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韓凝 文 / 九三六
聲音很久才停歇……151kan。
韓凝穿上了一件衫子坐在床邊,對著銅鏡用梳子梳頭。臉上還帶著紅潤,散開的頭髮跟一汪子瀑布似的。
男人也穿好了內衣,然後開始套上一件衛兵服。抬頭時顯出來他的臉,竟然是玉正平。
不過這並不是玉正平,而是那件無目老人的複製品—暗玉正平。
韓凝一向都對玉正平說實話,但有一件沒有。攻破暗呂布軍團時,暗玉正平並沒有跑走,而是被韓凝捉了回來。此後他就扮成了韓凝的衛兵,一直在他左右。
暗玉正平繫好了衛兵的扎腰後,也坐在了床邊。他的雙眼在不停的眨,好像又什麼話要說,又不太敢說,只盯著韓凝看。韓凝梳頭的樣子很美,他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足了勇氣說:「你什麼時侯帶我一起走?」
韓凝聽了,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梳著頭,冷冷的聲音說道:「不是告訴過你了麼?再等等,等我處理完一些事。」
暗玉正平臉上露出來失望的神色。他的臉和玉正平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有不少差別。他還有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就是不停的搓衣角,尤其是心事多時。他的手死命的來回扯著衣角,然後站了起來,說道:
「我知道,你是不會帶我走的。我只是一個複製品,一個替代品。雖然你費心思用雪族的法子讓我變成了真人,不會再一個月就死,但那只是為了讓我做玉正平的替代品而已。僅此而已,我明白。」
說完,他就戴上衛兵的帽子,往外走去了。
「你回來!」韓凝說道。
暗玉正平賭著氣,沒聽她話繼續往外走。韓凝一下子跳了起來,往暗玉正平後領上一扯,把他扔到了床上。暗玉正平又想站起來,韓凝抬手「啪」的一下扇了他一巴掌,他捂著臉,不知哪來一股拗勁兒,還想站起來,然而看到了韓凝直視他的淚汪汪的眼,就沒再動。
「複製品替代品,混蛋,你腦子裡成天都裝些什麼!」韓凝的聲音裡有點兒哽咽:「你要只是個替代品,我會和你這樣嗎?」
暗玉正平捂著臉沒說話,頭低了低,還是有些不快。雖然和韓凝同床共枕這件事是他有生命以來最幸福的一件事,當是時也是幸福到要死,但清醒之後他總是在想,那時她腦子裡是不是在想另一個人。這樣一想,他的自卑感就更強,他就更覺得自己是件工具。
韓凝這時已抹了淚,臉上又恢復了平時的那種堅定。她又坐了下來,繼續梳頭,說道:「你算哪門子替代品?你和他除了長的像,還有哪像?」
「對,我什麼都不如他。他會打仗,我不會。他是大軍主帥,我只是個小兵。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只是個複製品,被你給予了生命而已……」暗玉正平喃喃的說著。
「放屁。」韓凝罵道:「你是你,他是他,有什麼可比了?你溫順平和,他心狠手辣,一樣嗎?你一心一意的愛我,他一心一意的愛另一個人,一樣嗎?你要是再這麼多無聊念頭,成天覺得自己是複製品替代品,那趁早去死。你死了,我也抹了脖子去陪你,也省得這多事了。」
「真的嗎?」暗玉正平聽到了最後那句話,心頭好像有千股暖流在湧動,狂喜不已:「你說要是我死了,你也不活了?你再說一次好不好?」說著這話他就忍不住去抱韓凝的雙肩。
「滾蛋!」韓凝一拳把他打開,道:「反正我說了,說完就不說了,你愛信不信。」
「我信我信!」暗玉正平好像好獲得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信心,然後把之前不敢想像的幸福也一併收了進來,激動的臉有些紅,搓著手在帳中來回轉圈。轉了七八圈後停了下來,說:「我出去站崗了。」然後冷不丁一個箭步衝上去,在韓凝臉上親了一下。
韓凝沒有擋他,讓他親了,又從鏡子裡看著他出去。
韓凝的頭梳了很久,借這個時間她一直在看鏡中的自己。她睫毛很長,略一動就跟兩片小扇子似的。她眨了幾下,眼睛裡晶晶瑩瑩的,她使勁一咬嘴唇,眼淚被強行收了回去。
戴鳳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一碗蓮子羹。
戴鳳是韓凝的侍女兼護衛。她頭髮紮著一個男人式的束,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配上那有點粗的嗓門,十足的一個假小子。她今天十九歲,是烏林人,兵亂時當起水賊二頭目在江面上打劫。吳軍過烏林港時,她碰到了玉正平所部,被繳了械,本來是要全部殺頭的,韓凝見她第一眼就覺得挺親切,於是救了她一命,收在身邊。
「小姐,蓮子羔,趁熱喝了吧。」戴鳳還沒到韓凝身前,就扯著嗓門兒喊道。喊完時也到了,一隻手把碗拿了起來,放在韓凝的梳裝台上。
韓凝笑道:「那是『羹』,不是『羔』,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還是記不住。」
戴鳳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耕啊篙啊的,在我們鄉下都差不多,所以我老是記混。反正意思還是這個意思,小姐您就放心喝吧。」
韓凝確實有點餓了,就端起來吃。吃了兩口,想起一事,打開檯子的小抽屜,拿出來一封書遞給戴鳳,道:「這是今天的軍報,你去幫我交給玉將軍吧,我今天有點累,懶的動了。」
戴鳳本要去接,一聽是這話,又抽了手回來,搖著雙手道:「別,別,小姐,你讓我做啥都行,就是別讓我去見玉將軍……」
「為什麼?」
「我害怕他……」
「他有什麼好怕的?」韓凝笑道。
戴鳳特鄭重的說道:「我怕他的眼睛。」
「眼睛?」
「是啊,眼睛。」戴鳳壓低了聲音道:「小姐你沒看出來嗎?玉將軍的眼神特別像狼。」
「有嗎?」
「有,太有了!還不是一般的狼。他那眼神裡,有股子凶殘,還有一股子狡猾。小姐你不知道,這種眼神的狼在我們那兒有說法。我爹說過,狼裡最可怕的不是冒綠光的、凶狠的、成天對著月亮叫的狼,而是那種有狼似凶狠,還有狐狸似狡猾的狼。它們不會敖敖的叫,只會在暗處盯著你,時機一到,撲的一下就衝出來,咬住你的喉嚨放血。你掙扎,你反抗,他壓根不管,就咬住不松,單等著你的血被放干。好一會兒,你的血干了,整個人就跟個沒了酒的皮囊似的,癟了,然後他再吃你的肉,嚼你的骨頭……呀……」
戴鳳繪聲繪色的描述著這些,越說自己越害怕。說到最後,她感到好像玉正平突然竄過來放她血一樣,嚇的她自己摀住脖子閃了一下。
「有那麼害怕麼,他又不會吃你。」韓凝搖了搖頭:「算啦,一會兒我自己去吧。」
幾天後,一股仇恨的怒火籠罩了整個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