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章 西北亂英(2) 文 / 九三六
「這是魏國的太子太保大印,還請玉兄接掌。」鍾會笑著,將一方寶印遞在了玉正平手上。太子太保是一品大員,這種印的封授本來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但在兩人這裡已經無所謂了,這不過是為二人的聯手起兵,提供一場官面上的便利而已。
玉正平微笑的收了過來,放入了懷中。
「接下來,咱們商量一下如何盡忠大魏的事吧。」鍾會面帶神秘的笑,一語雙關的說道。
這句話,他在腦海中想了很久,此時此刻,終於可以說出口了。
從跟著司馬昭做秘書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反覆的思考一個問題,既然司馬昭可以奪魏國的權,那我鍾會為什麼不能?
論才能,他自認不在司馬昭之下。論門第,司馬昭的爹司馬懿是顧命大臣,他爹鍾繇一樣是顧命大臣!
他所缺的,無非是一個機會而已。
所以,他一直努力的學習著軍事知識,而絕不像老爹一樣只甘心做個文官。鬼谷裡他就是最出色的,魏國裡,他一樣是。他一直在尋求去西北作戰的機會,所幸,他又遇到了一個叫鄧艾的傻瓜。
這個鄧老西真的是有些傻,一心一意,就琢磨著怎麼滅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想法。不過也不錯,這樣一個人,正好可以為自己所用。
蜀是你滅的,滅就滅吧,其實小爺也沒空管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小爺惦記的是整個天下。現在,我鍾會保存了全部的實力,再加上玉正平,天下就在我掌中了。至於以後怎麼處理這姓玉的……恩,自然也不在話下。
司馬昭有的,我全部要有,司馬昭沒有的,我也全部要有。
玉正平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正要開始商議,忽聽有人說道:「正在商量大事麼?怎地不叫上我?」
鍾會大驚,視之,乃監軍衛瓘也。
衛瓘,官拜諫議大夫,目下擔任西北軍的監軍。對於他出任監軍一職,鍾會是比較高興的。第一,他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文官,自古書生百無一用,他任監軍,對鍾會可以說毫無影響。第二,他和自己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書法。
衛瓘府上也是個書法世家,從老爺子那一代起,就開始遍拜名師,曾經得到過鍾繇的指點,因此在書體上,兩人的路子有些相近。
自出征以來,衛瓘就從來沒過問軍隊上的事。一開始鍾會還和他象徵性的商量一下,後來見他興趣不大,索性也就不問了,正好皆大歡喜。
可這時,在這個關節口上他突然出現,這就令鍾會有些意外了。
林星看著衛瓘,瞬間對他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在林星的位子上,處理具體政務的事已經不是第一要務了,看人識人才是重中之重。短短的接觸,通過衛瓘的面相,語氣,神情,他大致得出如下結論:
此人性情綿長,極富耐心,嘴角習慣性掛著笑,善於示弱。談吐有條不紊,極有系統,應做過相當一段時間的文案工作。進屋後眼睛先掃了一遍全局,警惕性甚好。
鍾會不知他何以突然出現,莫非已察覺到了什麼?又轉念一想,他一介文官,縱使發覺什麼,也翻不出什麼大浪。由是笑道:「哪陣風把衛監軍吹來了?」
衛瓘笑道:「聽聞玉正平大將軍到此,久仰大名,特來一見。」
鍾會以手加額道:「是本座的不是了。來來來,這便是玉正平將軍了。」
衛瓘拱手道:「不才見過玉將軍。」
玉正平拱手示意,鍾會笑道:「玉將軍慧眼識英,不作那劉禪昏君的殉葬,眼下已是咱們大魏的太子太保啦。」
衛瓘嘿了一聲,道:「這等大事,怎地我這監軍卻不知?」
鍾會道:「事情緊急,本座只能從權,便宜行事。」
衛瓘冷笑道:「便宜行事?只怕鍾帥是另有所圖吧。」
此言一出,鍾會吃驚之餘,心倒也放下了。這衛瓘果然是看出了什麼。但既然已挑明,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鍾會微笑著站起,將手掌拍了三下,七八名才俊衛自外而入,個個神色肅然,手裡端著弩槍,手指都扣在了扳機上。鍾會道:「既然衛監軍話說到這裡,那鍾某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不錯,本座確是另有所圖,而且,很不湊巧,正要拿衛監軍來祭旗。左右,拿下!」
才俊衛便要上前,衛瓘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鍾會奇道:「你笑什麼?」
衛瓘道:「我笑鍾帥號稱聰明絕頂,自以為志在天下,實則卻是個心胸狹窄之徒。」
鍾會道:「我怎地心胸狹窄了?」
衛瓘道:「衛某今日到此,鍾帥問也問不問,就忙著要拿我祭旗,還不是心胸狹窄麼?」
鍾會道:「還有什麼好問的?你身為監軍,既然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來,還不是要將我拿了,好向你主子交差麼?」
衛瓘大笑道:「原來鍾會不但心胸狹窄,還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鍾相啊鍾相,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也罷也罷,鍾帥,這便拿了我衛瓘的人頭去吧。」
鍾會文才武略,皆是當世頂尖,但生平最受不得激,衛瓘這一諷刺喝罵,鍾會立時按奈不住,怒道:「你倒說說,我怎地愚蠢了?若說的好時,本座尚可留你個全屍,若有半分不是,嘿嘿,本座叫你生不如死。」
衛瓘道:「你看我是幾個人來的?」
鍾會剛想說自然是一個,轉念一想,對左右使了個眼色,才俊衛會意,縱身一躍,上帳頂查看。
才俊衛作為鍾會親兵,手段著實不弱。三兩成組,分頭巡視,做不留死角的全方位查探,不一會兒便檢查完畢,向鍾會覆命,卻無他人。
鍾會這才說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衛瓘道:「衛某一介文官,若為揭破將軍密謀而來,會孤身犯險嗎?」
鍾會心想:「他說的到也不錯。不過焉知他是不是故意身入虎穴,抱著必死之念來這裡搜集證據,冒死上報司馬昭?」心裡躊躇,一時拿不定主意。
衛瓘道:「想來鍾帥是怕衛某藉機通風報信?好,你來看!」說著,衛瓘將衣服解下,脫的赤條條的,鍾會看去,身上果然沒有任何用於竊聽或通訊的設備。面上不由得和氣了些。
衛瓘穿回衣服,鍾會問道:「那衛監軍的意思是?」