封皮,一面露了得意之色的說道:「放心,今天絕對讓你大開眼界,一飽口福,我包管你從沒喝過這麼好的酒。」

    張郃拆開了封皮,拿起酒爵時,忽道:「壞了,只有一隻酒爵。」

    趙雲道:「不妨事,我自對壇飲便可。」

    張郃道:「那可不行。不用這爵,酒香可就跑了一半啦。沒關係,我有法子。」說著,張郃伸出右手四指,對準酒爵正中部,將力一吐,將酒爵如刀削般的分成了均勻的兩半。

    張郃將剖開的一半,交於趙雲,趙雲看著這整齊光滑的切口,心中暗驚:「多年不見,他的將力竟已如此純厚了。」

    分開酒爵後,張郃端起酒罈,將酒倒入二人爵內。酒水如一條細線,穩穩的倒入爵中,正好斟滿,沒有一點灑出,顯是他的將力即厚且穩。

    趙雲笑道:「你什麼時侯不當將軍了,來我們這裡當店小二吧。別的不說,單就這倒酒的功夫,包管你是各大酒肆的搶手小二。」這本是趙雲的調侃,哪知張郃聽了卻頗為受用,得意的笑了起來。

    張郃斟完之後,趙雲聞得酒香撲鼻,便要端起來飲。張郃忙止住,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趙雲奇道:「怎地?」

    張郃道:「這樣喝,就成飲驢啦,這麼好的酒讓你廢了!」言罷,他伸出右掌,向趙雲方向推去。

    趙雲身後軍士見他這樣,立時提了警惕,便要抽刀上前,張郃身後軍士也是一樣,屋內立時有劍拔弩張之勢。

    趙雲略一回頭,以目相止,軍士這才不動。張郃也對身後軍士道:「大驚小怪甚麼。」

    張郃推掌之後,便向著趙雲酒爵發出一道溫熱的將力,雙方軍士這才知道,張郃是在溫酒。

    趙雲笑道:「喝你的酒,還要你來溫酒,哪裡好意思?我自來罷。」說著便也伸出了掌,要催動將力。

    張郃卻忙以左手止住,道:「不成,你不知道最佳溫度。這酒啊,必須要以最合適的溫度來飲,才能最香。你安心等下吧。」

    趙雲暗笑這張郃忒也講究了些。然而稍時之後,那酒香果然更醇,勾的趙雲注意力亦到這酒上來。

    張郃收了掌,道:「好了。不過,不要先飲,你先細細的聞一下。」

    趙雲依言而行,深吸了一口氣,果覺這酒香入肺之後,五臟六腑都好似飲了一遍,極是暢快。兩方的軍士這時也忘了怒目對方的事,都閉了眼睛,深吸起氣來,都覺的飽不了口福,飽一飽「鼻福」也是好的。

    張郃道:「現在,可以喝啦。」

    趙雲端起酒,泯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口,只覺入口香,入腹烈,整個身體在香烈之間遊走,好像在血腥的戰場與怡然的景色之間遊走一樣,一種交錯的美感在體內激盪起來。

    張郃這時一面再催將力為自己溫酒,一面瞇了眼問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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