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天下英雄出我輩(3) 文 / 九三六
嵇康笑道:「追來又有何妨,身體髮膚,不過一具皮囊而已。若是死了能魂歸我理想中的棲身之所,那比活著更要開心數倍。難道小友小小年紀,就能識這曲子的妙處,我嵇康便為你彈來便是。」
柯算忙稱謝。而後忽地一驚,道:「壞啦,我忘了把你們的琴和簫帶過來了。」
嵇康朗聲大笑,道:「萬物皆可為樂,又豈拘泥於一琴一簫?」言罷,他左右一看,拿起一節竹板,又拿起一支小樹枝,以枝打竹,奏了起來。
這竹板打節,原是丐幫的常用之物。丐幫乞討之時,就用這竹板打著,唱些「蓮花落」之類,向路人求要錢財,柯算卡依都曾聽過,平常的緊。
然而在嵇康手中這麼一打,卻全然不同了。破破的竹片像是霎時被賦予了靈魂和生命一般,柯算又回到了日間的那個情景:清脆,宛轉,而又不失慷慨,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不一時,幾隻鳥兒落在了廟外,收起翅膀,靜靜的聽著……
當夜無事。柯算和卡依在意味深長的曲調中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大天亮。
次日一早醒來,柯算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喃喃道:「很久沒睡過這麼舒服了……啊?」他正去看嵇康醒了沒有,卻發現了昨夜嵇康席處空無一人。
「嵇先生呢?!」柯算驚道。
卡依這時也醒了來,見嵇康不見了,忙四處找。找了一圈,也是沒有,她驚道:「不會是被玉泉派的人抓走了吧?」
柯算眉一皺,身形一晃,到了破廟口上,從門前草堆中摸出了一個小機關,回來,道:「不是。沒有人進來過。」
卡依看著那機關道:「這是什麼?」
柯算道:「昨夜進來時我布下的一個暗哨。只要有人進來,我肯定知道。」
卡依驚道:「你什麼時侯布下的?我怎麼不知道?」
柯算道:「要想瞞過敵人,首先得瞞過自己人,這是軍校裡的第一課,你又不是沒學過。」
卡依道:「我早忘了。」她拿起杖子,道:「我還是對術法比較感興趣。」
柯算有些失望的坐了下來,道:「看來先生是自己走了。」
卡依道:「外面這麼危險,他幹嗎要自己走掉呢?」
柯算呆呆的看著外面,道:「沒聽他昨天說麼,身體髮膚不過皮囊,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他想要的是一種自由瀟灑的生活,咱們的保護,對他而言可能也是種拘束吧。」他抿了抿嘴,拿著屑風劍,看著上面的「萱草忘憂」四個字,又發了會呆。
呆了約有八個時辰,已至夜晚,二人正要離開破廟時,柯算忽地耳朵一動,掣長劍在手,道:「什麼人?!」
卡依四下環顧,奇道:「哪有人啊?」
柯算卻是如臨大敵,依舊道:「什麼人,出來!」
卡依見依舊無人,正要罵柯算發癡時,只聽一陣清朗的笑聲自屋頂處傳來。
「哈哈。」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笑著,落了下來。
只見這人身著一身綢制文士長袍,頭戴綸巾,手搖紙扇。他臉色甚白,面容極是俊秀。
柯算卡依都不識得,這便是女扮男裝了的魏曼。
魏曼昨日調兵譴將完畢後,便扮了此裝,在四處查看。今早正好到這兒,見破廟中有人,便過了來。
魏曼輕搖紙扇,笑道:「好耳力。」
柯算警覺的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魏曼笑道:「江湖書生,落魄天涯而已。」
聽如此一說,柯算放下心來,手中劍也便放下了。魏曼的謊很圓,既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兒,又說明了自己會輕功的原因,以她今時今日之謀略,柯算自是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魏曼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柯算看了看卡依,卡依看了看柯算,二人道:「兄妹」「姐弟」。
二人彼此怒視一眼,又重說道:「姐弟」「兄妹」。繼而又是相互怒視。
魏曼哈哈大笑,道:「兄非兄,妹非妹,你們是偷跑出來的一對小戀人吧。」
二人臉上都是一紅。
魏曼雖早已看出二人都是軍人,但她對遠弱於者從來都是選擇性無視,也便不以為意。唯一令她感興趣的是二人的這青春年少,這讓她想起來自己少年時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童心忽起,對柯算道:「咱們賭賽一下吧。」
柯算奇道:「怎麼個賭賽法?」
魏曼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酒壺,道:「這是西北最烈的酒:西風烈,常人只喝一口便會大醉。我看小朋友也是軍中人,刀尖上過日子的人,想來對酒不會無好。咱們便來賭一賭,看誰後醉。」說著,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塊金錠,道:「這個就算作賭金吧,權當一樂。」
柯算道:「好!」
卡依悄聲道:「你會喝酒嗎?」
柯算朗聲道:「不會。」
卡依道:「不會你還比?」
柯算道:「男子漢大丈夫,哪能臨陣退縮?」
「哈,爽快!」魏曼大笑道:「小朋友,你有酒壺麼?」
柯算想了想,道:「沒有。不過我有一個水壺。」他在懷中摸索了一番,找出了一個喝水用的壺,把裡面的水倒了,打算去盛酒。
「拿穩了。」魏曼道。她運了氣,手中酒壺一低,一道酒柱噴出,準確的送入了柯算壺內。
「好功夫!」柯算讚道。
魏曼將一半酒送完,搖了搖自己的壺,笑道:「現在,咱們是一樣的了。開始比吧?」
柯算道:「好!」
兩人同時仰起頭,將酒送入口中。魏曼左手支腰,右手拿壺,大口飲著。
柯算也是學她一般,然而只飲了一小口,便覺口中如火燒一般,臉霎時通紅,掐著自己的脖子,大嗆了起來,卡依忙過來幫他拍著後背。
此時,魏曼已飲完了,見柯算這樣,大笑道:「小朋友,你輸了。」
「不……我……咳、咳……我沒有!」柯算費著力說道,而後強自打起精神,又端起來喝,然而只喝了一口,又是大嗆。
「勇氣可嘉。」魏曼笑道:「只是酒量小些。」
「我才不……」柯算盡著力,要開始喝第三輪。
他左手緊握著,誓要就算醉死也不輸此局。他再度拿起壺,如臨大敵般的看著壺中的酒,一閉眼,便要乾脆一口全喝掉算了。
然而正在這時,只聽一聲炮響,西南方向忽地大起火光,不多時便被燒紅了半邊天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